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鶯時帶著程學逸去了a大東門外的雲南自助火鍋,新鮮的魚片和蔬菜剛端上來,蘇鶯時就滿足地深深吸了一口,“啊,終於又能吃到了,在國外那一年可想死我了!”


    程學逸看著她這幅樣子笑道:“今天托了師姐的福,我也能好好吃一頓火鍋了。”


    “嗯?你也很久沒吃火鍋了嗎?”


    “是啊,被家裏關了禁閉,開學才被放了出來。”


    “啊?……”


    程學逸衝她眨了眨眼,“開玩笑的。”


    蘇鶯時翻了個大白眼,埋頭往鍋裏放了一筷子魚片,很快白嫩的肉質就漸漸泛熟,直接被撈了上來,在調料盤的滾了滾。


    看她吃的香,程學逸又招來服務員,叫來了兩杯青梅酒。


    “你怎麽知道這裏的青梅酒最好喝?”


    “哦,是嗎?我隨便猜的。蘇師姐喜歡就最好了,今天讓師姐吃的開心,是我的任務。”


    蘇鶯時心裏暗道這孩子撩妹技術甚高,但更難得的是他的臉上並沒有尋常男生自認為帥氣實則油膩膩的浮誇表情,讓人不覺得厭煩。


    他們隨便聊了一些關於導師苑巍的話題,八點多的時候,蘇鶯時挑出大眾點評準備買團購券,卻被服務生告知已經付過了。她抬頭看向笑眯眯的青年,不悅道:“說好了這頓師姐請你,你這是壞了規矩呀!”


    “那師姐就下次再請我吧,我們家教導的是,外出吃飯不能讓女孩子掏錢包的,不然也是壞了規矩。”


    “那好吧……”蘇鶯時歎口氣,也不爭搶,出了火鍋店。博士生宿舍在校外,程學逸先送她迴去,一直到了樓底下。


    “好了,你快迴去吧,能找到宿舍吧?”


    “師姐可別小看我。”青年笑的俊朗,揮了揮手,“我看你上去,晚安!”


    “晚安。”


    蘇鶯時迴到樓上,她的新宿舍在四樓,好在有電梯。單人單間,獨立衛浴,設施還很新。


    她忙活了一陣,把床上用品鋪好,東西都還散在行李箱裏沒有動,進到浴室舒舒服服地衝了個澡。


    剛出來,就聽到微信視頻在震動,一點開,溫珂的臉出現在了對麵。


    她腦袋歪著裹上發巾,笑著打招唿,“媽媽——”


    “鶯時啊,今天報到累不累?東西能拿上樓嗎?我說送你過去,你偏不讓!”本來蘇首陽說是要送她的,可惜突然接到加班通知,被她一早趕走了。


    “不用啦媽媽!我都讀博士了,a大也熟,又不是剛來尚京的本科生!”蘇鶯時趕緊哭笑不得的拒絕。


    “讀的再高,也就是一個小丫頭。”溫珂一臉埋怨地嗔視。


    “媽媽,我帶你看看我的新宿舍……”


    母女倆通過鏡頭把小小的宿舍走了個遍,溫珂不甚滿意地挑剔道:“這也太小了一點,連廚房也沒有吧?這要是想煮個東西可怎麽辦。”


    “學校不讓用大功率電器,平時我在食堂吃就是了,沒什麽機會自己開火。”


    “哎,起碼比本科時的四人間要好的多。”


    蘇鶯時笑了半天。


    眼見說著說著就快十點了,溫珂催她快去睡覺。


    “對了妹妹,你爸說跟霍伯伯那邊約到了兩周後的周末一起吃飯,你記得迴來。”


    “知道了媽媽,周末我都迴家,還得代課呢。”


    “也別太累著。”


    “沒事的,博士課程少,我還是有自己時間的。”


    “嗯,你自己安排好就行,好了,媽媽掛了,早點休息。”


    “媽媽晚安,替我向加班的勞模爸爸和菜鳥哥哥問好。”


    “哈哈哈,誰要等他們迴來了!我自己關燈先去睡了。”


    溫珂衝她“哼”了一聲,像個嬌嗔的小女生一樣,屏幕一黑,迴到了主頁。


    蘇鶯時覺得自己媽媽這個樣子可愛極了,躺在床上抱著手機笑了半天。


    開學第一天,她就要正式成為一名博士生了。重返a大讓她很興奮,也對接下來的校園生活產生了許多期待。


    第二天一早,不到七點她就自己醒了。開學第一周主要是選課,還有帶大一新生的熟悉校園、進行未來職業生涯規劃講座、以及圖書館查詢、論文寫作等技能的培訓。


    這些沒蘇鶯時什麽事,她看著時間,給導師苑巍教授去了個電話,約在辦公室見麵。正如許飛所說,苑巍教授在人類學係的很受尊重,但對選學生十分的挑剔,光是成績考的好不行,還要入得了他的眼緣。他的主攻領域是傳統村落的原住民研究,為此常常深入深山老林,一待就是杳無蹤跡的十天半個月,在蘇鶯時和程學逸之前,他的三位博士全都是男生,三個碩士中倒是有一個女生,不過她的研究方向是原始村落文字演變,整天紮堆在文獻中,不需要太多的田野工作。蘇鶯時算是苑巍目前收的唯一一位女博士了。


