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銳含糊地迴答一聲。  楚銳當然能看見廖謹身上已經濕透的軍裝,但是這種自己汗如雨下,但是自己隊友卻好像隻是來散步一樣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有挫敗感了。  楚銳自從認識廖謹以來對方從不發怒,也沒有因為過度的訓練表示過不滿和疲倦,他仿佛是一台零件精巧的機器人,永遠不會具有人的感覺。  性格惡劣,被嬌慣壞了的楚銳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小少爺了,但是仍然死性不改。  他休息之後幹的第一件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氣喘籲籲,伴隨著大幅度的咳嗽。  教練對此毫無反應。  下一秒楚銳就覺得自己麵前出現了一片陰影。  廖謹彎下腰,擔憂道:“沒事吧。”  楚銳搖頭。  “要不要去看醫生?”  楚銳這時候都覺得好笑了,“但是,”他勉強地笑了起來,“這裏是訓練營啊,廖謹。”  廖謹朝他伸手。  楚銳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廖謹扶著他。  廖謹的狀況不比楚銳好多少,他能支撐下去全是靠意誌力。  楚銳一把摟住了廖謹的腰。  廖謹一愣,然後就被對方按到了地上。  剛下過雨,廖謹寧可類似也不會坐下休息的。  然後他就按到了這種地方。  廖謹發現自己腰壓住的位置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小水坑,其他地方都是泥。  楚銳整個人幾乎跨坐在他腰上。  廖謹一眼不眨地看他,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此刻也靜止了。  廖謹這個人看起來雖然瘦,但是腰腹都相當結實,腹肌排列整齊,第一次看見的楚銳也愣了一下。  主要是為什麽有人看起來瘦,但是腹肌胸肌還是一塊不少呢?  廖謹仰頭看他,一貫蒼白的臉色這個時候也沒有紅潤到哪裏去,他微微張開嘴喘氣,給人一種病弱頹靡又綺麗的錯覺。  他始終一眼不眨。  他的眼睛一片漆黑。  “做什麽?”他問。  他克製著自己摸上去的欲望,當然不行,周圍有隊友在看熱鬧,教官則是在皺眉,似乎打算在他倆有什麽過激舉動的時候把兩個人分開。  楚銳仿佛這才想起來他要做什麽,一是他妒忌為什麽大家都是跑了那麽遠隻有你頭發好像剛才造型室出來,二是廖謹對他太好了,簡直是說一不二,有求必應。  他就想看看對方生氣是什麽樣。  廖謹這個時候才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可真漂亮。  他這樣的動作美得讓人窒息。  即使他現在頭發也亂了,有一部分還沾了泥。  楚銳尷尬地按了按眉心,他覺得相處這個注意的自己剛才好像沒有長腦子。  奇怪的是廖謹明明是同性,他卻有種在麵對美麗異性時的感覺。  並非侮辱,而是他之前從來沒有對男人產生過這樣奇怪的距離感,他告訴自己你可以接觸,但是你必須保持距離,保持一個合理禮貌的距離。  他對男人可從來不這樣。  這個時候他都要懷疑廖謹是不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了。  “我就是......”  “就是什麽?”廖謹問。  楚銳從他身上翻下來,滾到廖謹旁邊的地上,道:“我想看看您生氣是什麽樣,對不起,我承認我當時腦子出了問題。”  廖謹笑容更大了。  即使兩分鍾之前他還衣著整齊,毫不狼狽。  廖謹坐了起來,道:“您想知道?”  “現在也不那麽想了。”  廖謹用手隨便把頭發上的泥弄了一下,發現弄不幹淨之後就聽之任之,反正迴去總是要洗澡的。  “您不會想知道的。”廖謹說。  像是廖謹說的,楚銳在知道是什麽樣子之後立刻就失去了知道的欲望。  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的好奇心了。  執行任務出現了意外,廖謹受傷。  雖然這次事故楚銳也有一半責任,他們倆都疏忽了,但是廖謹什麽都沒說,反而在看到他身上的傷時臉色難看的嚇人。  