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那個要渡我的和尚彎了 作者:Ayzo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隻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漂亮的夫人迴到身邊了, 至今還沒讓他摸過一下腰,更別說同房了。 他就必須格外慎重的麵對眼前這個嚴峻的問題——池罔非常不喜歡他禿頭。 “你從無正號上唯一拿下來的東西, 到底是什麽?”池罔臉色有些嚴厲, “拿出來。” 莊衍磨磨蹭蹭的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了一個刀片, 池罔接過來一看,正是莊衍有了身體在無正號的這幾百年中,用來刮新長出來的頭發茬的那把刀片,他還在影像記錄裏親眼見到莊衍把自己剃禿的模樣。 池罔接過刀片, 轉手就往江裏扔, 卻被莊衍眼疾手快的涉水而去, 還沒落進水裏時,在半空中就給接了迴來。 迴到船上,莊衍立刻開始求饒:“小池行行好,在無正號上待了這麽多年,我就帶迴來這一個東西作紀念,就算不用來剃頭,我也能用它刮胡子。” “你這是什麽理由?太沒誠意了。”池罔看著他拿著刀片迴來,更想給他扔了,“你要是願意,可以控製自己永遠不長出胡子啊。” 這話說出來,池罔就眉毛皺了一下。 他和莊衍現在都已經成為幾乎與神一樣的存在,隻要他願意,他可以知道這個節點發生的任何事,改變任何生物的形態,但池罔並沒有肆意亂用這些能力。 他們兩個人,一直沉默而默契的遵守著自己還是人時的種種自然變化。除了讓自己被風雲錚斧頭割短的頭發加速生長外,池罔很慎重的動用自己的能力,不願意隨意更改世間規則。 但剛才講這句話的意思,總讓池罔自己覺得有些不舒服,仿佛他在鼓勵讓莊衍忘記人類身份似的,允許他隨便打破規則。 正在池罔為剛剛脫口而出的話感到一點懊惱時,莊衍已經非常善解人意的轉移了話題,“也不一樣的,小池。我當年得了你的時候,就比你大了十歲整,無法像你這樣一直保持著白嫩美貌的年輕模樣。以我的年紀來說,我就算長個胡子出來,也不算太不合理吧?” 想了想,莊衍又追問道:“當年和你成親時,我就問過你會不會在意我大你十歲的年齡差,你說大十歲剛剛好,可以保護你,以後我老了,你也說過會照顧我……不過你那個時候裝的那麽乖,說話定然不會逆著我的意思,弄得我至今都不能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嫌棄我比你大?” 池罔迴答道:“差個十歲而已,嫌棄你什麽?我活了七百多年都快八百歲了,你在我這歲數上再加十歲而已,十年就是個零頭,誰都不用嫌棄誰的。” 這理由非常令人信服,莊衍終於感覺放下了心。 但剛剛提及了小池少年時,他們膩在一起朝夕相處的日子,莊衍如今迴想起來,隻覺得自己夫人真是莫測多麵,很難被人看透。 他倒是有些感慨的笑了笑,“自從你撕下偽裝露出真性格後,咱倆卻一直聚少離多,我過去裏想起你的時候,總有些割裂感——一個是收起了所有獠牙,乖乖等我迴家的嬌滴滴的小妻子,一個是高貴冷淡的小王子,板起臉看著我好像是仇人一樣……對了,還有現在的你,模樣冷冷的像朵雪山上的花,一看就不好摘下來。” 池罔眨了眨眼,將自己側垂在肩上的長發捋順,“那你是喜歡柔順的、桀驁的、還是現在的我?” “這算是什麽問題?”莊衍的迴答穩極了,“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怎樣的變化我都想要……你越危險神秘,我越為你著迷。” 這話迴答的好,莊衍試探著靠近,坐在了池罔旁邊去摸他的手,池罔果然隻輕輕動了一下,就順從的被他抓住了,拒絕的態度一點都不堅決。 見終於度過了眼前的危機,莊衍連忙將那剃頭的刀片小心收好,不在明麵上給池罔添堵,再抬頭看見池罔坐在床邊向他招手,“你過來。” 莊衍走了過去,被池罔拉著坐在船邊。池罔示意他將半身探到船外,然後一聲招唿都不打,就從江中用手盛水去洗他光光的腦殼。 莊衍吃驚,“你這是在做什麽?” 池罔認真迴答:“冷熱交替,可讓血行加速,刺激你快點長出頭發。” “……你真的這麽討厭我沒頭發嗎?” “是的。”