    苑巍手下博士這麽少,自然不會招一個不幹活的溫室花朵。入校前就已經跟她打過招唿將有一個大項目要做,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蘇鶯時對此滿滿都是激動和期待,昂首挺胸地朝著院係走去。


    ***


    她所不知道的,在a大西側的二操場上,新一屆的國防生們已經沒有了剛入校的懶散適應待遇,各個換上了迷彩裝,挺拔如鬆地拍成方塊隊列站在了最炎熱的草坪中央。


    國防生,作為國家的後備軍官,是極為重要的年輕力量。a大國防生的選拔招收極為嚴格,不僅文化課成績要拔尖,身體素質各項測評也毫不放水,甚至比專職的軍校還要苛刻。


    這些被層層選□□的天之驕子們,此時正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麵前矮個子教官。教官個子矮氣勢可不矮,虎視眈眈地背著手巡視過一圈,盯向每個學生的眼神一點沒有老師的慈祥,好像隻要被挑出一點毛病,就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你們,跟普通學生不一樣!他們一入校就可以拋掉高考的苦,而你們——卻要苦上加苦!”


    “他們可以談戀愛!曠課!去網吧玩通宵!”


    “但你們不行。”


    “你們的全部作息要按照軍隊的標準來,除了上課之外,早起有晨跑,晚上有集訓,若是誰無緣無故缺席一次……看見沒有?這個四百米的大跑道,沒有二十圈不準停下來!”


    “你們肩負著國家的重任,是未來的希望!從這一刻起,你們就不再是學生,而是軍人!知道軍人是什麽嗎?知道嗎?!”他的眼神劃過一張張年輕卻滿是不服的麵孔,冷哼一聲,“都不服氣是吧?那就讓你們今天見識一下什麽是合格的軍人!”說著他倏地站正,身子向右一轉,腿“啪”地發出響亮的並攏聲。


    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正色大聲道:“霍上校!”


    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緩緩從一側走了出來,他的腳步中帶著軍人特有的筆挺,一步步踏來,震懾著眾人的心。他穿著跟矮教官同樣的墨綠軍裝,氣質卻截然不同,冷峻深邃的眼神淡淡掃過來,讓原本鼓著一口氣的學生們立刻泄了下去,一個個緊張兮兮地站著,心裏全成了忐忑。


    “李班長。”霍川站到了矮教官麵前,一絲不苟迴了一個軍禮,聲音低沉。


    姓李的教官強忍住臉上的崇拜之色沒有溢出,繃緊嘴角,“報告上校,2012級國防生全員五十人,已集合完畢!”


    霍川淡淡點頭,轉過了身,麵向了站姿整齊的學生們。


    若說先前全是迫於威勢的沉默不敢言,那現在就是噤若寒蟬,一個個屏住了唿吸,恨不得隱身在這位新來的教官麵前。


    “剛剛李教官問你們,什麽才是真正的軍人?有人知道嗎?”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卻讓人顫栗。


    長久的沉默。霍川沒有催促,也未露不耐,筆直地站在麵前,一動不動。


    一個男生才試探性地喊了聲,“報告!”


    “說。”


    “軍人就是……身負遠大抱負,心中藏有家國!”


    “不錯。”霍川冷峻的唇邊似是快速勾了一下,快到轉瞬即逝,讓人捕捉不住,“還有人有別的想法嗎?”


    又是一陣沉默,似乎受到了那句“不錯”的鼓勵,陸陸續續又有幾個學生說了自己的看法,基本上都是什麽“為人民服務”、“舍己為人”的答案。


    霍川全部都認可了,等到沒人再說了,他才沉聲開口,“你們的想法都正確。軍人是什麽,這正是你們大學四年需要學習的最重要內容,在此期間,或許有人會推翻從前的想法,或許有人會更加堅定,這一切,全靠你們自己摸索。”


    “李教官剛剛有一句話說的不太恰當——你們,仍然是學生。比起真正的軍人,你們現在犯了錯,不會丟掉自己的性命,也不會傷害他人的性命。你們或許覺得比起其他普通學生,過的非常苦,但其實,這已經是一位準軍人最寬容、最能夠放鬆自己的階段了。等你們從這個校園裏走出去,站上各自的崗位,一言一行、任何一個決定,所代表的都是不可推卸的責任,更是對他人生命的尊重。這個轉變很快,或許你們還把自己當做學生的時候,別人卻已經將你看做一位可以信任的——軍人。”


    “我是霍川。”話音一轉,男人身上的冰冷的氣勢消融了一些,腳步緩慢踱了起來,似乎可以讓人鬆下一口氣,“擔任你們的特訓教官。希望可以在四年當中,親眼見證你們每一個人的轉變。”


    所有學生的臉上都嚴肅起來,神色已與一開始的不一樣。或多或少,每個人的內心都發生了改變。


    就在霍川準備宣布“解散”時,剛剛第一個發言的男生再次高喊了出來,“報告!——”


    “講。”


    “霍教官,請問您認為,什麽才是真正的軍人?”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包括李教官的。


    “我所認為的軍人。”霍川的聲音沉穩,目光坦然而澄澈,一字一句道,“就是在穿上軍裝的那一刻,從沒有想過要脫下它。”


    ——而當不得已脫下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在想的,都是如何將它重新穿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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