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迴答帶給人的負麵感受簡直是難以想象的,以至於那名記者當著鏡頭的麵露出了一個極其明顯的驚恐表情。他來自於法製頻道,采訪過太多窮兇極惡之徒,卻也沒有見過像馬遊這樣的人。他的壞不是被形勢所迫,也不是沒讀過書不懂善惡,而是生來就壞,壞到了骨子裏,壞得理直氣壯、無所忌憚。記者拿話筒的手開始顫抖,原本醞釀好的滿肚子問題,此時竟都被恐懼和心寒消解成一片空白。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人或許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徹頭徹尾的惡鬼。他不問,旁邊的一名女記者卻義憤填膺地質問:“你憑什麽隻是因為好玩就剝奪別人的生命?你是畜生嗎?”原本站著不動的馬遊忽然一頭朝她撞去,雖然很快被兩名軍人製住,卻還是嚇地對方連連尖叫、倉皇後退。看見女記者花容失色的模樣,他得意地大笑,然後咬著牙根說道:“你們才是畜生,我是神靈!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我想讓誰死,誰就得死!”女記者被他滿帶血腥的威脅嚇住了,極度的憤怒和極度的恐懼在她的腦海中交戰,迫使她流出了兩行眼淚。這一幕被實時轉播出去,對觀眾的心理造成了不小的壓力。剛才還歡聲一片的新時代廣場,如今已是一片死寂,大家全都抬著頭,用仇恨卻又驚惶的目光看著廣告牌上那張笑得扭曲的臉。守在電腦或電視機前的觀眾也都僵在原位,骨頭縫和心髒深處似乎都爬滿了恐懼的深寒。全場皆靜,隻餘馬遊神經質的笑聲在空中迴蕩。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名記者反應過來,高聲反駁:“梵伽羅老師剛剛才說世界上沒有神靈,他還說你已經沒有力量,殺不了任何人!你不是神,你隻是一個落網的罪犯!”聽見“梵伽羅”三個字,上一秒還洋洋自得的馬遊,下一秒卻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似木頭般僵在原地。他紅潤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為慘白,雙腳下意識地倒退,往兩名軍人的懷裏靠,似在尋求保護,微微擴張的瞳孔裏布滿了仇恨,卻也暗藏著難以名狀的恐懼。如此明顯的情緒反應讓那位記者大感振奮,他知道自己說對了,於是趁勝追擊:“馬遊,你真的沒有力量了是嗎?你再也無法製造那種殺人的空間了對嗎?你現在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你將要接受來自於法律最嚴厲的懲罰!我們會槍斃你!”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最會這句話一出,剛才還萎靡不振的馬遊卻緩緩扯開一抹瘋狂的笑容。“我會被槍斃?”他直勾勾地盯著那名記者,眼珠子瞬間爬滿血絲,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度的渴望。記者被他異常的反應嚇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肯定地點頭:“當然!你殺人如麻,法律一定會嚴懲你。”“那你們什麽時候會判我死刑呢?”馬遊反客為主地提問。“據說法院會立刻對你進行審判,你沒有多少好日子可過了!”記者定了定神,語氣惡劣地說道。“哈哈哈,哈哈哈……”馬遊眼睛睜得極大,裏麵閃爍著奇異的光,神經質地呢喃道:“你們說,世界上既然有我這種人,那會不會也有鬼?如果我死了,會不會變成鬼?鬼比人厲害吧?”失去力量的絕望感讓他徹底陷入了瘋狂。他渴望再一次變得強大,以至於這份欲望讓他徹底從人墮落成了鬼。隻要能重新迴到神壇,他願意嚐試一切方法,包括死亡。記者被他問住了,想到那樣的可能,不禁毛骨悚然。馬遊直勾勾地看著攝像機,呢喃道:“是的,我現在的確沒有力量,但是如果我變成了鬼,情況又會怎樣呢?我會不會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鬼?我還能像現在這樣殺人嗎?肯定能的,當然能,因為鬼可以看見人,人卻看不見鬼啊!到時候我又可以大開殺戒、為所欲為了,哈哈哈……”想起那些有關於鬼怪的恐怖電影,以及厲鬼無所不能的殺人手段,馬遊竟然越說越興奮,然後瘋狂地往一名軍人的槍口上撞,極度迫切地呐喊:“來啊,來啊!你們現在就打死我呀!我死了就能變成鬼,向全世界複仇!哈哈哈!”之前還熱烈歡唿、大肆慶祝的民眾,如今卻都木愣愣地看著這一幕,陷入了更深的恐懼……第237章 負責押解馬遊的警察和軍人原本還想抽出配槍震懾他,聽見他變成厲鬼報複全世界的宣言, 竟然都產生了恐懼的情緒, 然後止住了動作。之前還為馬遊的落網而歡聲雷動的民眾, 這會兒卻都臉色慘白地看著那塊廣告牌,驚恐萬狀的表情仿佛真的見到了鬼。周賀的妻子緊緊抱住女兒, 顫聲道:“老公,我害怕!他,他可能真的會變成鬼!”