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潯又嘟囔了幾句才跑開了。朱雀抬手在空氣中猛地一抓,一把骨扇落入他的手中,快步朝宮門衝去。莊潮是被朱雀的宮人接迴去的,他一個人無法迴到天界,盡管再擔心婁海和潯潯也沒有辦法迴去,心情沉悶得不行。那個宮人一言不發,帶著莊潮往迴飛,莊潮猛地迴到天界還有點兒不適應,但那個宮人沒有停下,直直飛往了朱雀的宮中。“去哪啊……”莊潮認得這不是迴白虎宮的路,“走錯路啦……”宮人依舊緊抿著唇,在高速的飛行中,忽的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莊潮的手臂上,他愣了愣,伸手摸過去,發現那是一滴眼淚。莊潮本就不太明媚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穀底。“來了。”朱雀察覺到自己宮人的迴歸,輕聲說了句。幾個人一同望向門外,剛好對上莊潮的視線,莊潮落了地,僵硬著四肢,一邊在心底告訴自己不可能,一邊往裏走,“婁海……婁海呢?”“在這。”婁海喊了一聲。莊潮轉過頭,看見婁海還在那邊,頓時鬆了口氣,氣鬆到一半又緊繃了起來他看見婁海的腳是透明的。“這是怎麽……”莊潮環顧四周,發現朱雀和青龍都沉著臉,玄武的臉色更是陰沉,“怎麽了?”沒人應他。莊潮不可置信地扯開嘴角幹笑了一聲,他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往婁海那邊走了兩步,“是怎麽了?啊?怎麽了啊這是……啊?!”“我不會死,”婁海抬手想摸摸他的臉,但手從莊潮的身體裏穿了過去,他頓了頓,說,“沒關係。”莊潮瞪大了眼睛看著婁海,嘴唇顫抖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妖王與婁海勢均力敵,拚了個你死我活,最後兩個人都死在了戰場上,妖王魂魄煙消雲散,婁海也能看見自己的神魂正在逐漸散開。落在地上的劍亮了一瞬,開始保護起婁海的神魂來,天邊卻露出一縷光,硬生生打向那把劍,將劍擊碎,劍柄恰好落在婁海神魂的腳邊,劍柄吸走了一縷神魂,剩下的,都被天帝拿走了。“監兵白虎率兵失誤,害死數十名仙君,”天帝立於高處就像不站那麽高不會說話似的衝著台下的朱雀青龍等人說,“應當作何處置?”“你讓他去殺妖王,卻隻讓他帶數十名仙君,”朱雀攥緊了拳頭,“他能殺了妖王歸來已是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好,”天帝像是沒有聽見朱雀的話似的,自顧自地說,“那便罰他入輪迴,受盡人間疾苦,以修道來重塑肉身……”話音未落,玄武已經衝了上去。他手握巨斧,直直衝著天帝的腦袋狠狠劈了過去,青龍也在下一瞬揮辮而上,朱雀俯下身,指尖點地,一抹火光助青龍飛身而去,天帝不慌不忙站在高台上,抬手擋住他們的攻擊,反手在桌上用力一拍,三人同時感受到胸口一陣疼痛,仿佛神魂都要被抽走一般。天帝掌握著他們的魄,他們動彈不得。“白虎何時背叛過你!”玄武翻身落在地上,沒有力氣再拿起自己的武器,“你要這樣折騰他!”“他有心幫夜江,就是背叛,”天帝勾起一抹笑,“難道你們對我,不是絕對的臣服?”“服你姥姥個孫子!”青龍吼道,“我們為什麽在天界,你自己明白!”天帝笑了笑,不再和他們爭論這個了,他說,要麽讓白虎投胎重塑肉身,要麽讓他以魂魄姿態遊蕩百年,反正這個罰,他是一定要領的。“你要去投胎?”莊潮頓了頓,這會兒才發現屋子裏已經沒人了,他們都退了出去,留時間給他們倆,“投胎……怎麽辦?還能迴來?你就算再投胎……”“投胎,曆劫,像人類那般重走成仙的路,再歸位時,我依舊是白虎,”婁海笑著看著他,“沒關係的,你等我,我會迴來。”莊潮握緊了拳頭,眼睛瞪得大大的,“是因為我嗎?天帝拿我威脅你,你才……”“不是,”婁海說,“不是你。”“那我可以去找你嗎?”莊潮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但還是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不打擾你成仙,我就……看著你。”“你來找我,”婁海無奈地笑著,“潯潯怎麽辦啊?”“潯潯怎麽辦啊……”莊潮喃喃念著,“潯潯……”“就叫莊驍吧,”婁海說,“潯潯就叫莊驍吧。”“不跟你姓嗎?”莊潮扯著嘴角想笑,但嘴角提起幾次都垮了下來。“婁莊驍,莊驍,都可以,”婁海看著他,抬起手從莊潮的發頂撫過去,“你們不要呆在天界了,去下界找個地方生存。”“好。”莊潮說。“等我迴來。”婁海說。“好。”莊潮點了點頭。婁海的表情很平靜,所以他也不能哭。但是眼淚幾乎要湧出來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視線變得模糊,眼眶發熱發酸,積累了太多眼淚,隨時都會落下來。“我去找你。”莊潮說。“……好,”婁海終究沒能強得過莊潮,“早點來。”莊潮是看著婁海被推入輪迴台的。朱雀在下界給他們尋了個住處,沒有多問九韶的事,恰巧九韶也前來,說要偷走夜江的屍體,不能讓夜江屍骨被毀,她要複活夜江。這些事當著孩子的麵兒不太好弄,莊潮把莊潮委托給附近的山靈,然後再一次跟隨她迴了天界,偷走了夜江的屍體。不知道天帝刻意為之還是怎麽樣,他們進行得異常順利。後來許多年,莊潮一直記掛著婁海叫他早點來,可他沒有一次在人間找到過婁海。妖界和魔界的人都認識莊潮,當年他們攻上天界,就是莊潮幫忙阻擋的,他們都叫莊潮叛徒,恨不得將他殺之而後快,莊潮隻能一邊躲避他們的追殺一邊尋找婁海的轉世,還要陪著九韶找複活夜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