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不知沉默。    封如故又問他:“你知道林雪競嗎?”    這下,關不知答得謹慎了些:“不世門門主,神神秘秘,狡兔三窟。不過似乎道門不怎麽管束他的行動。因此不世門人路過青陽派時,我們也會放鬆一二。”    封如故點頭,再問:“你知道文忱嗎?”    關不知稍加迴憶:“文始門大公子?聽說性情溫和謙卑,是個禮義人。”    “荊三釵呢。”    這名字對關不知來說略顯陌生,不過也能說出一二門道來:“啊……應天川盈虛君弟子?我記得,他與其師分道揚鑣後,離開道門,自立門戶,收錢替各門辦事。江陵千機院,也算是鼎鼎有名。”    封如故再問道:“韓兢是誰?”    關不知卡住了。    他隻記得十年來活躍於世間的諸家道門英傑,韓兢這名字,對他來說,屬實是太過遙遠了。    見他為難,封如故也不介意,隻低笑一聲,念道:“悄立市橋人不識,一星如月看多時。”    關不知:“……什麽?”    封如故想,林雪競大概已得到了他揚名天下之願,三釵被認定為離經叛道之人,文始門大公子文忱,    當時是淪陷入“遺世”的眾弟子中數一數二的刺頭,現在卻知禮到甚至有些畏縮。    那麽,世間到底還有幾人記得韓師哥呢。    封如故合上眼睛,耳邊仿佛又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花剪聲。    ……    他們淪入“遺世”整整二十日時,入住林雪競的別院,也有十一二日了。    “遺世”大門被丁酉徹底封閉,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    丁酉本打算來一套關門打狗,甕中捉鱉,等將道門弟子們盡數捉來,叫他們骨氣盡折,叩頭求饒後,再帶他們去談判。    誰想他捉來了一群滑不留手的泥鰍,竟是在“遺世”這丁點兒大的地方銷聲匿跡了。    外麵在掘土三尺,而別院之中也不很太平。    屋內傳來隱隱約約的爭執聲,屋外的幾人已經見怪不怪。    封如故閉眼托腮,歪靠在階上,右捧一空碗,左持一竹筷,在碗沿篤篤敲打,按著節拍吟詩:“我聞箜篌已歎息,又聞道友嘰嘰嘰。何時能夠不嘰嘰,一撒一地米。”    正在為自己肩膀上藥的荊三釵將帶血的繃帶丟了過來:“念叨的什麽玩意兒?”    韓兢手握花剪剪去橫生的枝節,聞聲抿著嘴笑:“讓他念吧。挺可愛的。”    荊三釵抱怨:“韓師哥,你怎麽還有修剪花草的心思?”    韓兢說:“花理應被人照料,沒有什麽理由的。況且,我們寄人籬下,也該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說話間,他看向院中的林雪競。    他臥在樹蔭之下,享受著碧葉清風。    大概是風吹得太舒服,他憩著了,指尖夾的一支金玉煙槍散出嫋嫋青煙,直上雲霄。    封如故用荊三釵丟來的繃帶編了隻兔子,遞還給他。    荊三釵別別扭扭地端詳著兔子:“從哪裏學的把戲?”    封如故說:“等你養個孩子,為了逗他開心,什麽都能學會。”    荊三釵嘁了一聲,把兔子摟入懷中:“我沒那閑工夫。”    封如故一樂,轉頭看向天邊日頭。    看這時間,他家小紅塵該起床了,就是不知是在練劍,還是在習字。    封如故九歲時沒了父親,在十四歲時撿到了九歲的遊紅塵,在他看來,沒有比這更像緣分的緣分了。    他總想補給他更多。    自己失去的,自己沒有了的,都想給他。    也不知他現在會不會想念自己……    在封如故用心想念他家小紅塵時,內裏的爭執聲居然越來越大了。    封如故立即出聲打斷:“吵什麽吵?再吵全給你們賣了。”    內裏靜了一瞬,旋即大門洞開,踏出一個怒氣衝衝的身影,身後還跟著幾個被鼓動了情緒的追隨者。    “又是你。”封如故睨著他,“怎麽老是你話多?”    文忱咬牙道:“我不踏實!我呆在這裏簡直要瘋了!為何父親與三門還不來救我們?”    “放心。”封如故說,“你是你爹的寶貝疙瘩蛋,我何嚐不是我師父的掌上玉,他們要是能找到路進來,定是在第一刻來。”    “可我們為何要呆在這裏?!”望到樹蔭下小憩的身影,文忱放低了聲音,卻還是千般不服萬般不忿,“我們在外麵,不是待得好好的?”    荊三釵身上有傷,懶得辯解,聞言也隻是翻了個白眼。    封如故冷笑一聲:“這位大少,請你搞清楚,前麵幾日的藏身之地是我們三人煞費苦心找的,你隻負責頭朝下屁股朝上地藏,你當然覺得待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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