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賀一聽這話,眼淚就下來了,想也不想便感激地說道:“謝謝,謝謝,關鍵時刻還是解放軍同誌最靠得住,你們才是人民的大救星!哪裏像那些戲子,整天就知道炒作,人命關天的事也敢拿來開玩笑。”那名軍人原本正與他友好地握手,聽見這話眉心一蹙,臉就黑了。他的同伴毫不客氣地詰問:“你說的戲子是指梵伽羅梵老師嗎?”“除了他還有誰?”周賀把抹黑梵伽羅當成了功課,這會兒已習慣性地開口:“他簡直是個瘋子,為了走紅什麽熱度都敢蹭!全市都戒嚴了,他還在外麵拍廣告,浪得快上天!這不,他剛才遭報應了,被那個馬遊抓走了。媽的,老子差點被他嚇死,他簡直就是在給全市人民添亂。”兩名軍人對視一眼,臉色越發黑沉。與周賀握手的那名軍人忽然加大了力道,捏得他不住嚎叫:“誒誒誒,解放軍同誌您輕點,您輕點!我的手好疼!”那名軍人非但沒放手,反而又加重了幾分力道,語氣十分冰冷:“這位同誌,我們有必要向您澄清一件事,梵老師不是在蹭熱度,也不是為了走紅,而是在協助我們抓捕馬遊。我們可以如實告訴您,不但您家外麵的廣告牌播放了梵老師的直播,整個京市的廣告牌,包括電視頻道,網絡媒體,都在進行梵老師的直播。”另一名軍人打開了周賀家的電視機,頻頻換台,讓他親眼見證了一幕奇景。原來每一個頻道都在播放那張空蕩蕩的椅子,而熱點新聞則變成了字幕在下方滑動。“除了政府,誰能讓全國媒體同時進行這樣的直播?梵老師不是在蹭熱度、打廣告,而是以自己為誘餌,配合我們的抓捕行動。你們應該知道直麵馬遊那種殺人狂將麵臨什麽樣的危險吧?梵老師這一去或許永遠都迴不來。他為你們所做的這一切,你們可以不感激,不理解,不銘記,但請不要汙蔑。他是英雄,不是瘋子。”軍人放開周賀的手,敬了一個軍禮,道了一聲歉,然後扛著剩下的物資去了對門。當他們消失在鄰居家的門後,周賀才終於迴過神來。他看看自己酸痛不已的手,又迴頭看看廣告牌上那張孤零零的椅子,臉頰頓時紅得滴血。原來梵伽羅不是在蹭熱度啊!為了抓住馬遊,他竟然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而親眼看著他殉難的這些人卻口口聲聲地罵他瘋子。當所有人都隻顧自己安危,不顧他人生死時,他卻勇敢地站出來,與邪惡對抗。世人用誹謗、汙蔑、折辱、誤解去對待他,而他迴饋給世人的卻是保護、寬容、犧牲、奉獻。他有一腔孤勇,並且在危難的時刻全部交付,未曾猶豫退怯。他永遠是那麽獨特,也永遠是那麽沉默,從不會為自己的行為動機辯解一句。而討厭他的那些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就因為他與所有人都不一樣嗎?就因為他從不會說流於世俗的話嗎?周賀恍恍惚惚地走到陽台上,看著那張空蕩蕩的椅子,想到那個或許再也迴不來的人,竟然抑製不住地痛哭失聲。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曾經的自己是多麽卑劣和狹隘。這顆心容不下如此高貴的一個人,還能容下什麽?狗屁倒灶嗎?周賀懊悔極了,同時也擔心兩位解放軍同誌因為他汙蔑梵伽羅的行為就拒絕帶他的孩子去看病。好在事實證明他的心又狹隘了,他總是把人往壞處想,那兩位軍人送完了物資就匆忙趕迴來,抱上孩子便走。周賀大喜過望,胡亂收拾了幾件衣服也跟了上去。周父追不上他們的步伐,隻好待在家裏心憂如焚地等待。上了軍車,沉默不語地行駛了一段路,抱著孩子的周賀才囁嚅道:“兩位解放軍同誌,剛才真是對不起,我誤解了梵老師,說了很多不好的話。”“等梵老師從馬遊的空間裏出來你再親自向他道歉吧。”坐在副駕駛座的軍人擺手道。周賀愣了一會兒才追問道:“梵老師還能出來?”“當然,他是非常強大的靈媒,除了他,誰能親手抓住馬遊?事實上馬遊的案子也是他幫忙查清楚的,否則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些受害者為什麽會憑空消失,又為什麽會變成屍體憑空出現。”