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跑?少爺你饒了我們吧,”劉南脖子一縮,驚愕的瞪著權亞峰,驚懼道:“大冬天的,迴宿舍暖暖和和睡個覺得了,別瘋了。”


    嵐大教學樓下,上完自習的四人一起走在林蔭大道上。


    他們無不被凍得渾身僵硬,僅僅是吹了幾分鍾的北風,身體已經扛不住了,天氣陰冷陰冷的。


    可權亞峰突然提出來,他想從今天開始每晚夜跑,堅持鍛煉!


    “我也不跑,晚上打算陪老婆呢。”魏真瑟瑟發抖。


    “你哪來的老婆?”


    “我沒講過嘛?四宮輝夜!今晚我就打算補完輝夜大小姐第二季。”


    “對著紙片人喊老婆也太變態了吧。”


    “死宅是這樣的,哪天小真真穿上短裙白絲,成為小男娘我也不奇怪,你理解不了他的腦迴路,大把的姑娘不珍惜,非要沉迷二次元。”


    “喂!”被劉南懟了一句,魏真的臉一下子漲紅,支支吾吾道:“什麽小男娘,別憑空汙人清白……”


    “你急什麽啊?不會真被我說中了?”


    “滾蛋!”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走了幾步,隻有權亞峰沉默著,似乎沒有把眾人的話聽進耳朵,他忽而突兀的站那不動了。


    “我要去跑步,”他抬起頭,眼重反射著一旁柔和路燈的光芒,“從今天開始,我要做一個自律的人,不管是學習還是鍛煉,我要從這一分,這一秒開始改變!”


    “你有病吧?明天早起跑不行嗎?”


    “不,就從今晚!”


    權亞峰歘一下轉過頭,大踏步朝著操場走去,步伐是那麽的堅定。


    好似帶著任何人都無法阻擋的決心。


    幾人對視一眼。


    “怎麽辦?”


    “我覺得,可能是李冰同學的事情讓他受刺激了,間歇性雄心壯誌,應該過幾天就好了,發泄發泄沒問題。”陳源說罷,跟著權亞峰的腳步一起。


    “伱不迴家啊?”


    “我沒事,晚一會也可以,正好沒事做。”


    隔了幾秒鍾,陳源跟著已經跑出了十幾米,遠遠的迴應了一句。


    “靠!發什麽癲……”劉南罵了一句,匆匆跟上。


    “服了……”魏真翻了個白眼,也邁開步子。


    ……


    四個人怨種一般在操場上陪著權亞峰,一圈一圈的跑著,沒一會兒累的滿頭熱起白霧。


    而在距離十公裏左右,嵐京南城區。


    薑凝剛把引擎熄滅,踩著高跟鞋往樓上走去。


    這座看起來還算高檔的小別墅,戶主名為秦婷,是個三十九歲的美婦人,長相尚可,人特別有韻味。


    身份是美容院機構的老板娘,大概在好多年前,跟薑凝就是朋友了。


    那時候薑凝尚且未從大學畢業,通過一次飯局結識了秦婷。


    女人的友誼非常奇怪,也許隻是因為對同一個品牌的衣服感興趣,就可以由此發展成極其要好的閨蜜,她和秦婷差不多是這樣開始的友誼,數一數也五六年了。


    再到薑凝來嵐京執教。


    秦婷本身就是嵐京人,由此聯係更加密切。


    “秦姐?”


    薑凝步入寬敞明亮的客廳,輕聲喊了一句,樓上片刻後傳來聲音,“凝凝你上來吧,我們在露台呢!”


    我……們?


