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繼續沿著棧道往下走,洞穴裏靜悄悄的,初時還有些外頭的動靜從洞口處傳入,然而隨著他往下越走越深,洞口的光亮也徹底看不見後。周圍的一切便隻剩下黑暗,還有寂靜。


    燭台上的燈火,能照亮的範圍也僅僅隻是一平方左右,剛好能照到往前一步路的距離。


    初時阿沅還邊走邊保持著警戒,但隨著周圍的環境一成不變,漸漸的,在不知不覺中,他的神經也逐漸變得麻木起來。


    在沒有參照物的黑暗裏,時間和距離的概念也變得模糊,在不知道走了多久後,阿沅心裏終於開始嘀咕起來,意識到這地方的不對勁。


    好奇怪……這個山洞到底是要通去哪裏的?


    阿沅抬頭望去,往上也是看不到頂的黑暗,洞口早已望不見。


    隻要繼續往下走還是迴頭?然而當他剛冒出這種的疑問時,就發現,身後能夠往上走的梯級已經不知所蹤了。


    看來隻剩下繼續往下走這條路了,阿沅心想道。


    盡管從小在妖怪堆裏長大,但不意味著阿沅對神秘事物就不會再產生畏懼。對未知感到恐懼,是智慧生物的共性,因為未知往往意味著可能存在不可掌控的危險,所以在生物的進化過程中,本能裏早已銘刻下麵對未知時會感到忌憚和畏懼的情緒。


    而此時在洞口處。


    通過在禦守中放置一縷自身的頭發,確定位置並且施法瞬間移動至此的徐航,在洞口環顧一圈後,不禁皺起眉來。


    與阿沅看到的景色截然不同,徐航所見的,這裏不過是個普通山洞而已,內部空間一眼就能望遍,沒有所謂往下的棧道,也沒有深不見底的黑暗。


    徐航看到洞穴內情況一覽無遺,可是不見阿沅的身影,不禁又掐指算了算阿沅的位置。


    然後他很快發現,算到的位置確實就在這裏,他並沒有算錯,而且這洞穴裏頭也確實有著阿沅的氣息,但這個內部空間大概才二十平方的山洞裏,偏偏看遍每寸地方,就是找不到阿沅的蹤影。


    這就奇怪了。


    麵對這樣的情況,徐航經過多番嚐試和確認後,終於是想到一個不大好的情況:阿沅可能是遭到神隱了。


    神隱的意思正如字麵一樣,即被神明或妖怪隱藏起來。


    往往是被帶到或者踏足進了一個與現世錯開的獨立空間之中。


    地點確實沒錯,阿沅是在這裏,隻不過他去到的是個在相同地點卻平行錯開的另一個空間罷了。


    這下麻煩了,徐航心道,日本的神明體係雖說十分原始,等級比不上天朝那邊,但這裏畢竟是他們的本土地區,所以這裏的神明和妖怪都有著本土規則加護的優勢。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的話,徐航倒是有很多辦法能把阿沅給帶迴來,可是在日本這裏,神隱是件很麻煩的事。


    現在還能確定到位置,看來那個空間還沒完封閉,徐航現在隻能寄望於阿沅在那邊不要說出名字和食用那邊的東西,否則可能真的跑不掉了。


    至於剩下的,徐航幹脆在原地坐下,然後默念起阿沅完整的真名。


    ……


    阿沅還在黑暗中繼續行走,因為無法迴頭,所以隻好一路往前。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新的問題。


    燭光照亮的範圍似乎越來越小,原本還能看到前方的台階,漸漸的,就隻剩下腳邊,再後來,就連雙腳也變得看不見。


    再這樣下去,會被黑暗吞噬的吧?


    冒出這樣的想法後,阿沅就心裏越發沒底起來。現在這樣的狀況,他還是頭一迴碰見。阿沅多少已經意識到,自己恐怕是中了某種術。


    既然是術的話,就肯定有破解的方法,但是前提是要知道術的目的和施術方式。


    想到之前在半山腰遇上,將自己指引到這裏的那個中年人,啊啊……果然自己是掉進圈套裏了吧,阿沅懊惱地想到,可是也怨不得別人,如果自己多留個心眼的話……


    算了,如今後悔也多說無益,隻能繼續走下去,看看究竟是打著什麽目的了。


    前提是,他在被黑暗吞噬之前,阿沅低頭看著自己那燭光已經照不到的雙腳,心想道。


    在沒有參照物的無邊黑暗中行走,無疑對個人意誌是個巨大考驗。


    在阿沅懷疑自己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之際,忽然,前方終於出現了不一樣的景物。


    前方的黑暗中出現了一座房子。


    終於見到除了漆黑外的東西,阿沅不免有些驚喜,不過這迴他還是慎重了不少。


    既然知道了自己陷在術中,所以如今眼前看到的東西都有可能是陷阱。


    經過短暫的考慮後,阿沅看著眼前的房子,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因為周圍已經漆黑一片無路可走,看來是非得要他進去這房子,所以既然如此,那就進去看看究竟施術者布置了什麽吧!如果能夠打破的話,說不定就能離開這片黑暗了。


    阿沅走到門口,看到大門敞開著,庭院裏空無一人。


    他在門口敲了敲門,然後探頭進去,道:“有人嗎?請問有人在這裏嗎?”


