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靳鄴用完午餐後,尤藝與他在會所院子裏散步消食。


    會所院子裏的建築古韻,左側一排牆采用古老的磚雕藝術,曲廊亭榭,清靜優雅,十二月的天氣,午後陽光溫暖,空氣清新,尤藝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靳鄴站在她身後,高大的身軀籠罩著她,尤藝垂頭看地上的影子,他的正好能將她的全部蓋上,心血來潮的對著地上拍了一張,靳鄴勾著唇角誇道:“拍的很好。”


    尤藝扭頭輕笑:“隨便拍拍,我發給你。”畢竟拍的是他的影子。


    兩人坐在涼亭中間,尤藝用微信把剛剛的照片發給他。


    光滑的地磚上隻有一道重疊的暗淡黑影,有一種遺世而獨立的感覺,要是給人賞析,說不定能賞出個幽處嫻雅。


    尤藝噗嗤一樂,靳鄴恰好抬頭,眸光對上她,四目相視,尤藝幾乎沒撐過五秒就敗下陣去,她微微側頭,靳鄴看她紅著臉,栗色的大波浪稍顯鬆散的垂在耳後,瞧著更加溫軟,毛茸茸的,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尤藝微怔,渾身僵直。


    靳鄴在她頭頂揉了揉,軟軟的頭發翹起,瞧著更加乖巧,她從小到大都長了一張乖巧討喜的臉,其實骨子裏還是有些小叛逆的,隻是那個叛逆剛剛萌發還未成長,便扼死在搖籃裏。


    尤藝原本以為他隻是摸一下就會收手,沒想到他卻像是要試探她的邊緣底線,在她的發頂撥來撥去,濃烈的男性氣息縈繞在鼻尖,發頂傳來酥癢的感覺,讓她心尖發顫。


    他有一雙清冷俊朗的臉,看似冰冷實則火熱的心,身材挺拔,溫柔體貼,不算上他的出身都足以讓多數女孩子沉淪。


    她盯著手指心想,完了,她這是年紀長了,心眼沒長,這麽輕而易舉的又被靳鄴勾引到了。


    她閉了閉眼睛,有些人,可能就是想忘又忘不掉,也舍不得忘吧。


    此刻坐在身邊的男人一定不知道,午夜夢迴之時,她會想起與他發生的一切事情,那些曾經的過往就像重複播放的電影一樣,每一幕都要出現好多遍。


    席卷她整個青春的是嚴嚴,瑤瑤,後來硬生生的擠進一個他,他以強勢不容忽視的占滿她整顆心,同樣幹脆利落的退出她的生命,餘下一道淺淡的光。


    想到那些過往,尤藝擺了擺腦袋說:“別摸我頭發。”


    靳鄴收了手,問:“什麽時候燙的頭發?”


    她以前一直是黑長直,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腰間,為了保住那一頭秀發,被班主任老高叫了好多次辦公室。


    高二下學期學習就已經進入緊張階段了,她們班女生多,好幾個走後門進來的成績跟不上,拉低班級總平均分,那會幾個重點班之間相互競爭厲害,老高是學校高薪聘請的優秀老師,無論哪方麵都要比隔壁十三班的王主任優秀,但王主任從工作起就在一中,職位比老高高,在年級組裏的聲望比不過老高。


    老高性子驕傲,年級組裏的事情他都想插手管,被辦公室裏的老師們戲稱高主任。


    這一戲稱引來正牌年級主任王主任的不滿,也造成了兩個班級成績的相互攀比。


    高一時候文理都學,十四班女生多,明顯占優勢,老高走到哪裏都是趾高氣昂,可到了高二文科被劃分出去,十四班成績漸漸落後,老高開始在學生身上找原因,最後建議班裏長頭發的女生把頭發都剪短,這樣就能把每天打理頭發的時間用在學習上。


    這一決定受到班裏所有女生的反對,但老高就是老高,他一個一個叫去辦公室遊說,那些花樣年紀的小姑娘從辦公室出來都是眼含淚水,最後忍痛減掉一頭秀發。


    二十七個女生,抗爭到最後的隻有七人,被班級裏男生稱為七仙女。


    七仙女人前光鮮,背地裏為了保住頭發付出多少心血沒人知道,靳鄴那些日子常常聽她吐槽老高,還說她的頭發養了很多年,說什麽都不會剪。


    她成績好,在班裏起了帶頭作用,她不剪另外六個女生就更有理由不剪,不然就是老高偏心成績好的,每每提起這事都要憤慨激揚的來上一句,憑什麽尤藝可以不剪,就因為她成績好嗎?