    薑凝有些納悶,順著盤旋上升的扶梯到了二樓,一眼看到了露台處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有幾個她認識,經常一起去露餐逛街的朋友。


    也有個生麵孔,看起來年紀比她大一點,燙著大波浪,修長的雙腿疊在一起,十分嫵媚。


    “怎麽沒開燈啊……”


    薑凝到沙發邊坐下,這一整個樓層都是昏暗的,隻有前方桌子有一盞漂亮的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照著幾個女人的臉頰。


    導致氛圍既朦朧又曖昧。


    隻要有人稍往後坐些,臉頰立即會隱入黑暗中,看不清楚,連發絲都分不清是什麽顏色了。


    對著露台,波光粼粼的江麵上映著夜幕中的月亮,再往北看是稀稀落落,連成一片的城市夜景,倒是挺美。


    “開燈豈不是沒有這麽美的氛圍了。”秦婷笑的特別有風情,耳垂上掛著的銀色耳環閃閃的。


    她把柔軟厚重的毛毯往薑凝那邊蓋了蓋。


    “晚上冷,別凍著。”


    “凝凝一來,我眼都瞪直了,同樣是女人,怎麽她氣質就這麽好。”窩在沙發一角,稍微往上拉下毯子即徹底看不見人影的女人說道。


    “你能跟她比啊,人家是大家閨秀。”


    “這位就是你們常提起的薑凝……哇,以前還覺得你們說的誇張,今天見麵了真的被驚到了。”那個大波浪女人美目中同樣異彩連連。


    “那,我們姐妹幾個,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凝凝了。”


    “哪有……”


    薑凝嬌羞的擺了擺手,沒忘了為第一次認識的這個大波浪的誇獎道謝。


    “我叫高敏。”


    “薑凝。”


    她到現在,沒搞清楚,大晚上的把人都聚在這裏到底要幹嘛?


    看秦姐似乎也沒有進入正題的意思。


    反倒是,遞給她一個杯子,往裏麵倒了些酒。


    薑凝不太喜歡喝酒,除了必要場合,她平常碰都不會碰,隻是不好駁了秦姐的麵子,隻是攥在手裏。


    “好,既然人到齊了,那我開始說了……”


    秦婷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又睜開,睫毛微微的顫著,稍顯艱難的吐出來一句話。


    “我……要離婚了!”


    此話一出,眾女齊齊驚詫,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著她,被震驚的無以複加。


    薑凝也同樣是。


    她一直挺羨慕秦姐有個好丈夫,有能力不說人也很踏實,說話彬彬有禮,很難讓人討厭的那種,大概兩人結婚有十幾年的時間了,期間恩愛的很,沒聽說過出什麽事。


    以前她來秦姐家裏吃飯,飯桌上,夫妻兩個更是相敬如賓。


    看那相濡以沫的樣子,好像是永遠不會吵架的那種。


    “怎麽會……”


    “你跟我哥不是挺好的嗎?”角落裏那個穿橘黃色短裙的小個子女生問道。


    高敏更是被嚇到話都說不出來了,圓溜溜的眼睛直看著秦婷,僵了好一會兒沒緩過神來。


    彷佛石化了。


    正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的時候,秦婷擺了擺手,淡淡的說著:“離婚這件事計劃了半年多了,不是倉促決定,而且我心意已決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吵架了?”


    “沒有,”秦婷端起酒杯來,抱著膝蓋一仰脖子,澄淨杯子裏明晃晃的液體被一飲而盡,她緊蹙著眉頭說:“他出軌了。”


    薑凝頓感意外,默不作聲的想著,以往看秦姐的丈夫挺像個好男人的啊……居然也會出軌。


    婚後無非就這些爛攤子事。


    薑凝見過,但沒怎麽了解過,她現在就跟那個青春少女坐在沙發上看中年人鍾愛的電視劇一樣,總覺得違和,但又止不住好奇。


    “我是半年前,通過他身上的一點蛛絲馬跡發現的,原來從沒有往這方麵懷疑過,那次出差後我查他手機,發現短信刪了幾條。我六月二十六號給他轉賬,銀行理應有信息,可是卻缺了幾天,正常人不會沒事刪短信,除非是有想刪除的東西,之後嫌一個個刪麻煩,並起來一同刪除了。”