    庭院裏依舊靜悄悄無人迴應。


    阿沅迴頭看身後,果然沒路了,隻好是徹底邁過大門走進庭院裏。


    進到庭院後,阿沅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大門內外猶如兩個世界,外頭是漆黑一片,裏麵卻是燈火通明,院內玉樹瓊枝美不勝收。


    可是阿沅記得小時候父親給他講過的故事,自然界裏會散發光亮的生物,往往是殘酷的捕食者,光亮其實是為了吸引獵物的存在。


    迴想起來,阿沅感覺和現在的情況真像啊……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木屐行走在石板路上的清脆響聲,還有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阿沅正想要往那邊走過去時,突然手臂被拽住,一時間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拉到庭院的一塊山石背後。


    被這突發情況嚇一跳的阿沅,反應過來後立馬迴頭想掙脫這個捉住他的人,結果迴頭後他見到一個稍微比自己高一點,戴著狐麵的少年。


    少年動作迅速地捂住他嘴,道:“別出聲,先聽我說。”


    不知為何,阿沅覺得眼前的少年給他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也不是會輕易對陌生人產生好感的人,但眼前的少年卻讓他明明隻是第一次見到,就覺得可以信任。


    “記住,千萬不要吃這裏的東西,也不要說出自己的名字!”


    戴著狐麵的少年叮囑道,阿沅聽到他語氣十分認真,頓時也慎重起來,點點頭,牢牢記住他的話。


    然後少年探頭望了望腳步聲的方向,從懷裏拿出一套衣服,對阿沅道:“她們要過來了,你趕緊換上這套衣服。”


    阿沅接過來後發現,對方給他的是套女孩子穿的和服。盡管心裏有點納悶,但阿沅還是聽話的趕緊換上這身衣服。


    他剛換好,就看到有幾個穿著十二單正裝的女人走到門口的庭院了。


    “奇怪,剛才好像聽到有人進來了。”


    “可能是提前來到的賓客吧。”


    “哎呀,快去做好準備,不然賓客們要到了。”


    ……


    女人們談論了一會兒,很快又三三兩兩的走上小路離開了。


    在她們離開後,少年再次對阿沅道:“記住我剛才的話,等下有人和你說話你也不用管他。”


    阿沅點點頭,麵前的少年似乎是專程來幫他的,可是對方是誰呢?為什麽完沒有印象?


    帶著這樣的疑問,少年拉住他的手,開始走到外麵剛才女人們走過的小路上。


    在朝建築方向走了一段距離後,前麵逐漸聽到不少人聲,路上也不時迎麵有像剛才一樣的女人走過,周圍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阿沅往周圍打量著,結合剛才在門口處那幾個女人的交談內容來看,不難想到這座府邸正準備舉行筵席。


    就在他們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迎麵又走來兩個女人,阿沅本來是想著和之前一樣,悶聲不響的跟著狐麵少年走便是,不料這次卻出現了點意外。


    其中一個女人忽然在他們麵前停住,掩嘴道:“哎呀,這個女孩還真可愛。”


    狐麵少年也因此停住腳步,阿沅緊張起來,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另一個女人聽她這麽說,彎腰湊近阿沅打量道:“還真的呢,可是她看起來怎麽好像很怕我們的樣子。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呀?”


    說著,這個女人拿出糖果,看起來十分親切。


    然而麵對這樣的情況,阿沅不由得更加緊張了,有些不知所措。


    “我妹妹愛花她性格比較害羞。”就在阿沅不知該如何迴複之際,狐麵少年擋到他麵前,開口道,“見到陌生人很容易緊張,所以不太愛說話。”


    “這樣啊。”女人有點遺憾道。


    “這麽可愛的孩子,那位大人也肯定會喜歡的。”之前最先注意到阿沅的女人道,“要是能討得那位大人的歡心,會有豐盛的獎賞呢!”


    狐麵少年和阿沅都沒有作聲,兩個女人講了幾句後因為還有事做,所以就離開了。


    她們走後狐麵少年便拉著阿沅繼續往前走,可是這麽一來,阿沅心裏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多。她們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誰?還有剛才少年替他介紹時用到的名字,總覺有點在意。


    “她們剛才提到的那位大人是傳說中眾神的母親,這裏將舉行她主辦的筵席。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但這地方不是活人該來的。”在周圍沒有人行經後,這迴狐麵少年終於解釋起來。


    聽他這麽一說,阿沅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路往下走,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黃泉。


    “到了。”狐麵少年突然停下來,眼前是個已經布置好桌子餐具的場地,“等下你找機會從筵席上離開,出院子後往前跑不要迴頭,無論身後有什麽動靜都不要迴頭,一路往前跑就對了。”


    說完這些,現場開始陸續有不少盛裝打扮的人紛紛而至。


    沒多久,有輛車攆也來到現場,阿沅隻見周圍的人都以恭敬的態度看向那輛車攆,頓時猜測到,裏麵載著的恐怕就是這場宴會的主人,諸神的母親,也就是黃泉女神伊邪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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