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變種果樹充滿了恐懼的孟仲站在這裏,呆呆地看著,滿臉都是懷疑。“是它嗎?”他不確定地問。“是它。果實與果樹之間存在的那種斬不斷的聯係,我感應到了。”梵伽羅伸出手,把掌心貼合在樹幹上。園主嘶聲喊道:“誒,你幹什麽!你別動我的樹!”就在這一瞬間,那棵平平無奇的樹竟枯黃了滿枝的葉,凋零了滿樹的果,眨眼間變成了一棵枯幹的死樹。它仿佛經曆了幾十上百年的雨雪風霜地侵襲,竟在梵伽羅的輕輕一觸之下折成兩段,轟然倒地。周圍的人尚且來不及反應,段小芸就發出了淒厲至極的尖叫:“老公!那是我老公!”她猛然撲上去,抱住了斷成兩截的樹幹,而那參差不齊的斷口裏竟卡著一具尚未腐爛的屍體,其腫脹的麵部依稀能看出生前的模樣,更有汩汩鮮血從他遍布孔洞的皮膚裏冒出來。第268章 更多警車嗚啦啦地趕到,全麵封鎖了這個果園。京市周邊地區的所有果園都已經不允許往外供貨, 超市和水果店裏的水果也都全麵下架。這肯定會對果農和商家造成一定的打擊, 但事關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上麵隻能這樣做。非常時期必須用非常之法。紅星果園的園主本來還對這一決策頗有微詞,甚至準備聯合眾多果農與商家寫聯名信, 去市裏找相關部門上訪。水果裏紮針這種事真的太荒謬了,他們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但此時此刻,看見這棵內裏包裹著屍體的蘋果樹, 他所有的憤怒、不甘和委屈, 全都變作了恐懼。他看了看正井然有序地拉著警戒帶的警察, 又看了看打開工具箱準備驗屍的法醫,這才意識到, 大家好像都很鎮定, 仿佛見慣了這種詭異的場麵。也就是說, 所謂的水果紮針案件根本就是莫須有的吧?真正出問題的是果樹?想到自己平時特別愛吃這棵樹產的蘋果, 園主扭過頭吐了。聽見他頻頻幹嘔的聲音,段小芸也忍不住吐了個昏天暗地。其實園主誤會了, 孟仲他們並不鎮定, 隻是習慣了表情管理而已。他們也都吃過市麵上售賣的糖心蘋果, 而其中的每一個, 都有可能來自於這個果園, 生長於這棵果樹。他們的胃囊也都翻江倒海非常難受,但案情獲得的重大突破讓他們忽略了這種感覺。孟仲取出小本本問道:“梵老師,您是不是早就感應到樹裏有屍體, 所以才把它弄斷?”“我什麽都沒做,我還來不及感應,隻是把掌心貼上去,它就枯萎斷裂了。”梵伽羅搖頭否認。孟仲狐疑道:“那它怎麽突然枯萎了?”周法醫用鋒利的解剖刀剖開屍體和樹幹,強忍心悸地說道:“我大概知道果樹為什麽會枯萎。它其實不是一棵樹,是兩棵樹。”“什麽意思?”孟仲立刻追問。“你看屍體內部,是不是有很多孔洞和空腔。你再看這些樹幹,是不是也有很多空腔,一條一條縱橫交錯,像人體遍布的血管。由此可見在屍體和樹幹的內部,原本是布滿了管狀物的。”周法醫剖開一截樹梢,進一步解釋:“這種管狀物越到樹冠就越細,像毛細血管,然後集結在掛果處。我猜測,這些管子的功能和血管一樣,是為果實提供營養的。一棵樹裏不可能存在血管,那你說這些空腔是什麽造成的?”孟仲駭然道:“是那種藤蔓,它們的形狀很像血管!”周法醫點點頭,稍微剖開屍體的右上臂,說道:“你看,屍體內部也都鑽滿了孔,像被寄生蟲蛀蝕了一樣。所以說這其實是兩棵樹,外麵一棵,裏麵還藏著一棵,就像穿了畫皮的女鬼。”劉韜等人也都圍攏過來,看著這令人極度不安的一幕。梵伽羅站在外圍,徐徐開口:“那株藤蔓就寄生在這棵蘋果樹裏,以這具屍體為養料,結出果實。這些果實,實際上是用人的血肉澆灌成的,難怪段女士吃到這些蘋果會哭,實際上她吃的是她丈夫的肉。”孟仲等人被他的描述嚇得頭皮發麻。周法醫握解剖刀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剛停止嘔吐的段小芸頓時又吐得昏天暗地,還一邊吐一邊哭,指尖伸進喉嚨,恨不得把自己的胃都摳出來。紅星果園的園主死死瞪著那棵斷裂的樹,原本黝黑的麵皮這會兒看上去竟白得像紙。他的反應很正常,但梵伽羅卻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子裏有暗芒閃過。孟仲抹掉額頭的冷汗,猜測道:“那株藤蔓知道我們是來查它的,所以從地底下跑了?快挖挖看!”劉韜等人立馬拿起鋤頭往下挖,果然發現了一個不知道往哪兒延伸的黑洞。順著黑洞追過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它太深了。“找個地底探測器來。”孟仲勒令道。“不行的,洞穴太深,探測器很快就會失去信號。”周法醫搖頭。孟仲無奈地抹了把臉,這才站起來,開始最傳統的調查方法審問。他把園主帶到不遠處的一座工棚,找了一套簡陋的桌椅讓他安置,然後攤開筆錄本,問道:“那棵蘋果樹在這裏生長多久了?有沒有異常情況?”園主眸光閃了閃,裝作努力迴憶的樣子:“這棵樹我種了有三年,六個月前才開始掛果。沒什麽異常情況。”“你確定?”孟仲嚴厲質問。梵伽羅則一瞬不瞬地看著對方,漆黑雙眸像兩個漩渦,叫人腦袋發暈。園主慌忙低下頭,躲避他的視線,虛弱道:“我確定。”“他撒謊。”一道富含磁性的嗓音從門口傳來,令梵伽羅深不見底的眼眸浮上一層顯而易見的笑意。“吃東西了嗎?”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匆忙趕來的宋睿原想瞪他一眼,瞥見他俊美麵容上不加掩飾的歡喜,心便化了。“我煮了一碗麵條吃。”宋睿柔和了語氣,隨即又看向園主,揭穿道:“他隱瞞了很多事實。”“我,我沒有。”園主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又捂住肚子,辯解道:“我胃疼,腦子又亂,什麽都想不起來。”“那你就不用想,把雙手放上來,我直接從你的腦子裏讀取你的記憶就可以了。”梵伽羅把雙手攤放在桌麵,掌心朝上,耐心等待。被他平靜無波、漆黑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園主額頭的冷汗越冒越多,兩隻手緊緊抱臂,死活不願伸出去。他知道這個人叫梵伽羅,是華國最厲害的靈媒,能窺見所有人深藏在內心的秘密。他打死都不會讓他碰自己。“我想起來了,”園主的眼珠子急速轉動幾圈,惶急地說道:“我想起來了,三年前,這棵樹移植到我的果園的時候曾經枯萎過一段時間,葉子都掉光了,樹枝也都枯了,我以為救不活,心想改天得把它鏟掉,免得占地方,哪料第二天,它竟莫名其妙長出了很多嫩綠的小葉芽,活了過來。”孟仲翻開段小芸的口供看了看,問道:“它活過來那天是哪天?”“三年了,我哪兒記得。”園主搖搖頭,甩出幾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