    “從那以後我格外留心,開始查其他的東西。”


    秦婷撩動了一下頭發,沉聲道:“越注意,找到的線索越多,最終我確認他確實是出軌了,並且幾次出差都是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她說著,高敏的臉色忽明忽暗,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說不出的難看。


    “我哥一定是被那個狐狸精勾引了,他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是啊,不如你跟姐夫好好溝通一下,畢竟結婚十幾年了。”


    “還溝通什麽啊,我最恨背叛,秦姐你一定不能原諒他。”


    幾女,你一言我一語,都快吵起來了,意見不同彼此針鋒相對。


    薑凝被擠在其中,話也不敢說,隻覺得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麽要過來?!


    “我倒想溝通,隻是人家財產都開始轉移了,”秦婷淒慘的笑了下,“所托非良人啊,你說是不是,敏敏?”


    “啊……確實是!秦姐你一定不能讓步。”


    “敏敏說得對,”秦婷站起身來,往她那走了兩步,坐到她旁邊,緊靠右邊的是薑凝,而薑凝貼著高敏,她繼續道:“你說說怎麽就有不要臉的賤人,非得破壞別人家感情啊?”


    “……”


    “這樣的人,是不是該扒光了,拽著頭發,拉到大街上讓人圍觀啊?”


    “……”


    秦婷說著,自顧自的勾起唇角,似乎是喝得有點微醺了,她伸出手指掐住高敏的下巴,微微端起,“敏敏,你確實挺好看的,不過我想不通,你為什麽非要破壞別人家庭,我明明把你當成那麽好的朋友。”


    說時遲那時快,她高高的揚起手,表情頃刻變得陰沉兇狠。


    啪——


    薑凝,包括周圍幾個人一下子懵了。


    下一秒,兩個女人撕扯起來,兇殘至極的互相撕扯頭發,拽衣服,嘴裏是各種尖酸刻薄的辱罵。


    薑凝趕緊往一邊縮著,瞠目結舌的看著忽然就打起來的她們。


    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來,破壞秦姐家庭的人到底是誰,也明白了她喊眾人過來到底是幹什麽。


    “怎……怎麽辦啊?”


    “還用說!幫忙打啊,這個綠茶婊,我早看她不順眼了。”


    “上啊姐妹!”


    露台處,亂成一團,罵聲、喊聲、尖叫聲交織在一起,桌上的杯子嘩啦啦掉到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薑凝往後退了幾步,她可不想動手,也不會打架。


    ……


    待薑凝迴到家,已然是深夜,她累死了。


    妹妹倒是還沒睡,隻是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等她一進來,慌忙說:“先這樣吧,有機會再聊,拜拜喔。”


    電話就掛斷了。


    “姐,你怎麽迴來這麽晚?”薑瑤直起身來,拿了個枕頭在背後,不知道為什麽臉頰稍顯紅潤。


    “可別提了,今晚我可是大開眼界了。”


    “遇到什麽事了,跟我講講……你身上怎麽迴事,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等她湊近了,薑瑤一下子捂住了鼻子,蹙起好看的眉頭來。


    “沒喝,讓人潑的。”


    “啊?”


    “我先去洗個澡,迴來跟你講,倒黴死了!”


    薑凝脫掉上衣,拎在手裏,一臉的憔悴。


    ……


    清晨,和煦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裏照進來,在幹淨的地板上,折射出一道長長的光斑。


    溫馨的房間裏,左側堆放著各種各樣的玩偶,雜亂的十分有生活氣息。


    右側,卻是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小書桌,上麵擺著一杯白開水,攤著本未讀完的《羅生門》,精致的鋼筆卡在上次閱讀的地方。台燈微垂著頭,似乎要俯下身子親吻橢圓小花盆裏那一蓬多肉。


