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禮行知道宴淩安心裏或許有些不能接受,他好聲好氣地說:「爸爸當然記得,爸爸當時還給你買了生日禮物,隻是你還沒進社會,很多事情都太複雜了,所以你還不懂。」


    「您不用和我用這種口氣說話,我是還沒進社會,可我也知道對於一個家庭來說,忠誠和負責才是最重要的。」宴淩安低聲說,「哪怕你真的和媽媽沒感情了,不能離婚嗎?還有人強迫你出軌不成?」


    宴禮行不悅地皺眉,語氣也生硬了一點:「我說了,你還是個孩子,等你長大了就懂了,不過就是玩玩而已,哪這麽嚴重需要離婚?」


    宴淩安愣了一瞬,訥訥地說:「不,那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懂了,因為我永遠做不出來這麽噁心的事,我也永遠不會對不起他。」


    宴禮行仿佛被宴淩安說的話狠狠得打了一巴掌,又被他說不通的性格氣到了:「所以呢,爸爸已經把那個女人的孩子打掉了,斷也斷掉了,你還要我怎麽樣呢?所以你今天就是來找我問罪的是不是?」


    宴淩安握緊拳頭,胸口燒得快要疼死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之前那個和藹偉大的父親,原來一直都是他的幻想。


    「您一句打掉了,斷了說的多輕鬆啊,我不需要您怎麽樣,因為受傷害的人從來都不是我,我媽她才是唯一的受害者,她一個人痛苦了那麽多年,您怎麽就沒想過呢?」宴淩安深吸了幾口氣冷靜下來,「我也不敢找您問罪,畢竟血緣上您還是我的父親。」


    宴禮行怒了:「我沒想過要和你媽媽好好說嗎?是她自己不願意再讓我碰,說嫌我髒,既然如此,那我又為什麽還要再去她麵前丟人?」


    「爸,你為什麽做錯了就不肯承認呢!」宴淩安提高聲音,「我媽媽她沒做錯任何事,錯的是你!!」


    宴禮行把手中的茶杯朝著地上砸過去,瞬間巨大的聲音響起,陶瓷杯摔成一片片。


    辦公室裏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並沒有引來助理和秘書。


    被親兒子指著鼻子說是他做錯了,宴禮行怒不可遏:「你忘記這麽多年供你吃喝上學的是誰了嗎?你怎麽敢和我這麽說話?要不是為了你,你以為我和你媽不想離婚?」


    宴淩安全身的怒氣被這句話從頭冰到腳,他張了張嘴,頓了頓心裏下定了決心,說:「那您現在可以和我媽媽離婚了吧?」


    宴禮行以為宴淩安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語氣也緩和了一些:「她之前就來找我說過了,我也同意了,雖然我們離婚了,但你還是我的兒子,我還是會供你生活讀書……」


    「不是了。」宴淩安冷聲打斷他的話,他下顎緊繃,全身的肌肉都處在繃著的狀態,「從我出生到現在,您在我身上花的錢,我會努力還給你的……包括精/子費。」


    宴禮行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宴淩安像是突然想開了,就像是一個長途跋涉的人終於可以歇腳的地方一樣,他彎了彎眼睛笑,語調輕鬆:「就是斷絕父子關係的意思。」


    宴禮行被他激怒了,伸手指著門口,從胳膊到指尖都在顫抖:「那你趕緊給我滾!以後別再出現在我的麵前,白眼狼,我倒要看看你什麽時候能把我這麽多年的心血還清!」


    宴淩安對勃然大怒的宴禮行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他淡定地走到門口,手握在把手上,迴頭冷靜地說:「過去十八年,生活費加上學費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錢,再加上您這麽多年的心血,一共就算兩百萬好了,一年三分利,三年以後,我連本帶利還給你。」


    「滾滾滾!!!」宴禮行氣得唿吸都不順暢了。


    宴淩安毫不猶豫地推門出去,然後把門帶上。


    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他眼眶通紅,血絲幾乎布滿了眼眶,麵目有些猙獰,把一直等在外麵的李助理嚇了一跳。


    「小少爺?」


    宴淩安深吸一口氣:「以後不用這麽喊我了。」


    他脊背挺直,帶著最後的力氣走到休息室,楚沐涯正坐在沙發上等他,聽到聲音後立刻站起來,見宴淩安紅著眼睛站在門口,往前走了兩步,把他抱進懷裏。


    楚沐涯一隻手攬著他腰,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腦袋,宴淩安雙手緊緊地環著楚沐涯的腰,和剛才在辦公室裏態度強硬的樣子完全不同,他沙啞著嗓子:「沐沐,我和他……斷絕關係了。」


    楚沐涯的手一頓,又按著他的後腦勺揉了揉,然後收手把宴淩安摟得更緊,或許在這個時候,他需要的隻是一份依靠。


    「我知道了,我支持你的決定。」


    此刻,大概沒有人能比宴淩安自己更加難受絕望了。


    他活到十八歲才知道一直欽佩的父親其實是個人渣,他真情實感了那麽多年,仿佛隻是一場鬧劇和笑話。


    而今天,他親手地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沒有人會比他更疼。


    就像是一處小傷口,長年累月地沒有人照料,逐漸變成一塊腐肉,如果不能去腐生肌,那麽腐爛將會蔓延到其他的地方。


    楚沐涯抱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肩膀上不斷地被滾燙的液體浸濕,直到楚沐涯覺得大半個肩膀都濕透了,宴淩安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楚沐涯不知道在辦公室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讓宴淩安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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