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羅投毒謀害梵凱旋”這一話題已迅速登頂微博熱搜榜,嚴重損傷了星輝和梵伽羅的名譽。不過類似的指控在近段時間裏已反複發生多次, 星輝那邊已經佛了, 根本就不準備花錢去撤熱搜,更不準備為旗下的藝人洗白。用曹曉輝的原話來說就是撤個屁啊,反正到最後這些人又會被梵老師打臉,何必浪費那個錢。公司那邊都不在意, 梵伽羅自然也不操這份閑心,隻是隨意看了看相關的新聞就把手機放下了。他在等,等梵凱旋做出決定。宋睿卻在此時不請自來,手裏捧著一罐彩色的雨花石和一個挖空了眼部的小黃人陶俑。“這是青蛙的禮物。”他把雨花石倒進魚缸, 鋪設在細沙上,把這個原本單調的空間點綴得多姿多彩, 完了又把兩顆眼珠安放在小黃人陶俑空蕩蕩的眼眶裏,輕笑道:“這是眼珠的禮物,我看它們平時挺喜歡在陽台上吹風,給它們找一個身體應該會更舒服一些。”小黃人的形象本就憨態可掬,搭配上滴溜溜轉動的眼珠,頓時便擁有了活氣,仿佛下一秒就會揮舞著小短手,蹦著小短腿,在圓桌上歡快地唱跳。那眼珠子本來是詭邪陰毒之物,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寒芒,但現在換了一具身體,它們竟然變得十分可愛,越是轉得厲害就越是惹人發笑。梵伽羅瞥了小黃人一眼,嘴唇抿得很緊,完了又瞥一眼,終是輕拍桌麵朗笑出聲。宋睿見過他的微笑、淡笑、淺笑,也見過他的冷笑和似笑非笑,卻從未見過他張揚地笑、肆意地笑。現在的他端坐於一片燦爛陽光中,無憂無慮的模樣像極了一個純真的孩童。他應該很少這樣放縱自己,所以才會笑了一會兒便抿直唇角,慢慢壓抑自己的本性。可他的眼裏還持續不斷地迸射出亮彩,這亮彩已悄然刻進宋睿的記憶。“看來你很喜歡這份禮物?”宋睿半躺在青年身邊,心滿意足地追問了一句。“非常喜歡。”梵伽羅拿出手機,給轉動著大眼珠子的小黃人拍了一段視頻,完了發送在朋友圈裏。這是他第一次有發朋友圈的衝動,可見他對這份禮物喜歡到了什麽程度。點讚的人蜂擁而至,大家都驚歎於小黃人活靈活現的神采,直到元中州發送了一條信息:【梵老師,您把閭丘氏的眼珠子安這個陶俑身上了嗎?】宋溫暖等人恍然大悟,然後表情都像吃了屎一般。他們滿以為那視頻是梵老師從網上下載的動圖,哪裏知道竟是真的啊!能把閭丘氏的眼珠子當成玩具,梵老師簡直有毒!【這種萌物我等凡人吸不動!溜了溜了!】宋溫暖半開玩笑地發送了一句話。梵伽羅認真解釋道:【這是宋博士送給我的禮物。】宋溫暖一拍腦門,立刻迴複:【原來是那個變態!他的萌點果然跟我們正常人不一樣,虧他想得出來!】【那我和他的萌點倒是挺一致的。】梵伽羅一邊打字一邊偷覷宋博士,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淺笑。宋睿默默看著他和這群人互動,完了點上一顆紅心。小黃人一會兒瞅瞅梵伽羅的手機,一會兒瞅瞅宋睿的手機,眼珠子橫左橫右地轉,像一個智障兒童,偶爾還會轉成鬥雞眼,惹得梵伽羅忍俊不禁。宋睿半躺在懶人椅上,光是聽著青年低沉的笑聲就能平靜安然地過上一整天。十幾分鍾後,梵伽羅的手機不再斷斷續續地響,宋睿這才拿出一瓶藥水問道:“你能看出這是什麽東西嗎?”梵伽羅接過瓶子後臉上的笑容就不自覺地消失了,語氣略顯遲疑:“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我得感應一下。”他捧住瓶子,把自己的磁場緩緩融入淡藍色的液體,試圖去解析它的來源。然而在這一瞬間,那藍色液體竟莫名開始沸騰,然後撞擊瓶塞,濺得到處都是。宋睿的第一反應不是躲避,而是狠狠拍打梵伽羅的手,讓瓶子從他的掌心脫落。“你沒事吧?”他握住青年的手腕,反複查看他有沒有被燙傷,語氣裏滿是心有餘悸。“我沒事。”梵伽羅的眉心蹙得很緊,沉吟道:“它裏麵充斥著巨大的生命力和能量,卻又暗含一絲頹敗的氣息,我正準備追索這縷頹敗氣息的源頭就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切斷了感知。”“更強大的力量?那就算了,不用查了。”把好奇心和梵伽羅的安危擺放在同一個天平上,宋睿想也不想就選擇了梵伽羅的安危。“不能算了,”梵伽羅搖頭道:“這股能量非常龐大,即便是我的磁場在試圖融入它的時候也像是一滴水落進了一片湖,被完完全全地吞噬了。它和蕭言翎體內的那種能量很相似,卻沒有欲念的波動,而是全然蓬勃的生命力。它似乎是好的,又似乎是壞的,我竟然無法界定它的善惡。這種情況非常罕見。我現在感覺很不舒服。”梵伽羅用拳頭輕輕敲擊自己的腦門,雙眼緊閉著,似乎還在努力感應那股力量的來源。發現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愈顯透明,宋睿不禁暗暗後悔。他立刻打開手機,播放一個視頻,轉移話題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諮詢你。