是啊, 如果世界上連馬遊這種擁有科學無法解釋的強大力量的人都能存在, 那鬼魂也應該是存在的吧?梵老師是官方認可的靈媒, 而靈媒感應到的不正是這種異次元的東西嗎?他隻說世界上沒有神,卻沒有說世界上沒有鬼!換言之, 如果馬遊真的被判死刑, 誰能保證他的鬼魂是無害的?他活著的時候已經如此瘋狂, 死了會怎樣?未知的事物化為最恐怖的夢魘, 攝住了每一位民眾的心。他們原本想親眼看一看這個人落網時最狼狽不堪的一麵,想親耳聽一聽他痛哭流涕地為自己的罪行懺悔。唯有如此, 他們的恐懼和憤怒才能得到完全的平息。但現在, 馬遊的表現卻與所有人的預期完全相反, 他甚至提出了一個更可怕的理論, 把恐怖的陰雲擴散到更深更遠的角落。一旦這種恐怖情緒根植於大眾的潛意識裏, 要想將之拔除幾乎是不可能的。疑心生暗鬼,哪怕馬遊最終沒變成厲鬼,他也已經住進了每一個人的心裏。每天處在這樣的氛圍中, 誰能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說一句毫不誇張的話,京市的社會秩序將從今天開始陷入動亂的邊緣,稍有什麽風吹草動,民眾就會瘋狂地囤積物資,或者源源不斷地逃離。他們會把一切災難都歸咎於馬遊的鬼魂展開的報複。長此以往,這座城市將失去發展的動力,而這種影響也會逐漸擴散到別的城市,因為大家都知道,鬼魂是可以任意在空間裏穿梭的,說不定馬遊今天在京市,明天就去了津市……他雖然沒讀過什麽書,卻誤打誤撞地把最惡毒可怖的詛咒種進了每一個人的心裏!他的這番話就像一顆核彈投入了深海,引發的不僅僅是爆炸,還有潛伏在更深處的潮水和海嘯。以一己之力摧毀一座城市,他恐怕是曆史上的第一人。守在電視機前的觀眾害怕了,紛紛發出彈幕要求讓馬遊活著。被他殺死的那些人的家屬又是悲憤又是無能為力。如果可以,他們多麽希望能親手把這個人千刀萬剮,卻又害怕引發更可怕的後果。當慘案發生的時候,最令人感到絕望的除了兇手的不能伏法,還有他們的不懂懺悔。他們不會站出來說一句道歉的話,於是被害者的亡魂就永遠得不到安息,他們的家屬也永遠無法釋然,憤怒的情緒會日日夜夜啃食他們的心。很顯然,現在的馬遊已占據了其上的兩點,他引發了大眾的憤怒、恐慌和仇恨,而法院礙於他這番瘋狂的宣言,很有可能會因為種種考量而對他網開一麵。他雖然被抓了,卻又像一根刺,深深紮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拔掉會痛,不拔更痛。閻部長完全沒料到馬遊竟會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都說不見棺材不掉淚,他竟是見了棺材也不掉淚!這段采訪已經通過直播頻道播放了出去,業已對社會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而這影響到底該如何消除卻成為了一個難題。馬遊連死都不怕,你還指望用什麽去震懾他?閻部長一邊按壓劇痛不已的腦袋,一邊打手勢讓人把馬遊押離新時代廣場。原本還積極想要采訪馬遊的記者,此時卻都站在原地不敢去追,他們害怕從他嘴裏聽見更恐怖的言論。對警方和政府來說一片大好的形勢,卻被馬遊的三兩句話摧毀了。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他並非胡言亂語或色厲內荏的威脅,而是真心實意地認為自己會變成厲鬼。他活著已經如此強大,誰都不知道他變成鬼又會怎樣?誰敢賭?沒有人敢賭!那麽現在該如何處理他呢?閻部長被馬遊的這一頓亂拳打懵了,正不知所措之際,一直關注著這起案件的領導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給他打電話,並且做出了兩點指示:第一,馬遊必須得到嚴懲,否則不足以平民憤;第二,這件事的惡劣影響必須降至最低,否則會引起社會的動蕩。閻部長連聲答應下來,掛斷電話之後卻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聽得出來,領導的意思還是想槍決馬遊,這原本也是指揮部早已定好的計劃。一旦馬遊落網,法院那邊會立刻對他做出審判並且馬上押送法場,而這個過程是準備進行全頻道直播的。唯有讓民眾親眼看見馬遊伏法,這場華國建國以來最為可怖也最為詭異的慘案才能完美落幕。但現在,軍方和警方的全盤計劃已被馬遊輕飄飄的幾句話破壞,以至於閻部長非常懷疑他也像梵老師和宋博士那樣,具有看透人心的能力,所以才想出這樣的方法自保。但閻部長卻又從馬遊瘋狂的眼裏明確地讀懂了他的思維模式,他不是說胡話,他是真的想變成厲鬼。而他把這份妄念昭告於眾之後,閻部長再想降低他對社會產生的惡劣影響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整個京市都將因為他而產生持續的動蕩。他活著是隱患,死了則成為夢魘!閻部長很想一拳打碎馬遊狀如惡鬼的臉,卻也知道這樣做隻會更加凸顯軍方的狼狽和無能為力。“現在我們該怎麽辦?”他看向孟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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