池罔給出了一個斬釘截鐵迴答,“自從你出家後,禿驢就變成了這世界上我最討厭的會喘氣的活物,你趕快把頭發給我長出來,我看著太難受了。” 莊衍卻想到了一件別的事,“你既然這麽討厭和尚,怎麽會在這些年裏,讀了這麽多的佛經?最後居然能靠五神通之力領悟大道,這件事我一直非常好奇。” 池罔別過頭,假裝看著江麵風景,“這個以後再說……你先來劃船,我不想再江上過夜,在天黑前咱們就要靠岸。” 他們的小船悠然的在江上行駛,終於在日落之前棄船登陸了南邊的江岸。 池罔離開時候仍是冬天,他倆人上岸時卻已是秋初。很快他們就了解到,池罔這一趟西行不隻是過了一年,竟然都過了兩年多的時間,如今寬江的水流已經恢複正常,一年四季通行都不再受任何阻隔,無人知道存在的無正號已經安全離開,一切秘密都被掩埋。 他們上岸的地方不知道是挑的太巧了還是太過不巧,居然正是禪光寺那片的地盤,從江邊走進山下的村鎮裏頭,正好迎麵了幾個路過的寺中僧人。 如今池罔再看到一群禿頭,雖然不像以前那樣煩躁易怒,但依然極其不爽,尤其是在這些和尚看到莊衍後一個個臉現喜色,紛紛親切稱唿道:“子安師兄!” 莊衍第一迴 應,就是去偷看池罔的反應,池罔果然當場臉色就冷了下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走到了一邊。 池罔一讓地,僧人們就圍了上來,“師兄,掌門已經找您很久了,他吩咐讓大江南北的佛門弟子尋找您的消息,好多年都沒有任何下落……如今您終於迴來了,掌門看到您後,不知道有多高興!” 佛門的掌門是固虛法師,在莊衍封鎖自己記憶、隻以為自己是個來自未來的和尚時,還在他的門下掛單過一段幾年的時間。池罔至今還記得那個老禿驢,當年他剛從沐北熙墓裏醒過來,這老和尚就要渡他。 不過從某些程度來說,固虛法師也算是擁有了一些佛門六神通的能力,也算是能多多少少感覺到他異常之處的凡人,所以才勸他行善積德,不要再繼續累積殺孽。 池罔看著莊衍被一群禿了吧唧的腦袋圍住,就要簇擁著他一同往禪光寺去。 他麵無表情的往旁邊站了站,盡量在沒有僧人的角落唿吸。他看看周圍,徑直走進了一家可供食宿的客棧,揚聲道:“小二,先來一條江中新撈出來的魚,要活的現殺,魚拿遠點,可別礙著這幾位寺來的大師們的眼。” 佛門弟子聽到池罔為了口腹之欲而殺生,紛紛默念阿彌陀佛。 隻有莊衍知道,池罔這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池罔沒跟上來,就是為了給他單獨留出一些時間,去完成佛門中的未竟之事。 莊衍眼神帶著一點無奈和寵溺,向他保證道:“小池,你就在這邊等我,我很快就會迴來找你。” 池罔沒迴頭,隻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到了,就進去吃烤魚了。 佛門弟子見他們兩人互動,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來。直到子安師兄迴了佛寺,他們才終於知道了剛剛並不是錯覺。 他在寺中修行時,一向被固虛法師年歲寄予厚望,在佛學、武學和醫術上的資質都頗為出眾,這位被掌門認定為接班人的子安師兄,一迴來就語出驚人。 他要還俗了。 眾僧人大驚,連固虛法師也沉下臉來再三確認,卻發現他是真的去意已決。 隻是身為掌門,必須要為佛寺弟子立規矩,即使是莊衍要還俗,在清算他再次破戒後,也必須要進行懲罰,才能讓他離開。 莊衍沒反對,他能理解無規矩不成方圓。於是熟門熟路的又上了一次戒棍凳,反正現在的他與以前又不一樣了,這樣的木棍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隻是那木棍剛剛舉起來,還沒往下落,就非常浮誇的憑空碎成了渣。 固虛法師叫人拿來了寺中所有適合行懲的木棍,卻發現這些木棍仿佛各個中邪了,還沒拿起來,就一個個自己爭先恐後的碎了,寺中的弟子無不駭然,隻以為這是佛陀顯靈,子安師兄自有因果業報,不能阻攔他還俗。 懲戒之事不了了之,於是莊衍就被放下山了,許多佛門弟子,都不舍的送他到山底佛寺門口作別。 天已經全黑了,山路也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卻有一人站在山門外,腰間係著一條華貴精美的腰封,勾勒出極風流身形,手中提著的一盞在風中搖曳的燈,照亮了山門一隅,似乎是在等人的模樣。 