如一一個下午,閑極無聊,已經將那雙細銀鏈拆了又裝,聽到義父迴來的響動,他立即將,鏈子重新扣迴原處。    做完這一切,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二十來歲的人了,竟然還會緊張這個。    然而,他現在雙腕被縛,躲無可躲,隻得被封如故從背後擁了個滿懷。    如一低垂了眉眼,耳朵脹得通紅,但天生淡薄的表情配合上略黯的燈光,以及他雙臂被縛的姿勢,讓他看起來頗有幾分忍辱負重的意味:“……義父。”    封如故就喜歡看他這副樣子,把他翻了個麵,逼他直麵自己。    燈光下,他半身紅蓮開得妖異絢爛,掩映在清聖的蓮紋之下,糜豔難言。    “我很倦了。”封如故入魔之後,原本就愛使壞的心思更增了幾分,跟他咬耳朵,“……可這裏隻有一張床。”    如一躲避他的目光:“我可以睡在地上。”    封如故摟住他的腰,故意逗他:“不行。義父不準。”    如一的聲音是極力克製下的淡漠:“義父,莫要胡鬧……”    但被封如故的手蹭過腰窩時,他微妙地咬緊了唇,把那一聲“嗯”生生吞了下去,不敢把任何靡靡之音宣之於口。    “胡鬧又怎麽樣?罰嗎?”封如故咬住他的耳廓,笑嘻嘻的,當真像是山寨中的豔匪,“罰睡我喜歡的人一百遍怎麽樣?” 第134章真心之語    先前, 封如故與如一如何胡鬧, 都未真正越過雷池。    封如故生平最愛自賞自己這一枝孤芳, 他當然不覺得,隻認為自己靈力荒廢,不可隨便調用, 才被如一那樣搓弄。    ……換言之, 死小子趁人之危,不算好漢。    如今得迴軀體,重獲靈力, 封如故心裏又喜歡他,自是要做一些彼此喜歡的人愛做的事情。    但是在那之前, 封如故有一些話想要問他。    如一為他騰出大半張床, 封如故卻還是不肯放鬆, 步步緊逼。    如一被封如故生生逼入床內, 一退再退,直至退無可退的狼狽之境。    他雙手被縛於床欄之上,又下意識地珍愛封如故,頭偏來偏去, 怕唐突了他,眼看實在避不過,隻好合上雙目, 依多年習慣, 唇齒微啟, 誦念佛經, 以定心念。    “大師,大聖人……噓。”    封如故拔下發上的一支竹釵,豎在他唇側輕敲了敲,止住了他的聲音後,信手將釵拋到地上。    空越的“叮”的一聲,惹得如一耳側紅痣趨於火紅:“……你有空念那些,不如迴答我幾個問題。”    在細銀鏈的琅琅聲裏,如一攥緊了手掌。    ……不否認,便是默許。    封如故啞聲含笑問他:“誰是螢燭,誰是明月?”    如一心中一突。    義父……是當真在乎這個。    從他清醒過來後,他便一直在乎。    盡管義父心中知道,明月螢燭從來是同一人,但因為那句話是自己說的,所以他在乎。    “……義父是明月,也是螢燭。”    如一生性內向寡言,實不擅口舌工夫,說話時,一字一字講得很慢,卻是曆曆數著心聲,不敢再加任何矯飾:“我自生時,便身在暗夜之中,從無光芒可言。得明月照途四載,我重歸黑暗之中,從此不敢再期盼有光垂憐,隻盼明月長存於空,偶爾一瞥,敬之重之。我身處黑暗,唯盼一支明燭,一點螢火,相隨於身……而後,等來了義父。”    誰能想到,長燈明月,皆入他懷。    如一道:“……我的心思,都寫在信上。”    封如故歪歪頭:“你那封信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如一:“哪一封?”    封如故:“有幾封啊?”    話說到此,如一與封如故齊齊醒悟。    意識到封如故隻收到了自己那第一封信,如一微微變了色,剛要睜眼,便被封如故動手掩住了雙眼。    失了光線,一切觸感皆被放大。    封如故躬下身去,撩起他的衣袖,隻見腕上盤踞一道紅傷,疤痕已然痊愈。    但如今看來,猶可想象其初傷時形容之猙獰。    封如故想,兩年前,寒山寺的護山陣法出了問題、放了自己這個當眾打碎了伏魔石的魔頭出去,如一身為護寺之僧,怎可能不受寒山寺責罰?    那時候,本該被責罰的他,為何會出現在風陵浩然亭前?    他是如何掙脫桎梏,去尋自己的呢?    ……這兩道傷疤,給了他答案。    在他懵懂失智之時,曾無數次見到這傷疤。    隻是那時,他醉心於自己的世界,無暇去管這傷疤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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