    她被老高立典型天天往辦公室叫,課間巡視也要過來多看她兩眼,抽屜裏的手機被沒收了,課外閱讀全部當場丟進垃圾桶,為的就是讓她妥協。


    她麵上剛硬,在班級裏無所畏懼,到底是小姑娘,被如此針對,心裏委屈,捏著他衣角訴苦時,眼角成串的眼淚往下掉。


    最後老高被校長叫去談了次話,這事才算揭過。


    “工作的時候就燙了,於總說原先的發型不適合工作。”


    靳鄴笑著問:“太乖了是嗎?”


    尤藝抿了抿唇,點頭。


    於雯並沒有強迫她換發型,隻是覺得她原本的發型太純潔,容易招惹變態,不強勢,想要她換個發型,瞧著能禦姐一些,不容易受人欺負。


    她向靳鄴解釋了原因,靳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尤藝不好意思的問:“這樣是不是顯得很成熟?”她其實想問嫵媚來著,隻是想到兩人才剛重逢沒幾天,他現在什麽性子她也還不甚了解,就改了口。


    靳鄴斟酌片刻,最後違心的嗯了一聲。


    她覺得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你平時都喜歡拍些什麽?”他看尤藝朋友圈裏一般隻發工作有關的內容,日常照片很少發進去,以至於他想通過朋友圈了解她的生活都不能,工作後好歹還有工作的朋友圈,大學時期一條朋友圈都沒有。


    “好看的景物有時間都會拍。”


    她把手機相冊打開給他看,裏麵都是她拍的,她很喜歡拍景物,整個相冊裏基本都是,偶爾有幾張尤爸爸尤媽媽還有尤秀的照片,她自己一張自拍照都沒有,靳鄴發現她拍的照片上每張的景物比例都差不多。


    “這是黃金比例嗎?”


    尤藝驚訝道:“你看出來了?”


    靳鄴淺淡的彎了下唇角,她拍的風格太明顯了,每一張都很刻意的用了黃金比。


    尤藝笑著說:“我這都是自己估計的0.618比例,剛上大學的時候對學校的社團都感興趣,參加了攝影協會,第一次去的時候協會的學長教我們拍照就說拍在黃金比例處最好看,我就去了那一次就沒再去過了,別的技巧都沒學會,就學了黃金比例。”


    “那你怎麽就去了一次?”


    靳鄴和她搭話。


    尤藝有些不好意思:“那會學校有很多協會,攝影,詩詞,雙截棍,每一個都想報,全都報了之後發現專業課還挺多的,沒那麽多時間去。”其實就是心血來潮,報了就不想去了。


    靳鄴挑眉:“你還參加了雙截棍協會?”


    高中時他不住宿,在學校附近單獨租了兩間房子,尤藝有一次要準備元旦晚會的小品,周末去他那裏背過台詞,看見桌子上有一根雙截棍,還讓他玩雙截棍給她看。


    他自己練過一段雙截棍,又有心在她麵前耍酷,便耍了一套最拿手的招式給她看,小姑娘好哄又捧場,彎著眼角,翹著嘴唇一臉崇拜的看著他讓他教她。


    頭一迴耍雙截棍便甩到了自己胳膊上,白皙的胳膊上頓時出現一道紅印,靳鄴就不再教她了。


    尤藝低聲說:“室友想報,我就跟著一起報了,也隻去了一次,就沒去過。”


    他對她的大學生活很感興趣,正要進一步聊聊,放在兜裏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見是助理打來的,對尤藝微微頷首,站起身,按了接聽。


    尤藝側頭看他,他先是嗯了一聲,然後從容的指揮:“通知各部門合作項目立馬終止,違約的事我會親自去談。”


    尤藝不知道他說的具體事情,不過聽這話也知道是公司的合作出問題了,能讓他這個總裁親自過問的,必然不是小問題。


    他掛了電話,尤藝自覺的站起身,問:“現在要迴去嗎?”


    靳鄴把手機放進兜裏,麵色從容:“先送你,你下午迴家休息,還是去公司。”


    “公司。”她說完又補充道:“你有事先迴去吧,我自己打車去公司就行。”


    她才剛簽完這個單子,不用急著迴公司。


    靳鄴走到她身邊道:“我公司那邊不是什麽大事,走吧。”


    他這麽說就是打定主意要送她,尤藝不再推辭。


    他們中午飯吃的早,到公司時才一點十分,公司裏靜悄悄的,尤藝直接走到於雯辦公室前敲門,幾乎是同一時間,門裏麵好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沒人給她開門,她的手機接到一條微信,是嚴宵發來的。


    他在譴責她殘忍拋棄他的行為,她好言好語的求他原諒,來來迴迴的也不知發了多少條信息,嚴宵說讓她請吃飯,她正要迴消息,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


    出來的是她們衣冠楚楚的鄭董,鄭董春光滿麵,脖子上的吻痕很是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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