他聽到聲音便轉過身來,難以勾勒的眉眼神韻在眾位僧人麵前緩緩綻開。 他周身氣質如冰山積雪,而那原本難以靠近的冷意,卻在看到為首的莊衍時消融。他仿佛是微微笑了,於是連手裏的燈盞都為他的眼角染上了火光的溫暖。 這樣的意境,幾乎是一副不傳於世的水墨畫,隻適合被擁有者小心仔細的藏在畫匣裏,不輕易給任何人觀賞評議。 莊衍看著不遠處站在佛寺大門外的池罔,他想,在接下來的漫長時光中,若是能和小池一起度過,那該是多麽美好的永恆。 不再分離,不再錯過,剩下的每一個刹那,他們之間都隻有幸福喜樂。 莊衍走了過去,接過池罔手裏的燈,攬著他的腰,輕輕吻了吻他的發,“夫人,讓你久等了……咱們終於能迴家了。” 僧人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曾經無比尊敬的“子安師兄”剛還俗就攜妻而去,一個個呆若木雞,懷疑僧生。 作者有話要說: 圍觀僧人收到了巨大的傷害,某些不願透露姓名的、修行尚淺的僧人表示,若能找到這樣的“夫人”,他們也願意接受犯戒受罰還俗娶妻的當場一條龍服務。第151章 番外:迴家 池罔與莊衍在南邊即走即停的度過了三個月, 也沒做什麽別的事,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過得十分悠閑。 在過去的七百年中,池罔有足夠的時間走遍大江南北, 但莊衍不一樣,他之前生在江北, 在成為過江北諸侯後有過一段位高權重的日子,讓他牽一發而動全身, 沒有太多機會到南邊遊玩。後來他進入無正號裏的活動範圍也有限, 因此不像池罔,一直沒有在南邊走動過。 他倆人便就此機會,在南邊好好轉了一圈,他兩人如今無有牽掛, 人間行走都是一派風輕雲淡的瀟灑, 隻可惜了一個被人遺忘的房流,從北邊追到西邊, 就是到處追不著, 隻得在每一個與他們有過交集的人那裏, 打聽並拚湊出池罔的信息。 沒人知道房流當年在知道池罔故意將他支開後擅自出海,看到船上船員悉數歸來卻隻少了一個池罔時的心情。池罔一連幾年的杳無音訊,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已兇多吉少,房流更是不知在多少個無人的夜晚裏紅過眼眶。 卻沒想到, 在他都快要放棄希望時, 就毫無預兆的得知了他小池哥哥……啊不, 他小池祖宗還活著的消息時,他有多激動。 可惜池罔不知道在後麵一直追著跑但就是追不上的房流,此時已經快陷入絕望。他和莊衍玩夠了,終於商定在冬天來臨前,迴到他們七百年前在江北紫藤村居住過的老宅。 這處宅子在數年前,池罔和房流曾叫人徹徹底底的翻新收拾過,時到今日,雖然池罔不在裏麵居住,卻也一直有人妥善看管、定時打掃維護。 而這處故宅,對於莊衍來說也是意義非凡。這是他母親善娘子未嫁時在江北的一處宅邸,曾經這座宅院裏廣設席位,為江南江北慕名前來潛心修習的醫者提供一處棲身之所,不收取分文費用,無償提供衣食住宿,隻為了讓醫術不受阻礙,能被更好的傳下去。 江北至今仍流傳著善娘子的賢名,她一手創立的蘭善堂流傳至今,蘭善堂學徒習醫時,依然將她奉為祖師爺,對著她的遺像三拜上香。 而如今這世上唯一兩位善娘子的傳人,再一次迴到了這個見證過曆史傳承的地方。 “過去這麽久了,這裏居然和當年的模樣沒什麽大改。”一走進蘭善祖宅,莊衍就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尤其是看到了他們當年成親後共同居住的主院裏,家具的格局擺放幾乎與舊時同出一轍後,這讓莊衍一時都有些恍如隔世之感,懷疑了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站在七百年前的舊時光裏,因為這裏的每一處迴憶都溫柔而旖旎。 但是旁邊格外冷靜的池罔,一下子就把他拽迴了現實。 池罔與他一路相伴遊山玩水,能與心愛之人同食同宿,這分明該是一件美事,但池罔最多允許他做到的,就是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可以一起牽個小手,但怎樣……都不讓他碰。 說什麽都不行,一次都不讓。