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立也不是做慈善的,他漫不經心地翻著英國時務報,淡聲道:“那你在我這裏休息一晚,明天我叫人把你送到救助站去。”  季糖:“……”  季糖:“嗯。”  他相信自己一個晚上可以對謝立做很多事了。  謝立:“懂衝咖啡嗎?”  季糖點點頭:“嗯嗯,懂。”  他就經常給殷朗衝咖啡喝。  謝立:“幫我衝一杯黑拿鐵。”  “好。”季糖來到茶幾前,俯下身,用衝壺把手萃取咖啡豆子,然後用咖啡粉錘壓碎,再放在意式咖啡機裏衝泡。咖啡很快被沏好了,咖啡被裝在雪白色的咖啡杯裏,空氣內一時彌漫起微苦的咖啡味。  季糖小心翼翼地將咖啡端到謝立麵前。  謝立抿了一口,不經意地挑起眉。  咖啡是五分糖的,還加了一百克的牛奶,半冷半熱。——剛剛合他的口味。  咖啡一向是謝立自己衝泡,很少有人會知道他的口味。可眼前的少年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  應該是碰巧的吧。謝立在心裏喃喃道,沒有放在心上。  季糖在一邊站得腳有點麻,而且身後涼梭梭的,很不舒服。  一陣涼風吹過,季糖的西裝衣擺被吹得揚起,被蓋住的部位也隨之露出。季糖手疾眼快地按住衣擺,不讓那個地方露出。他的耳根泛紅,偷偷地抬起眼,去觀察謝立有沒有看見。  可他一抬眼,便對上了謝立的視線。  謝立第一次見到有人在他麵前還遮遮掩掩的。  他放下報紙,問道:“你知道他們送你來做什麽的嗎?”  他怕這小孩真的不知道,以為隻是送過來幫他打掃衛生的。  “啊……?”季糖眨眨眼睛,有點茫然。  謝立望著少年茫然單純的麵龐,輕笑一聲。他站起身,叩住對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在對方耳邊說了一句話。  季糖的臉頰瞬間泛紅,他推開謝立:“抱歉,謝先生……這個我做不到。”  謝立笑了。  “行啦,不逗你玩了,我得忙我的事去了。”  謝立轉過身,打開放在茶幾上的一個皮箱子,然後從裏麵搬出一件黑漆漆的東西。  季糖覺得這東西有點熟悉,忍不住問道:“先生,這是?”  謝立:“錄音設備。”  季糖頓時知道謝立想要做什麽。  他記得謝立生前有一個電台,謝立死後,那個電台每個月仍在播放著謝立生前錄下的鋼琴曲或小提琴曲子,即便隨著時間流逝,那個電台再沒有一個聽眾。  除了季糖。  現在的謝立……並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經營電台也隻是他微不足道的一個小興趣。  “先生,您是要錄曲子嗎?”季糖問道。  謝立沒想到這小孩能看出自己要做什麽,他抬起眼眸,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嗯,今天錄一首鋼琴曲。”  他每個月都會抽空出來錄曲子放在自己的電台上,分享給粉絲們或學生們聽。  他很厭煩家族裏的勾心鬥角,也不喜歡金錢帶來的各種糾紛。他隻喜歡安安靜靜地彈自己的曲子,然後讓更多人聽見它們。  謝立將錄音設備弄好後,便來到酒店裏的大鋼琴前。  他來這裏之前,特地要求仆人為他買了一架他慣用的斯坦威大鋼琴。  此時房間內隻有昏黃色的燈光。青年穿著黑色西裝褲,上身是一件白色襯衫,袖子折起了一點,露出有力白皙的手腕,修長的指尖扣在黑白色的鋼琴上。  他的側臉也很帥,他的五官本應透著股溫柔,可冰冷的氣質卻硬是衝淡了這股溫柔,令人不敢輕易靠近。  季糖站在謝立的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季糖記得……他第一次探尋的恐怖場景就是謝立的家,謝立的音樂廳裏也有一架這麽大的鋼琴,可惜已經沾滿灰塵、接近壞掉了,鋼琴的主人也已經死了。  現在謝立的家,應該還盛開著向日葵吧,到處都是陽光。  季糖得抓緊時間阻止謝立的死亡。  季糖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起謝立:“先生,我見大家都叫您‘謝少’,您是在一個大家族裏嗎……?”  謝立對於季糖的問題有點驚訝。  這小孩……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蠢到可愛。  謝立漫不經心地迴答道:“確切來說,是的,我是那個家族的長子。”  