他們已經在這呆二十四天了,比原定時間還長了七天。  食物可以抓捕,水可以獲取,但是藥品不行。  廖謹身上的病毒感染比楚銳身上的嚴重得多。  廖謹神色淡淡。  楚銳知道這種寄生菌,他們像是植物,會開出豔麗的花,當然隻是在皮膚下麵,類似人體彩繪又像是那麽立體的玫瑰。  但事實上它們是菌類,其他菌吸收死物的營養,可它們喜歡活的。  楚銳的傷口裏就有這玩意,此刻他正拿著被火烤得通紅的匕首在大腿上反複比劃。  廖謹剛把褲腿掀開,表情冷淡地又蓋了上去。  楚銳拿刀把傷口裏的花挑了出來,他疼的呲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在廖謹麵前出聲,隻好幹吸氣。  沾了汗的手幾次握著刀都是打滑的,楚銳嚐試了幾次,最終把刀尖插到肉裏,用力一彎。  他到嘴的話因為顧忌廖謹在,生生吞了下去。  廖謹皺眉看他血肉模糊的傷口,把藥扔了過去。  “用刀沒用,如果菌群沒被殺死話不到半個小時還會再長的。”  楚銳咬牙切齒道;“你為什麽不早說?”  逆著光站在他麵前的廖謹眼中似乎有些奇怪的神采,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道:“不好意思。”  楚銳勉強一笑,撈過藥,正要打到傷口上,他突然想起了什麽,道:“這是最後一支,我記得。”  廖謹點點頭。  “你怎麽樣?”  廖謹垂眸,樣子嬌弱美麗,大概誰都不會懷疑他撒謊,“我沒事。”他迴答。  他表情自若,被這種真菌寄生後非常疼,他不管從表情還是語氣看都不像是被寄生了。  楚銳點點頭,把針管推到一半。  廖謹看著他,認真專注,仿佛麵前的人是他極為重要的事業一樣。  楚銳猛地往前一撲。  廖謹以為他疼得受不了了,下意識地扶了一把。  然後就被楚銳把褲腳推了上去。  廖謹在那一瞬間居然慶幸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少爺沒有把他褲子拽下來看。  廖謹腿呈現出一種常年不見光的蒼白,但是好在骨肉勻稱好看。  因為他太白了,開在上麵的花就顯得更好看,更嬌豔。  他從腳踝到膝蓋上已經開滿了這種菌類,紅的幾乎要流出血來。  楚銳那一刻隻覺得寒意從脖子一直到了腦袋上。  他拿著那支唯一的藥,結巴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要不是他確信自己是真的腦子亂,不是因為這該死的花讓他身體出了什麽毛病,他大概會非常緊張。  反觀廖謹,他似乎一點都不緊張。  楚銳沉默了一會,道;“把衣服脫了。”  倘若氣氛沒那麽緊張廖謹或許會擺出一副不勝嬌羞或者被侮辱過的氣惱表情來配合楚銳,但是此刻他也聽出了楚銳語氣中的怒火,他把褲腿拽了下去,細致地把邊角整理好,然後才道:“我沒事。”  楚銳簡直氣笑了。  “衣服脫了。”他重複了一遍,那支針劑被他隨手插迴無菌袋裏,然後他端起了扔在一旁的槍。  楚銳的表情和語氣都不是像是在開玩笑,他一字一句道:“把衣服脫了,這是我說的最後一次。”  廖謹居然笑了,他語氣溫柔地問:“如果我不呢?您會殺了我嗎?”  他微微仰頭,好像是為了把弱點暴露得更加明顯一些,為了讓楚銳能更輕易地得手。  廖謹仰起頭,緊繃的脖頸曲線脆弱又優美,在光中都不像是真的。  楚銳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發現那玩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廖謹的脖子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下頜那才停下。  要是脫下衣服,恐怕廖謹全身都是這樣鮮紅的花朵吧。  宛如圖騰。  事實上他現在比起一個軍官,更像是這個神秘的原始森林中的祭祀,或者是什麽死於祭祀的戰俘,身上被畫上妖豔詭異的花紋,然後用鈍刀劃破喉嚨,失去血液滋養的真菌不會再向上蔓延,他的臉一直都是那樣的蒼白美麗,宛如瓷器,整個身體卻是一片靡麗。  那是獻給神的祭品。  但是廖謹他不是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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