莊衍反省自己,這還是上一次在池罔短暫失去武功的時候,自己把人拽上床三天都不讓下來一直做的事情影響太過惡劣,池罔至今仍有一定的心理陰影。 池罔帶著他四處在院子裏查看,當他們看到後院那紫藤花架時,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雖然很想迴味一下上次的滋味,但是看著麵無表情的小池,莊衍很會看臉色的主動道:“這處老宅裏,還有我娘親當年給大夫講課的學堂,不如咱們去看看吧?” 池罔帶著他前去觀看,莊衍看到那如今明淨寬敞的學堂,裏麵幾十張木桌鋪開,旁邊的藥方各式藥材配備齊全,清苦的藥香在院子中飄散開,這裏的一切,似乎都複原了數百年前善娘子在此開席授課的模樣。 善娘子身故後的第一代傳人,嚴格算起來就是莊衍,然後又被莊衍臨終時一封信托付給了池罔。池罔不是沒親自帶過學生,可是想精熟善娘子的醫術,要天賦和努力缺一不可,漫長的時間過去,中間的傳人總有良莠不齊之時,有些精妙的醫術慢慢就失傳了。 當年學堂院中種下桃樹李樹的幼苗,如今已長成參天大樹,但善娘子的醫術卻已經失傳,蘭善堂中代代傳承的弟子們,至今沒能為她合格的做到“桃李天下”。 池罔適時開口道:“前幾年得空,我有兩個冬天都是在這座老宅裏過的年,召集了南北蘭善堂中所有自願進修的大夫,到此聽我授課。如今諸事已了,又無要緊之事,你我當是最適合不過的人選,不如繼續秉承你娘善娘子的遺誌,在這個冬天再開學堂,讓更多的醫術被優秀的醫者傳承下去。” 對這個提案,莊衍當然表示讚同,“你考慮的極是。” 見魚兒上鉤,池罔露出早有準備的微笑,“既然你同意,那就一切好辦了。我已經托人將重新開課的消息放了出去,特別說明了,這一次主講的醫者,是那個傳奇還俗的‘子安和尚’,對於他也師承蘭善堂一事,我們醫館裏的醫者大多表示了震驚,紛紛踴躍報名。” 從這個描述中,莊衍已經覺察到一絲不妥。 果然,池罔接下來道,“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後天你就要上第一節 課……估計從今天開始,就會有大夫陸陸續續上門了。子安法師,您得趕快製定教學綱要,再晚一點怕是就來不及了呢。” 不詳的預感成了真,莊衍看著池罔悠悠然甩手而去,還能說什麽?夫人叫他上課,那就隻能上了。 接下來的時間有限,為了保證教學質量,莊衍緊鑼密鼓的準備著接下來要傳授的醫技,哪裏還有時間醞釀些什麽有的沒的? 每天迴到主院的臥室的時候,莊衍隻有躺下就睡的份了,第二天天剛亮就要起床繼續備課,不得不收起了所有蠢蠢欲動的心思。 但比大夫們更快找上門來的,卻是房流。當看到站在門口又高了一大頭的大男孩,在看到自己倏然紅了眼眶的委屈模樣時,池罔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是把流流這孩子給忘了,怪不得他總覺得自己好像丟下點什麽。 又是近三年的不告而別,現在的房流早已脫離了“孩子”的範疇,五官眉目都張開了,很有一點男人的模樣了,倒是與自己印象中同胞妹妹稚嫩精致的麵目神態愈發不像了。等房流走近了,池罔發現他的個子居然都比自己都高了,也不知道偷偷吃了什麽長得這麽好。 房流快步走過來,情緒激動之下,似乎是想張開手抱一抱池罔,“小池哥……” ……他卻沒能成功。莊衍當即神出鬼沒的趕到,從藥房路過時隨手抄起一把還沒去葉的板藍根,當場就隔空甩進了房流的嘴裏。 房流還沒來得及說話,愕然發現自己嘴裏叼了一把草根,味道又苦又怪,他剛吐在地上,就看見那自己以往就極之討厭的和尚,居然大大方方站到了池罔身邊,還當著他的麵親密的攬了小池哥哥的腰。 更讓房流心碎的是……池罔居然沒掙脫。 莊衍慢條斯理道:“年輕人容易上火,就幹吃點還帶著莖葉的板藍根,可以有效清熱涼血。” 房流怒目而視,“你個淫僧,當年就對我小池哥哥不守規矩!現在你可是在蘭善堂祖師善娘子的故宅裏,你心中就沒有一絲敬意嗎?當著我的麵就這樣不莊重……小池哥哥,你看看這個人,這樣的品行不端,你怎麽就看上了他呢?” 在他親娘的故宅裏,摟著自己“明媒正娶”連定情玉佩都帶著的夫人,這還真算不上品行不端。但是話到嘴邊,莊衍還是什麽都沒說,他一把歲數了,和夫人的同族曾祖孫兒小輩,計較個什麽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