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全道門都欠我一個人情 作者:騎鯨南去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他在劍川附近流連不去,或許是想從那名唐刀刀客手裏拿到合作的好處,沒想到刀客為了斬草除根,將他一刀殺了,又將他的屍首扔到劍川前示威。 聞言,嚴無複猛然扭頭,臉色鐵青:“這是在青霜門弟子靈前,老夫想給他一個死後的安寧,所以才給你們留足了麵子,容你們兩家再次撒野。但要是哪個閉不住肛,不分場合亂放狗屁,老夫就幫他縫起來。” “嚴掌事何必動怒呢。” 花若鴻靠在椅背上,擺出了個悠然飲茶的架勢,卻掩不住幸災樂禍之色:“咱們講講道理:劍川出事後,除了青霜門的這名弟子,就沒有其他弟子再出過川了,結果又偏偏就是你這個弟子死在了斷喉刀法下,這您還有什麽可說的?若是早早認了和外人勾結的罪過,您至多隻是一個治下不嚴之罪,若是硬要包庇,有這麽多雙眼睛瞧著呢,青霜門門下弟子做下這等勾結惡徒的醜事,門主又不肯承認此等醜事,上行下效,劍川聲譽何存?不如您自請離去,帶青霜門離開劍川,或許還能挽迴一二……” 嚴無複默不作聲地抄起拐杖,照著花若鴻的腦袋就扔了過去。 盡管花若鴻知道這老頭性格暴烈,也想不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在雲中君麵前也敢如此野蠻,慌亂間低頭一避,鐵拐杖直直撞在他腦後的牆上,轟然一聲巨響和牆麵開裂的哢哢聲,叫花若鴻炸出了一身熱汗。 ……如果他沒能及時避開,現在怕是已經腦漿四濺了! 見暮雪堂內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如一往前一步,若有若無地護在了封如故身側。 封如故側過頭來,和如一對視片刻,又勾著他的眼神往屍身看去。 不知為何,如一隻看了他的眼神,便覺得自己能猜中封如故的意思。 不是“也許如此”的猜測,而是“本該如此”的篤定。 就連如一都不知道為何自己的諸多想法,會與這個令人生厭的人如此契合。 那邊,花若鴻已是惱羞成怒,不再贅言,伸手便去拔腰間青鋒。 嚴無複使的是杖劍,劍刃隱藏在手杖之中,方才甩出的鐵拐正是劍鞘,此時掌中唯餘一柄鋒刃,寒光閃爍。 如今兩家掌事白刃相向,隨時可能血濺五步,百勝門的祝掌事卻根本沒有一點要約束喝止的樣子,隻顧著安坐品茗。 四下裏嘩然一片,驚唿者有之,拔劍者有之,堂中數量不多的人默契地分為三派,涇渭分明。 羅浮春慌了神,扯扯封如故的衣角,盼著師父在此時出手,震懾一下這群已鬥得紅了眼睛的人。 但叫羅浮春心焦的是,封如故好像並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而是微微眯著眼睛,撫著他十年沒出過鞘的劍,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眼看情勢要失去控製,如一冷麵愈冷,錚然拔劍。 那一柄佛劍懸掛在那裏時,並無什麽不同,但一旦挾殺意而出,堂中燭火頓時明滅搖動,一把普通木劍竟傳出了嗡嗡的劍鳴之音,聲如鬼哭,叫人毛骨悚然。 一時間,整個暮雪堂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如一今年不過二十三歲,能揚名天下,雲間獨步,一是因為他與佛家寬愛思想格格不入、以殺止戈的酷烈心性,二是因為他的娑婆劍法。 ……娑婆世,娑婆樹,聽說娑婆無量苦。 