    柔軟大床上,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人酣睡著,厚實的被子被扯的偏離了大半。身穿黑色吊帶睡衣的女生隻堪堪蓋住半個身子,露著骨感的香肩,可見兩抹渾圓漸漸攀高,剩下的盡數被遮蓋了。


    而另一個女生,睡姿就沒這麽好看了,一隻腿高高的抬起壓著身下的,斜依著她,額頭緊貼她的脖頸,溫軟的唿吸一下一下在肩膀上。


    灰色被子下,有四隻白皙的小腳丫交錯,分不清哪一隻是誰的,隻覺得同樣粉嫩柔滑,像是雕刻出來的藝術品一樣極具美感。


    “嗯~”


    薑凝淡淡的哼了一聲,睜開惺忪的睡眼,揉了揉披散的頭發。


    她稍稍醒了一些後,想起身,卻突兀感覺頭有些疼痛,無奈的看著身旁的薑瑤。


    唉……頭發又被壓住了。


    一番洗漱,隨意化了個淡妝,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薑凝還算滿意。


    昨天睡得晚,有點輕微的黑眼圈,不過不影響,用下遮瑕就好了。


    她還特意給自己勾了個眼線,為了眼睛能看起來更大一些。


    不過,等打開衣櫃,準備挑選衣服的時候,薑凝伸出去一半的手卻突兀的停在了半空,耳朵似乎再次聽到了某人的那句話。


    “以後在學校裏穿保守點!”


    薑凝鬼使神差的縮迴了手,把目光挪動到那件去年買了就沒穿過的薄羽絨服上。


    這可不是聽話!


    隻是說不定今天外麵冷……


    ……


    “十二月十七日,晴。”


    嵐京大學,辦公室裏。


    薑凝寫下這一行字,略微思索了下。


    為了能夠確定自己的心意,她決定正式開始寫日記,記錄心理的變化,從而能夠準確的判斷,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陳源。


    迴過頭來看,也許能獲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說不定能得到答案。


    「十二月十七日,晴」


    「今天,忙了一整天,主要是處理上一任團委副書記留下來的各種事務,一直忙到下午才有時間備課」


    「陳源……好吧,共計想了九次他的名字,原本是不期待上課的,可是不上課貌似沒有機會見到他」


    「奇怪,為什麽非得想要見到他……一個無知男大學生罷了,薑凝啊薑凝,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不行,必須讓自己忙起來」


    ……


    「十二月十八日,多雲」


    「無語至極!昨晚寫完日記,迴家休息,竟然夢到陳源了,而且是那種特別尷尬害羞的夢」


    「現在想起來,臉依舊禁不住的發燙,現在是冬天啊,薑凝,你到底在搞什麽?!」


    「明明說好不想,結果你白天老是走神想他也就算了,晚上還要夢見,不過……具體情節忘的差不多了,迴憶一下好像是走到最關鍵的一部分,畫麵缺失掉了,難道是沒有經驗所以夢都夢不出(劃掉塗黑)」


    「幸好自己夢裏也有分寸,等到最關鍵的一步趕忙潛意識的停止,不愧是你,薑凝。哪怕夢中,依舊理性」


    「補充:更尷尬的是,有公開課,撞見陳源了,連看都不敢看他,要是被人知道為人師表的薑老師居然這樣……」


    ……


    「十二月十九日,多雲轉陰」


    「起了個大早,做了豐盛的早餐」


    「學生會開會,自己也到場安排了任務,巨多學生在場,陳源也是在的,他穿的倒是挺帥,而且離那個劉聽月八丈遠,莫名開心……」


    「開會的時候,陳源一直盯著這邊,估計是發現我衣著上的改變了,還衝著我眨了下眼睛」


    「真是的,這算是拋媚眼嗎?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也太大膽了,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不過,當時好像心髒漏了一拍」


    「總體來說是完美的一天」


    ……


    第四天。


    薑凝早晨醒來,突然意識到。


    等等?為什麽日記本全是陳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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