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的時候朱希雅還在揪著元中州辯論,元中州實在無法,隻好拿出魂鈴一路走一路搖,試圖減弱這個女人的魔音穿耳。朱希雅眼珠子一轉,便也把自己的法器拿出來,敲敲打打地製造噪音。結果不用想,兩人都被大堂經理給阻止了,然後半捂著臉,灰溜溜地進了電梯。在節目之外,他們都是普通人,也會有普通人的喜怒哀樂。這平凡而又歡快的一麵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人性的一部分,人性有惡自然就會有善。坐在車裏靜靜看他們走遠的梵伽羅低聲一笑,終於釋懷了。“心情好點了嗎?”宋睿適時詢問。“我隻是有些擔心而已,沒什麽大礙。不過就在剛才,我產生了某種預感,我可能很快會與蕭言翎再一次相見。”梵伽羅的目光十分悠遠,仿佛穿透虛空看見了什麽。“我想也是。”宋睿諷刺道:“你別看特安部這三個字似乎很高大上,實則隻是一群酒囊飯袋而已,他們對付不了蕭言翎。你的肩膀受傷了,我能幫你做什麽?”梵伽羅絲毫也不驚訝於宋博士敏銳的觀察力,於是揉著錯位的肩膀說道:“那就麻煩你送我迴家,我躺一躺便好。”“多快能好?”宋睿不放心地追問。“一晚上吧。”“那你現在就迴去躺著,下午我去接許藝洋。”“那還是算了,我晚上再躺。這是他第一天轉學,我沒能送他去學校已經很不負責任,再不接他放學似乎說不過去。”“怎麽會說不過去?他要是知道你受了傷還硬撐著去接他,他不知道該有多難受。你不了解那個孩子的心理,他承受過太多痛苦和絕望,卻始終留存著最純稚善良的一麵,所以他的精神世界同樣強大,並且足以抵抗任何打擊,但你卻是他唯一的弱點。他很在乎你,把你看作是他的一切,不願意你遭遇任何一點危險。你以為他會因為看見你堅持來接自己放學而開心嗎?他不會,察覺到你的傷痛,他隻會難過自責,他會認為自己變成了你的累贅,而這一點是他埋藏於內心深處的最大的恐懼。如果你真的關心他,在乎他,你最應該做的是盡快讓自己好起來。”梵伽羅被宋博士的話說愣了,麵上流露出猶豫掙紮的神色。宋睿拿出手機,繼續說道:“要不然我給他的班主任老師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們親口問問他若是哥哥受了重傷還來接你放學,你會開心嗎?我們看看他是怎麽迴答的。”“不行!”梵伽羅立刻握住宋博士的手腕,妥協道:“我們現在就迴去吧,我要療傷。”他的眼前似乎已經浮現出許藝洋那張傷心欲絕的臉。“這就對了。”宋睿揉了揉青年的腦袋,漆黑眼眸裏的鬱氣這才悄然消散,語重心長地說道:“教育孩子的時候要多站在他們的角度去揣摩他們的心理,然後給予恰當的迴應,不要總是站在長輩的角度想當然地對他們好,那不是真的好,那是變相的控製,其結果隻會讓孩子的心離你越來越遠。你是想跟他交朋友還是想站在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肆意擺布他的生活?”“當然是和他做朋友。”梵伽羅想也不想地答道。“所以你要明白他真正需要的是什麽。許藝洋需要什麽你知道嗎?”宋睿展開了心理諮詢活動。“他想和我在一起。”梵伽羅當然知道這孩子的執念是什麽。“具體一點呢?”“什麽意思?”“沒有具體的要求嗎?”“大約就是生活平順吧?”“平順的概念是什麽?”“沒有波折?”“不對,平順的概念是你好好的、平安的、長長久久地陪伴在他身邊。他的願望其實全都歸結在你身上,你一切安好才是他最深的執念,他想和你在一起,翻譯過來就是他想守護你。”“是這樣嗎?”梵伽羅愣住了。“那你以為呢?你以為他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麽?”宋睿語氣平和地反問。梵伽羅愣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捂臉,然後發出極低沉、極無奈、卻又極欣悅的笑聲:“宋博士,我的讀心術完全比不上你的讀心術,我竟然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那個孩子的執念具體是什麽,我以為我感受到了,卻忽略了更深層次的信息,我太過於依賴這種能力而忘卻了最本質的東西。宋博士,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後我會盡量保護好自己,免於受傷,也免於在乎我的人的擔憂與恐懼。”最重要的目的終於達成,宋睿這才輕快地笑了笑:“你能想明白就好,走吧,我送你迴家。說好了,許藝洋由我去接,你安心在家躺著就行。”“嗯,謝謝你宋博士。”梵伽羅真心實意地喟歎:“你果然是我的良師益友,能與你交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和你交朋友也是我的三生有幸。”宋睿認真迴複。梵伽羅沉默片刻,又道:“我們這樣算不算商業互吹?”宋睿愣了愣才開始哈哈大笑,這大約是他有生之年笑得最肆意的一次,而梵伽羅早已沉迷於他黑暗內心忽然綻放的璀璨光明。第139章 宋睿把梵伽羅扶進家門, 看見客廳裏竟然擺放了三張嶄新的灰色懶人椅,眉梢不由一挑, “其中有一張椅子是給我買的吧?”他眼裏的愉悅快溢出來了。“是啊, 你不坐下試一試嗎?”梵伽羅拍了拍椅子靠背,表情十分期待。宋睿依言落座,然後閉上眼睛默默感受。梵伽羅坐在他身邊, 眼睛同樣閉著,嗓音低緩:“感覺怎麽樣?”“很舒服,你很會買東西。”隻這一句簡單的讚美就讓青年漆黑的眼底綻開了璀璨的亮光,他低笑了兩聲,呢喃道:“我也覺得很舒服。晚上的時候我會把椅子挪到陽台上, 迎著晚風吹拂,沐浴月光的照射, 一坐便是好幾個小時。”“那肯定很舒服。”“對, 非常舒服,你也可以試一試。”“那我改天晚上來你這兒和你一塊兒試?”“可以,歡迎。”宋睿低沉地笑了,完了站起身, 擼起袖子,嚴肅道:“別坐著了,過來療傷。”不用詢問他也知道青年所謂的療傷是怎麽一迴事,上次許藝洋受傷就是躺在浴缸裏泡好的。梵伽羅跟隨宋博士走進浴室, 脫掉衣服後看向鏡子,果見自己的肩胛骨錯位了, 有一塊骨頭特別突兀地支棱著,幾乎快刺穿皮膚,一枚青紫的掌印烙在慘白的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梵伽羅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傷勢,此刻正慢慢把錯位的骨頭掰迴去。宋睿有醫師執照,很快就走過來幫忙。“傷你的人是故意的。”宋睿的語氣冷地掉渣:“他們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有的還經過基因改造,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會對一般人造成怎樣的傷害。但是在麵對你的時候,他沒有收束自己的力量,他絕對是故意的。”“我能感覺得到,他對我心懷惡意。”梵伽羅滿臉疑惑:“我得罪過特安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