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後來搬迴燕城的秋冉與聶子瑜常來幫忙,也不夠他們來迴折騰。


    再劣質的顏料也不至於一周就毀吧。


    資深牆繪藝術家賀大師敲著牆麵上不自然的裂痕,餘光瞥到小朋友們局促不安的傻樣,側過臉藏住了嘴邊的弧度。


    懂的都懂。


    他開始教小朋友們畫畫。


    有時候那兩個女孩子也來。


    賀執和聶子瑜不對付,每次見麵兩個人都陰陽怪氣。


    許啄和秋冉見怪不怪完全不搭理他倆,就坐在旁邊商量晚上吃些什麽。


    「園園!」


    「小冉!」


    兩個人一迴頭,就被那兩個傢夥抹上一臉的五顏六色。


    笑著,鬧著,青南的牆上再一次畫滿了四季的童話。


    這一次不隻是專業人士動筆,小朋友們至少幫了一大半忙。


    連許啄也盤腿坐在牆邊,給那隻早已褪色的小鴨子補了一遍色,然後又在旁邊畫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黃鼠狼。


    太厲害了,他也應該去學畫畫。


    他們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李老師終於娶到了記掛許多年的心上人。


    那天是高三同學的成人禮,彭主任在台上進行一年一度的煽情,孩子們還沒來得及怎麽樣,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已經哭得快要嗝兒屁。


    大家都知道李木森是隻壞心眼的大尾巴狼,但大家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原來愛這群小鬼愛得這麽深沉。


    李老師沒有暈倒,醫務室的方老師卻主動出現在他麵前,一邊說著他沒出息,一邊抱住他,將方馨的芳心贈予了他。


    一年又一年,長在破敗殘垣中的仙人掌終於開出了小花。


    春天的時候,賀執和許啄在小區公園裏的小教堂辦了一場小型的婚禮。


    能來的賓客都是最親的親友,蘇泊爾來得最早,兩眼通紅,據蘇寧爆料,他昨天跑去賀妗麵前哭了一整個下午。


    倪書也很傷心,給許啄轉完份子錢就撲到他小許哥麵前哭訴:「哥,如果以後我師弟做了畜生,別難過,你還有我!小許哥!我願意為你做基!」


    賀執一腳把他踹到了座位上和蘇泊爾一起抱頭痛哭。


    秋冉和聶子瑜來得也快,賀執呆這半天就像一個擺設,所有人都圍著許啄轉圈。


    他氣正不順,迎麵便撲過來一個咋咋唿唿的林宵白。


    算了,雖然有點辣眼睛,但好歹他就這麽一個忠實粉絲。


    「哇啊執哥,我把我一個季度的工資都打給你了!到時候我結婚!你懂的吧!懂的都懂!」


    謝邀,他沒這種兄弟。


    關關嫌他丟人,丟下男友直衝另一位新郎和新郎的姐姐們而去。


    女孩新剪了短頭髮,五官被凸顯得越發好看,姐姐們喜歡地欣賞了一會兒,聽見妹妹小聲問:「你們還需要捧花嗎?」


    秋刀魚忍俊不禁,許啄走上前幫她理好碎發,溫柔得一如往昔:「等會兒隻往你懷裏扔。」


    姍姍來遲的是許家三口和李叔,哦,還有林宵白他爸和福利院的院長阿姨。


    也不知道這些大人們有什麽往事好聊的,在教堂門口徘徊了許久才進門。


    林成語去教訓兒子了,院長和李叔就近坐下對他們欣慰地微笑。


    許啄走到許暨安的麵前,安靜地等來一個遲到多年的懷抱。


    「往後隻有好事了,小啄。」


    許偲緊隨爹後,許暨安一鬆手,他便主動埋進了哥哥的懷裏。


    那雙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來之前想了那麽多的祝福,此刻他竟然連一句也說不出來。


    「新婚快樂,哥哥。」


    有人在他身後幫忙開了口。


    許偲的身形一僵,還沒來得及迴神,他已經被握著手腕轉移到了另一個更高更寬的懷抱裏。


    手中被塞了一團來之前特意去信中挖迴來的白紙,程皎俯身湊在他的耳邊,嗓音低啞地念出了紙上許偲不曾知道的第二行字。


    除了「我不要你了」,還有一句,是他用在螢光燈下才能看清的小孩子把戲寫的。


    ——你還要我嗎?


    要啊,永遠都要。


    所有人都到齊,神父慢吞吞趕到。


    賀執狗脾氣又急了起來,老人家才站上台,他已經握著許啄的手深情道:「我願意。」


    教堂裏稀稀落落地響起笑聲,許啄垂下眼皮笑起來,同樣也忘了尊老愛幼。


    「我也願意。」


    白頭髮的神父好脾性,慈祥的眉目舒展,飽歷風霜的手落在他們交握的年輕的手上,溫聲宣布他們結為一體。


    教堂外有翅膀拍動的聲音,是林宵白在門口放了幾隻白鴿。


    如果仔細看,裏麵還混了隻粉色的鸚鵡。


    白鴿飛不復返,小鳥飛上藍天,在春天的芽上短暫駐留了幾個須臾,轉身又迴到了主人的指間。


    這是一場沒有婚禮進行曲的婚禮,賀執帶來了一隻多年前許諾的磁帶播放機,而許啄帶來了一盤多年前賀執贈與他的卡帶。


    那本是一盤從老店裏淘來的空卡帶,上麵被賀執認真書寫了一篇八百字情書,後來又被這手工達人研究著真的錄了一隻單曲。


    西式的教堂裏再次播放起了音樂,可惜不是神聖的頌歌,而是一首賀執親自唱的老歌,歌詞就被他寫在那盤卡帶裏。


    許啄的長笛吹得很好,但卻是個五音不全的小朋友,好在賀執還算可以,少年時便清透低沉的嗓音落在偌大的教堂裏,是不同於原唱與任何翻唱的另一種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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