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冰去探望她的時候說過,自己也是被逼無奈,他不想辦法吞了賀家,那些人就會用害死豐四愷的方法再次弄死他。


    他是賀妗真正的青梅竹馬,賀妗信過他很多次,除了這最後一次。


    「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這句話說完,老冰的臉色大約與今晚聽賀執說過相似的話後一樣的難看。


    男人們常有著莫名其妙的破壞欲與占有欲,老冰總以為等賀妗迴來,他們仍然可以從頭來過。


    但是賀妗自殺了。


    「沒有陰謀。」


    這個世界雖然狗血,但它從來不會狗血到底。


    賀執跟蹤過,調查過,一無所獲,最終隻剩下唯一的一個可能。


    賀妗自己不想活了。


    對她來說,出獄前一天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隻是那天剛好下定決心不想活了而已。


    第二天出獄也是剛剛好,兒子還可以過來給她收個屍。


    想通這個答案,賀執從此之後便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許啄小聲問他:「不問原因嗎。」


    賀執「嗯」了一聲,抱緊了他。


    「不問了。」


    問也得等百年以後再去問,但賀執確實也不想追問。


    很小的時候賀女士就教育過他,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是孤獨的。就算有天他放學迴家,發現媽媽在家開了煤氣自殺,賀執也不要報警,但要記得開窗通風。


    想死是她的事,活著是他的事。


    誰也不要為了對方掙紮,到最後互相折磨。


    許啄想了想:「阿姨說得有道理。」


    「是有道理,」賀執摸了摸他的耳朵,「但是如果有一天,我迴到家發現你開煤氣自殺,我會先把你拉到醫院救活,再和你一起殉情。」


    「……」


    他看著天花板,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般認真地說過話。


    「園園,如果你有一天不想活,記得告訴我,我會陪你一起死。」


    屋子裏靜悄悄的,許啄輕輕地喚他:「執哥。」


    賀執:「嗯。」


    許啄小聲說:「你好非主流。」


    賀執:「……」


    賀執用被子蒙住了許啄的頭。


    他要氣死啦!


    但是嘴角卻控製不住地上揚。


    喂,賀女士,你瞧,不管你有沒有感到愧疚過,現在都沒有關係了。


    現在有人願意等我迴家,也有人會逗我開心了。


    鬆鬆蒙上的被角被人揭開,許啄從裏麵露出了一雙比他和田玉嫁妝還漂亮的大眼睛。


    「執哥。」


    賀執闔目養神,懶懶地「嗯」了一聲。


    許啄沉默了一會兒,蒙著嘴角自言自語般地小小聲說:「如果我們一起長大就好了。」


    如果許文衍沒有死,賀執就會在爸爸媽媽的愛護下平平安安地長大。


    偶爾的時候,他們也許還會帶著兒子來福利院獻獻愛心。


    許啄性格不討喜,但他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會表現得很乖很乖,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照顧。


    當年他就是那麽騙著小賀執帶他玩的,重來一次,許啄還是可以做到。


    七八歲的賀執帶著五六歲的園園玩過家家,十三四的時候又帶著他翹課去路邊蹲著看老爺爺下象棋。


    十五六春心初萌動,你喜歡我,我也愛你,爸爸媽媽也許會棒打鴛鴦一下下,但情種賀執從小就有種,腿被打斷了也能梗著脖子往外跳。


    再到十七八,時間煮雨,他們仍然手拉手,約好了一起到白頭……


    「不了吧。」賀執打斷了他的想像。


    許啄心累地把被子又蒙迴去了。


    賀執忍著笑把人連鋪蓋卷一起卷進了自己懷裏,低聲解釋:「我怕我忍不住犯罪啊。」


    許啄到現在都還沒成年,同床共枕這麽久,賀執每天都在撕著日曆本壓抑犯罪衝動,要是真的竹馬竹馬那還得了,小結巴早被自己就地正法了。


    被窩裏被裹成蠶的小結巴動了動。


    賀執怕自己捂著他喘不上氣,連忙鬆開了些,但許啄沒了禁錮,卻又主動鑽迴了賀執的懷抱。


    胸膛挨著胸膛,心跳聽著心跳,他們擁抱著彼此,像是雪夜裏兩個互相取暖的小孩子,用力得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其實不太算犯罪。」許啄忽然說。


    賀執眨了眨眼:「……啊?」


    小結巴有條有理:「六月一日是我被送到福利院的日子,醫生說,我那時候差不多五個月大。」


    那麽他的真正生日應該在一月份,現在是十月中旬,還有兩個半月,


    賀執:「……你就可勁勾引我吧。」


    許啄悶悶笑了兩聲,躺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犯罪不犯罪的,他從來沒有像賀執那樣在乎過,但是賀執願意尊重他,愛護他,許啄也願意把自己徹徹底底地交給他。


    他快睡著了,安心得像是根本沒有發現旁邊臥著一頭眉梢眼角都帶著春色的狼。


    賀執飽含期待地開口:「園園,你是不是記錯了,你沒準是十月份生的呢。」


    許啄:「……」


    賀執不依不饒:「你小時候瘦弱顯小,院長醫生沒準都看走眼了。」


    許啄:「……」


    賀執:「園園。」


    園園真的睡著了。


    賀執低下頭,看著許啄一派安然的恬淡睡顏,勾起唇角,輕輕地吻上了他的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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