他是那個大家族裏的長子,他的父親已逝,家族內的一切資產都將交給他管理,包括家族名下的數個集團。  如果他繼承了這些東西,代表他將會和父親一樣,成為一名商人。很難再將他的音樂事業做下去。  “長子?”季糖眨眨眼睛,繼續問:“那您是不是還有弟弟或者妹妹?”  “我有一個弟弟。”謝立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可我並不喜歡他。”  他很敏銳,早已察覺到他的弟弟想要爭奪他即將要繼承的遺產。可他並不放在心上,即便沒有家族裏的那筆遺產和集團,他一樣也能靠自己的才華擁有大筆財富,甚至遠遠超過他家族的資產。  他每一曲音樂一發售,便會在幾秒鍾時間被搶購一空,購買者遍布全球。  季糖記下了謝立所說的話。  謝立生在一個大家族裏,而且還是長子,有一個對他的繼承權虎視眈眈的弟弟。但謝立並沒有將繼承權和弟弟放在心上,一心隻專注自己的夢想。  ……季糖似乎能猜得出謝立為什麽會死去,八成是被弟弟派人殺死。  ——謝立的死法,和殷朗有點像。殷朗也曾經因為皇位繼承權,而被弟弟們陷害。  但他們都是同一個人,人生經曆難免會有相似的地方。  不過他們的死法相似,並不代表就很好解決。  季糖現在並沒有厲鬼們的幫助,他隨時都會死在這個世界中。  謝立想要開始彈琴之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一陣陌生的男聲從中傳來:“哥,你在嗎?媽給你送了生日禮物……”  謝立驟然起身,他猛地扣住季糖的肩膀,將對方往床鋪上按。  季糖沒想到謝立會突然有這麽大的動作,他愣住,茫然道:“先生……怎麽了?”  青年與季糖的距離不過一個鼻尖,謝立抬起手,將修長的食指抵在季糖的唇前:“那是我弟弟,我不喜歡他進來。”  “……”季糖乖乖地閉上嘴。  可門外的人還沒離開,似乎想要直接扭門把進來。  謝立皺起眉,他突然用另一隻手握住床杆,另一隻手撐在季糖的肩膀旁邊。這個動作,能讓謝立清晰地嗅到季糖身上的奶糖味,有點淡,但很甜。  他第一次沒從別人身上聞到又膩又濃的香水味。  謝立俯下身,在季糖耳邊輕聲道:“我們假裝在辦事,這樣他就不會進來了。”  季糖:“?”  他沒聽明白。  但到下一刻,謝立瘋狂地搖起了床,床瞬間發出咯吱咯吱的雞叫聲,激烈得很。  季糖:“……”他明白謝立想要做什麽。  不過這沒關係,他隻負責躺平就好。  可他沒想到,謝立拍了拍他的臉,冷聲道:“給我叫起來,越激烈大聲越好,這是命令。”第205章 謝立3  季糖:“?”謝立……讓他叫?  即便對方是命令式地要求自己,他也不會主動去叫。  他偏過腦袋,不去看謝立的眼睛,小聲嘀咕道:“抱歉……先生,我不會叫。”  謝立皺起眉。  但謝立的搖床搞出的動靜已經很大,足以能讓人信服他們在裏麵激烈地辦事。門外的人敲了一會門後,便離開了。  季糖鬆出口氣。  青年的身子越來越往下壓,幾乎要與季糖的胸脯相貼。季糖抬起手,推開謝立:“先生,我現在隻穿一件外套……”他的耳朵尖很紅,仿佛要滴出血來。  謝立知道季糖不好意思,也沒有為難他,便鬆開了手,坐起身。謝立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季糖有點好奇,湊過去:“先生,您在打電話?”  謝立瞥一眼他,點頭:“叫人給你拿一套衣服過來。”  讓小孩這麽光著身子也不是個迴事,畢竟小孩什麽都不懂。  季糖點點腦袋,笑道:“謝謝先生。”  沒過一會,一個服務生拿來一套衣服,服務生是一名小姑娘,她不經意地瞥一眼房間內的景象,剛好看見站在床邊的少年。  少年隻穿一件西裝外套,外套很大,一看就是謝立的。  ……一向不近人情的謝立先生,竟然能激烈到把對方的衣服都給撕碎了?  小姑娘臉一紅,給了衣服便匆匆離開。  衣服是一套純白色的羊毛睡袍,能長,可以拖到季糖的腳踝。  季糖穿上去後,身子終於舒服了很多,而不是涼梭梭的。  謝立重新坐迴鋼琴前,準備錄他的曲子。青年節骨分明的手搭在黑白色的琴鍵上,輕輕地按動,最後熟練而利落地奏起曲子。  他微微低下頭,眉眼低垂,卷翹的眼睫蓋住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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