“對,這種事誰想得到?外麵都說殺人的是鬼,哪料竟然是人。”周賀想打聽馬遊為什麽會有那種詭異的能力,又害怕觸碰到軍方機密,嘴唇蠕動幾下,終是沒敢問。開車的那名軍人似乎對梵伽羅非常推崇,加重語氣說道:“事實上,我們現在能開車送你女兒去醫院,而不用擔心在路途中遇見馬遊的伏擊,也是托了梵老師的福。他進入馬遊的空間後會全力牽製住對方,使他無暇殺人,而我們就都安全了。我們甚至還能把失蹤的那些人全都救出來。”聽了這番話,周賀大受鼓舞,內心的愧疚卻彷如潮水般湧來。想起自己曾經汙蔑梵老師的那些話,他向自己發出了良心的拷問周賀,你他媽還是人嗎?與此同時,梵伽羅正站在一個狹窄逼仄的幽綠空間裏,饒有興致地四處打量,完了展開雙臂,撐住兩麵鏽跡斑斑的牆,把自己浩瀚的磁場兇猛地釋放出去……原本還得意洋洋準備看戲的馬遊:!!!第234章 宋博士說進入空間後最好的辦法是慢慢試探馬遊的底限,可以挑釁, 卻得把握好一個度, 否則一旦激怒對方, 結局將是慘烈的。梵伽羅知道他說的對,但是在具體實施的過程中,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他這一生中經曆過太多戰鬥,可以精準地把握任何敵人的心態。他知道該如何從身體上,乃至於心靈上, 全方位地擊垮一個人, 讓對方產生不了任何鬥誌。於是在進入空間後, 他非但沒有采用慢慢試探的方法,反倒一開始就打了馬遊一個措手不及。他那浩瀚的磁場把這個狹窄的空間灌得滿滿當當, 狠狠撞擊著、席卷著、撕扯著……他當然知道空間一旦破裂, 自己將麵臨死亡, 但有關於這一點, 馬遊知道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馬遊無從得知, 因為他此前獵殺的都是普通人, 從未遇見過靈媒或修行者, 他不會知道這些人具備什麽樣的實力, 又能否在空間破碎後依然存活。他對別人的力量一無所知, 甚至於對自己的力量也隻是了解了一點皮毛。這才是梵伽羅要盡快抓住他的原因,否則等到他對自己的實力漸漸有了更清晰的認知,他會百無禁忌、肆意妄為。這個世界將會成為他的狩獵場。此時此刻, 梵伽羅正對這個空間展開猛烈的攻擊,那些鏽跡斑斑的金屬牆壁被他浩瀚無邊的磁場撐得變了形,並且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隨時會崩塌。他這種毫不留情的打法果然震懾住了馬遊,讓他下意識地認為這個人是想逃出去。馬遊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幾乎立刻就把全身的力量施加在了這個空間裏。他努力讓那些被撐得凹陷下去的金屬牆壁恢複原形,然後在對抗中驚駭地發現這個梵伽羅竟然真的很不同尋常。他在視頻裏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他同樣具備可以與神靈一戰的力量。每一個自負的人都會認為自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像馬遊這種既自負又具備詭異能力的人就更是如此。他為什麽自稱神靈?因為他認為自己已足夠強大到主宰這個世界。當他發現自己不再是唯一,甚至不再是最強者,急速攀升的嫉妒心會讓他把全部的力量和意識都投入到這場戰鬥。於是他開始抽調其他空間的力量去補足這個空間,起初隻是一個、兩個,到後來便是一批一批。他不能讓這個人成功逃出去,再進行另一場直播,那樣他會顏麵無存,他身為神靈的權威將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當馬遊專心致誌與梵伽羅抗衡時,周賀的女兒已經躺在醫院裏打吊針了,她的高燒略有消退,意識也清醒了過來,正小口小口地喝著護士送來的粥。