你能幫我聽聽這首歌嗎,它叫《夢裏看桃花》,迄今為止,聽過這首歌的人都產生了自殺的念頭,據我所知,沒有人能夠逃脫它的蠱惑。”一道不辨男女的嗓音在空曠的陽台上高高低低地盤旋迴蕩,引得小黃人瘋狂地轉動眼珠子。梵伽羅立刻從無盡黑暗的感知中迴神,篤定道:“是蘇楓溪。”“你聽出來了?”見他不再注意那瓶藥劑,宋睿暗暗鬆了一口氣。“沒有,但是我知道是她。她曾在高樓外製造一個開滿桃花的幻境誘殺我,這個歌名顯然是在映射那件事。”梵伽羅展開磁場,將自己和宋博士,連同那隻青蛙都保護起來,擰眉道:“你聽過這首歌了?”“沒錯,我很想知道它是怎麽誘導人自殺的。”宋睿摘掉眼鏡,不以為然地道:“其實原理很簡單,殺人的不是歌手的吟唱,也不是歌詞裏的心理暗示,而是隱藏在伴奏帶裏的次聲。次聲是人類聽不見的一種聲音,卻能讓人體產生共鳴。當次聲開始震蕩的時候,人的血液、大腦、髒器都會跟著一起震蕩,這個原理就像超聲波加熱食物一樣。當這首歌縈繞在周圍的時候,聽眾不知不覺就被放置在了一個微波爐裏,承受幾百度甚至幾千度高溫的加熱,你說他們能不發瘋嗎?”“然而宋博士你卻能抵禦這種次聲的攻擊,你很了不起。”梵伽羅每每都會為宋博士的獨特而驚歎。他強大的仿佛不是一個凡人,但他又的確是一個凡人。宋睿語氣平淡地說道:“從有記憶開始,我的靈魂就每時每刻處於撕裂中,我的人生等同於毀滅和黑暗,又怎麽會被區區的次聲影響?這種程度的痛苦對別人而言是難以承受的,對我來說卻隻是日常。”他沒有說一句自怨自艾的話,卻足以讓梵伽羅伸出手,輕覆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宋睿戴上眼鏡,輕快道:“我沒事。”末了反握住青年微涼的指尖。“昨天那起集體自殺事件就是這首歌引發的吧?我可能幫不了你,蘇楓溪的實力又增強了,我的磁場已經無法融入她的磁場,也就是說我現在不能僅憑念誦幾句古文就打破她造成的次聲共鳴。隻有她自己的歌才能破解這首歌發出的死亡召喚。”“但是你的誦經聲可以。”宋睿播放了一段音頻。梵伽羅苦笑擺手:“那是因為我當時拿著元中州的法器,能力得到了加持。但是我不知道那個法器能不能完全壓製蘇楓溪,如果不能,法器會被損毀,而元中州會死。我是不可能拿他的性命去冒險的。”“我也不可能讓你去冒險。”宋睿收起手機,慎重說道:“這兩件事你都忘了吧,當我沒說過。”梵伽羅無意識地答應一聲,漆黑眼眸中的晦澀卻表明他根本忘不了,也不能忘。宋睿暗自握拳,頭一次想封了自己的嘴。另一頭,蘇醒過來的梵凱旋已經被轉到了普通病房,一群醫生正圍著他進行會診,交錯的數據線將他和許多醫療器械連接起來,隨時監控著他的各項身體數據。他的心跳時快時慢,他的唿吸極不順暢,他的皮膚在幹枯,他的肌肉在萎縮,他每時每刻都在老去,速度是正常人的好幾倍。丁羽大步跨進病房,看見好友比照片裏更顯蒼老的臉龐,未曾開口就已先紅了眼眶。“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喝酒了,臉色看上去很差。以後不要再酗酒了,很傷身體。”梵凱旋摘掉氧氣罩,嗓音沙啞地告誡。“你閉嘴吧,好好吸你的氧!”聽見好友類似於交代遺言的話,丁羽露出惡狠狠的表情,卻動作輕柔地替他戴好氧氣罩,末了看向一群醫生,語氣焦急地詢問:“醫生,他現在怎麽樣了?有辦法治好嗎?”“丁總,我們翻遍了醫療記錄也沒有在世界範圍內找到一個與梵總的情況相似的案例。如果是早衰症,他應該在兒童時期就已經開始發病,絕對不會等到現在,而且早衰症是基因突變造成的,根本沒有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法,對我們來說也沒有可以借鑒的地方。我們目前隻能根據梵總的身體狀況進行保守治療,譬如他心髒衰竭了,我們就給他的心髒用藥;他腎髒衰竭了,我們就給他的腎髒用藥,但這些治療方法都是治標不治本的,頂多隻能緩解,不能遏製,更不能痊愈,你們要做好心理……”“你閉嘴,有話出去說!”丁羽適時打斷了醫生殘酷的宣判。梵凱旋有氣無力地擺手:“是我讓他把實情告訴我的。咱們大風大浪都走過來了,還會承受不了這點打擊?”話落他艱難地笑了笑,卻發現一縷白發從自己的肩頭緩緩飄到被褥上。他盯著這縷象征著死亡在逼近的幹枯落發,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一直守在病床邊的孔晶發出壓抑的哭聲,想抱住兒子,卻又完全不敢碰觸他脆弱的身體,“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的兒子!他才二十多歲呀!你怎麽能奪走他的生命?我把我自己的命換給你行不行?你放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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