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尹燭捂著眼睛搖了搖頭。這是今天衝著他打過來的第三隻邪靈了。“我看看,”師父放下書,走到尹燭麵前去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確定無事後才放下心,又不經意間瞥到他的脖頸,“戴的不是我之前給你的那塊玉麽?”“恢複原型的時候紅線被扯斷了,”尹燭說著,搖了搖腦袋,左眼逐漸恢複了視力,“不知道掉到哪去了,這塊是陸桓意送我的。”那隻雕刻得很粗糙的炸毛小狐狸。這塊玉佩上的紅線很神奇,不管是尹燭變成原型那麽大一隻的時候還是變成人型之後它都沒有斷開,就跟長在了尹燭脖子上似的。師父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又翻開了一本書。這裏的書頁基本都泛了黃,都是老書,像是稍稍一用力便能將紙張搓碎一樣。千百年前那位和陸桓意一樣陰氣入體的人後來得救了,但具體的情報很模糊,就連救下他的法子寫在書裏了這事兒都是一個很模糊的傳聞。尹燭伸手輕輕捏了捏胸前那塊小狐狸,咬著牙快速翻閱著那些書籍。耳畔卻傳來了什麽聲音。不是之前那樣令他煩躁的族人的聲音,而是很清脆的一聲鈴鐺響。尹燭捏著書頁的手一頓,猛地抬起頭看向書架深處。“怎麽了?”師父看著他。“有聲音,”尹燭說,“那裏麵。”師父也愣了一下,他抿起唇,起身到了書架深處,裏麵成千本書堆放著,和他方才進去翻找時一模一樣。“……很短暫的一聲,”尹燭說,“是不是有東西?”師父蹙著眉沒說話。但翻閱書籍的手再也沒有動過。“尹燭,”師父抬起頭看著他,“歲歲的玉佩是我送他的,保他不受陰氣和妖魔鬼怪幹擾,平安長大的聖物,長大後他有自保能力了就不愛放在身上,會影響他對妖鬼的判斷。但此時那塊玉在你身上,大概也發揮了同樣的作用。”尹燭看著他沒說話。“你能聽到聲音或許是這禁裏有什麽在唿喚你,但被玉佩阻隔了,所以你隻能聽見短暫的一聲,我不確定是不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但是……”師父說得有點兒艱難,“應該試一試。”尹燭愣了下,連忙將那塊玉佩掏出來,師父卻往前一步按住了他的手,“玉佩一旦摘下,你體內的妖血便會受到鎖妖塔那邊……鳴蛇冤魂的召喚,你確定你能保持清醒找到唿喚你的東西麽?”“能。”尹燭說。“如果你保持不了清醒被族人蠱惑前往鎖妖塔,我會殺了你。”師父按著他手的手稍稍用力,說得無比認真,“而且我不能保證唿喚你的,就是我們要找的。”“我知道,”尹燭看著他,“但是我要試。”玉佩一旦摘下,鳴蛇一族所有的怨氣都會通過血液來灌溉到尹燭的身上,到時候如果他保持不了清醒,要前往鎖妖塔解放那些鳴蛇的魂魄,為了天下蒼生的安全,自己隻有殺了他的份。就算殺不了,也隻能將命豁出去拚。尹燭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將那塊玉佩握緊了,深吸一口氣,然後拽掉了它的紅線,放在了桌上。也是在玉佩離開他的那一瞬間,無數的哀嚎湧進了腦子裏。疼痛,寒冷,不甘和痛苦都湧入了腦子裏,皮肉下有什麽東西炸開似的疼,還有被勾起來的自己已經遺忘了很久的迴憶,以及來自遠方鎖妖塔內鳴蛇的唿喚。很難受。那些聲音太過悲痛了。當年鳴蛇一族與天帝大戰之後便被封印,所有的不甘和憤怒此時都被融化成渾濁的聲音強塞進尹燭的耳朵裏。那些千萬年的孤寂仇恨在這瞬間都栓在了他身上。“來救我們……”“將那孩子的血灑在鎖妖塔前……”“殺了陸桓意!”“尹燭!”師父從袖中抽出拂塵狠狠打在了尹燭的背上,尹燭因著疼痛才恢複了一絲神智,但耳畔不斷傳來的聲音幾乎要刺破他的耳膜,叫他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去昆侖山……將我們的屍骨……”“昆侖山腳,我們已被冰封萬年……”“來救我們。你是我們唯一能聯係到的族人。”大腦內浮現出了一幅雪景,四個人站在雪原中,將被縮小後的鳴蛇一隻一隻丟進冰窟裏。“白虎啊,”穿著紅衣的人百無聊賴地喊了一聲,“你總是這麽心狠,當心遭報應。”“他們貪心不足,妄圖攻下天庭,理應被罰,”被喚做白虎的人將鳴蛇的翅膀折斷,丟了進去,“理當如此。”又一隻鳴蛇的翅膀被折斷了。滾燙的血從傷口處噴出,那隻鳴蛇在白虎手中竭盡全力地掙紮嘶吼著。那還是隻未成年的鳴蛇。沒有跟著上戰場,甚至不知道前頭發生了什麽。尖叫和哭泣還在耳邊環繞,還有血滴在雪地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