見女兒有了好轉的跡象,周賀惶惶不安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他給女兒蓋好被子,叮囑她不要碰插著針頭的手,然後把粥碗洗幹淨,送迴護士站。多虧了這些護士精心的照顧和無私的幫助,否則他一個大男人哪裏知道孩子打針的時候必須吃點東西。他行走在長廊裏,眼睛四處張望,耳朵也豎得直直的,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緊繃而又戒備的狀態。今天的醫院比以往更加喧鬧,不斷有人推著擔架床在奔跑,神情顯得格外慌張。周賀知道這些人並不是被馬遊傷到的,因為馬遊隻會把人抓入空間,或即刻絞殺,或圍困致死,從未留下過任何一個活口。這些人出入醫院恐怕有別的原因,但多多少少與馬遊的大屠殺脫不了關係。很快,周賀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一名中年婦女趴在一張擔架床上,哭哭啼啼地喊道:“老張你撐住啊!咱們的女兒隻是被抓去了,還沒死,警察說一定會救她出來的。你要是先一步走了,女兒迴來看不見你該怎麽辦啊!”捂著胸口嘴唇青紫的男人微微抬起手,卻又頹然地落了下去。看模樣,他似乎有非常嚴重的心髒病。周賀連忙貼緊牆壁,讓這些人過路,然後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卻又紅了眼眶,兀自蹲在地上哭起來。他的母親和妻子也被馬遊抓進了空間,然後下一秒就變成無數屍塊和血水,落入了噴泉池。別人還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存活,而她們甚至連發生了什麽狀況都沒搞清楚就死了。想到這裏,周賀越發悲從中來,於是一屁股癱坐下去,揪著自己的頭發嚎啕大哭。在孩子麵前他得裝作溫柔平靜,在父親麵前他得壓抑按捺,然而在這個滿是陌生人的走廊裏,他卻可以肆意宣泄內心的痛苦和絕望。大家互不相識,又都各自遭遇著不幸,哭便哭了,又有誰會側目?他的悲泣似乎具有傳染性,原本還板著臉在走廊裏來來往往的人,竟然一個個紅了眼眶,也有人仰起頭,試圖讓奪眶而出的淚水倒流迴去。幾名護士聞訊趕來,想安慰周賀,嘴巴一張,發出的竟也是短促的泣音。“別哭了,警察準備救人質了,快去看直播!”一名醫生快速從一間病房裏衝出來,往辦公室跑去。“什麽?被抓進空間的人還能救出來?”很多人都表示懷疑。“是真的,快迴病房看你們的電視,警方已經在做準備工作了!”一名病人從自己的病房裏探出一個腦袋,興奮地大喊。“是真的?走走走,快迴去看電視!”住院的病人全都跑迴了自己的房間,更多的人則向大廳匯聚,那裏懸掛著一塊巨大的led屏,此刻也在進行救援行動的直播。周賀被兩名護士攙扶著,心急如焚地往迴跑,卻又被人流帶往了反方向,最終被擠在大廳的一個角落。他仰起頭看向大屏幕,果然看見上麵分列了一格一格的畫麵,每一個畫麵中都有一名和尚拿著一張符紙站在某個地方,身後圍著許多警察、軍人、醫護人員。畫麵吵吵鬧鬧,亂亂哄哄,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也沒有記者站出來進行解說,隻有屏幕下方不斷滾動著一行文字警方正在對人質進行救援,請廣大市民放心,正義終將戰勝邪惡!心慌意亂的周賀數了數那些一格一格輪番轉換的小畫麵,發現不多不少正好是四十七個,與警方通報的失蹤人數吻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靈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流書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流書呆並收藏靈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