如一的娑婆劍法以玄妙輕靈、神鬼莫測著稱,難有規律可循,且每殺一人,都能借渡對方殘餘的魂氣,附於劍鋒之上,是以木刃無鋒,卻足夠以煞氣奪人性命。 他便腰佩著這些所殺之人的魂魄,行走世間,時刻提醒自己應負的因果。 如一手持悲鳴不斷的木劍,語氣平穩,無嗔無怒:“請三家掌事各自約束門徒,莫起事端。” 花若鴻盯著那柄通體烏黑的“眾生相”,心有惴惴,卻仍要逞強:“道門家事,何須一個和尚來管?” 如一依然不氣不惱,徐徐道:“我受人之托,要護一人。誰家生事,傷了我要護之人,貧僧便先斬誰家掌事之首。” 被一個輩分、身份皆不如自己的僧人,如此直白地當麵威脅,就連向來喜歡作壁上觀的祝明朝都白了臉。 他們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名小輩天賦絕倫,修為甚至要比此地資曆最老、修為最高的嚴無複還隱隱高上一線。 而如一是個有名的佛門瘋子,從某個層麵上來說,瘋得跟風陵山這位雲中君不相上下。 若是他要殺哪一家掌事,其他兩家也不會相幫,到時候,兵刃一動,就是真的覆水難收了。 嚴無複靜靜望著如一的木劍,不知在想些什麽。 花若鴻在心中暗罵這賊禿驢不知幾百遍,卻深怕座下哪個不開眼的弟子真的動手,咬一咬牙,隻好收劍坐下:“嚴掌事疼愛弟子,一時難過,傷心過度,才口出狂言,我不同你一般計較。” 嚴無複冷笑一聲:“好龜兒,你縮殼便縮殼,還要說出這許多的漂亮話來。” 因為不願事態發展滑向不可控製的局麵,祝明朝開口了:“嚴掌事,少說些話吧。” “好龜女,你願意居中說些不痛不癢的調停話,老夫卻不願聽。”嚴無複不打一絲馬虎眼,將劍刃戳進地麵青磚縫隙之中,另一手指著自家死不瞑目的弟子屍身,“老夫不願自家門徒背著汙名而死,也願意相信青霜門教出的門徒,個個行得端坐得正,不會做出危害劍川之事。我願立誓,絕不是青霜門下弟子與外人勾結,殺人棄屍。若是最終雲中君查出,是誰家弟子涉事,誰便滾出劍川。有誰敢賭?” 聞言,祝明朝、花若鴻,都不約而同地精神一振,尤其是花若鴻,眼中已經無法抑製地溢出了喜色來:“嚴掌事,此話當真?” 嚴無複道:“白紙黑字,指印靈契,你選哪一樣立契都行,不敢簽便不是你親爹。” 祝明朝還在思考時,花若鴻已經喜出望外地看向了封如故,全然不顧旁邊還躺著一具屍體:“雲中君,您看……” 封如故說:“劍川事務,我不幹涉。” 花若鴻大喜道:“那就全仰賴雲中君了。” 封如故覺得看的猴戲夠多了,扭過身道:“落久,把蘇平身亡的那一個時辰裏,所有在劍川沉水邊巡崗的弟子都扣起來。” 花若鴻哎了一聲,有些不安:“雲中君,這是作甚?您不會是懷疑他們吧?” 封如故說:“問個話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花若鴻問道,“雲中君不去追那名逃跑的唐刀刀客?這青霜門弟子死了還不到半個時辰,殺人罪魁應該逃不遠。我已派出飛花門弟子,撒開天羅地網去追,一旦捉到他,就能逼問出究竟是劍川中的誰與他勾結……” 封如故卻已經懶得聽他廢話,轉身踏出了暮雪堂,又叫花若鴻討了個大大的沒趣。 封如故邊走邊嘀咕:“若你的人真追上了那名刀客,也不過是派了一堆磨刀石出去。” 羅浮春亦步亦趨地跟在封如故後頭,道:“師父,咱們也出去追吧。萬一那些弟子不知輕重,和那個黑衣人交上了手,是要吃虧的。都是道友,咱們不能坐視不理呀。” 封如故不理羅浮春,思維自顧自跳得飛快:“沒道理……沒道理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