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向信徒求救,這些人卻隻是用貪婪的目光注視著她。她仰頭去看那尊怒目金剛,卻乍然發現,它的臉龐竟然與白幕一模一樣。他垂眸睨視,雙瞳噴火,嘴角卻上揚,露出瘋狂的笑意。林念慈驚呆了,正想看個究竟,頭發卻被一名信徒揪住,往隔壁的密室裏拖。一群穿著黑色連帽長袍的信眾圍在她身邊,嘴裏發出尖銳的唿號,像是在參加一場狂歡。他們每一個人都捧著一個銀色杯子,杯子裏盛放著林念慈的鮮血。領頭的那個黑衣男人將血一飲而盡,默默感受。其餘人則屏息地看著他。還有幾人飛快把林念慈捆綁在一個圓形祭台上,手腳均用鐵圈焊死。“怎麽樣?”有人忐忑地問。“玄門那邊傳來的消息是真的,她的血就是不老神藥!我獲得了更多力量,是真的!”黑衣男人高高舉起銀杯,似野獸一般嘯叫。看見他容光煥發的臉,其餘人迫不及待地喝光杯子裏的血。現場響起一片吞咽聲,聽在林念慈耳裏卻仿佛魔鬼的絮語。她逐漸意識到這些人在打什麽主意。他們竟然與香火村的那些怪物一樣,準備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不不不,不會的!她的信徒不會那麽殘忍!然而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發現林念慈的鮮血果然具有神奇的功效,這些人紛紛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小刀,排著隊走到祭台上,片下她的皮肉。“感謝聖女的恩賜。”他們每一個人都會跪在林念慈身邊,用虔誠地語氣說出這句話,但下手的時候卻半點也不留情。隻短短幾分鍾,林念慈的右大腿就被削掉了一大塊,露出森森白骨。她疼得連連慘叫,想要吸光這些人的生命力,白幕卻化成一團黑霧,鑽入她的身體,牢牢鎖控住她的磁場,讓她沒有辦法進行反擊。白幕的魂體一日沒耗盡,她的磁場就一日不能釋放出去。而白幕的魂體到底有多強大?十世天煞匯在一處,足夠把林念慈困死在這裏。淩遲一般的酷刑終於結束了,這些人捧著薄薄的一片肉,當場生吞。有的人還不滿足,正貪婪地盯著林念慈的另一條腿。那黑衣男人嗬斥道:“別做殺雞取卵的事,讓她好好養養。”眾人唯唯應諾,魚貫離開。少頃,幾名醫生走進來,幫林念慈收拾身上的傷口。他們竟然打算把她永遠困在此處,當成一個提供肉食和鮮血的牲畜。這是何等可怕的行徑?林念慈崩潰了,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單薄的身體一顫一顫的,像是快散架了。那些醫生卻都無動於衷,抽了幾管她的血,拎著醫藥箱頭也不迴地離開。除了玄誠子,林念慈對待旁人何曾有過半點在意?她從來隻是把人類分成兩種,一種是自己和師父,一種是工具。於是現在,這些工具人便用同樣的態度對待她,讓她陷入無休止被淩虐的磨盤地獄。在極致的痛苦中,她恍惚想起梵伽羅的話我預見到,你還有三筆債要還……所以眼下,她遭受的這一切,就是在還債嗎?第一筆債是白幕,第二筆債是易江南,第三筆債是那些信徒。原來聚集在她身邊的每一個人,竟然都是她的債主啊。想到這裏,林念慈的眼淚狂湧而出,心中的憤怒和絕望像業火一般燒灼著她的心。她不無怨恨地想道:那些壞事都是別人做的,與我有什麽關係?老天爺太不公平!緊接著,她又憶起了梵伽羅的另一句話不把陽玉重新融合為一個整體,並煉化為身體的一部分,你在我眼裏永遠都隻是一隻能隨意碾壓的可憐蟲。“不,我不是可憐蟲。梵伽羅,你等著,這一次我還能殺了你。”林念慈狠狠咬破牙關,開始急速煉化那些龍脈,然後一邊疼地慘叫,一邊利用鐵圈把自己的雙手雙腳割斷。隱藏在她體內的白幕,竟也被一同煉化。感覺到洶湧而來的,浩瀚無邊的力量正在自己的身體裏匯聚,林念慈忽然領悟了。原來成神的路離她那麽近,近到隻要一低頭就能看見!第291章 活了兩百多年,林念慈對自己從來沒這麽狠過, 竟毫不猶豫地利用鐵圈鋸斷雙手雙腳, 從高高的祭台滾落。她躺在地上疼得嚎啕大哭, 卻已經沒有雙手可以用來抹淚,更沒有雙足用來奔跑。在極致的痛苦中, 她不免又想起了一輩子都在嗬護自己的那個人,於是張開蒼白的唇,喃喃地喊了一聲:“師父。”淚水從她發紅的眼眶裏源源不斷地滾落, 但那個能為她溫柔拭去眼淚的人卻因為認清了她的真麵目, 再也不願多看她一眼。那天她頭也不迴地逃了, 不是狼心狗肺,也不是毫無眷戀, 正相反, 恰是因為愛得太深, 看得太重, 才更不敢去麵對師父譴責失望的目光。如果沒有梵伽羅就好了,如果時光能夠倒迴, 可以徹底將他抹去, 我的人生會變得完全不一樣。在師父心目裏, 我永遠都會是最初最好的模樣。這個想法從林念慈的心底深處湧上, 化為執念, 縈繞在她的腦海。但是誰能將梵伽羅抹除?誰又能讓時光倒迴?除了神,林念慈找不到第二個答案。於是她低聲笑開了,然後閉上眼, 默默召喚曾經被她當成福祉賞賜出去的那些光點。從監控器裏看見林念慈瘋狂的舉動,一群黑衣人匆忙推門進來,把沒了手足的林念慈抬上擔架,送去醫院。他們沒想到這位聖女大人關鍵時刻竟然能對自己這麽狠,怕是瘋了才會如此。然而他們剛走出密室,雙膝就軟了下來,繼而跪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林念慈從歪斜的擔架上滾落,疼得直抽搐,嘴裏卻發出近乎於瘋狂的笑聲。一個個光團正從黑衣人的體內掙紮浮出,往林念慈沾滿鮮血的身體裏匯去,令她飛快長出新的雙手和雙腳。她撐著牆壁站起來,順著蜿蜒的長廊往外走,留下一個個鮮紅的掌印和一行行帶血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