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火 作者:秋繪文案:尹燭x陸桓意。老妖怪x小道士。現代妖怪文。1v1,he,日更的輕鬆向小甜餅!真的沒有前世今生,真的真的真的()至少主cp沒有(第1章 今年的第二場雪是在傍晚落下的。雪花打著旋兒從空中落下來,從開了個縫的窗口飄進去,被暖氣瞬間融化的那一刹那,病房裏的人們終於發出了哀慟的哭嚎。死者家屬們跪在病床邊,個個通紅著臉梗著脖子大聲哭喊著,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落,醫生再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也有些難過,別開了頭不再繼續看下去。也是在別開頭的一瞬間,看見病房門口站了個什麽人,再仔細一看,不過是個路過的小孩兒罷了。“八十七歲,”陸桓意站在走廊盡頭,把糖葫蘆塞進嘴裏用牙咬著簽子,一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黃紙,另一隻手沾了什麽東西,在紙上飛快寫著,口齒不清道,“老人家,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啊。”麵前的老人還穿著病號服,似乎沒能緩過神來,他呆滯地往後方看了一眼,還能隱隱聽見病房內傳來的老伴的哭聲。“別看啦,”陸桓意吸溜了下口水,把最後一筆符咒畫好後那黃紙綻出一抹不起眼的光,朝著老人飛去,正好擊中他的眉心。陸桓意把糖葫蘆拿下來,咬了一個進嘴裏,“投胎去吧。”老人這才將目光收了迴來,眼中的渾濁與迷茫逐漸消退,他衝著陸桓意點點頭,和善地笑了下後緩緩消失在了空氣中。陸桓意將最後一顆糖葫蘆咬進嘴裏,走到走廊另一頭去丟竹簽子的時候路過病房,裏頭的老太太衝著一個男人哭喊著,“你爸說了不要搶救!不要給他身體裏插管子,拿東西吊著他的命讓他平白難受,不要讓他在最後的日子裏痛苦,讓他直接去,你怎麽就不聽啊!你到底是不是來討命的啊報應啊!”“那是我爸!”那男人低著頭,拳頭攥得死緊,“我能直接放他去了麽,我能不搶救他麽!”“報應啊!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報應東西……”陸桓意沒有聽完,把竹簽子丟進垃圾桶後坐電梯下了樓。外麵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層積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聲音不太大,路邊暖暖的橙光撒下來,給那些還沒被踩過的雪麵撒了層金邊兒似的,看著挺好看的。老北風嗚嗚吹過來,陸桓意正巧站在風口,被風糊得睜不開眼,他伸手把圍巾往上扯了扯才走進了那片沒被踩過的雪地裏。等他快把那片雪地踩得沒一塊好地兒的時候,宴塵遠才開著車過來了,隔老遠就喊了句:“小孩兒,上車吃飯!”陸桓意抬頭瞪著那輛車看了會兒,認了車牌號之後才走過去,拉開了後座兒的門坐進去了,“飯呢?”“飯店裏啊,”宴塵遠嘖了一聲,“我還能把飯抬您麵前來是麽?”“那你說上車吃飯,我還以為你在車上放了點兒屎餓了就啃兩口……”陸桓意一抬頭才看見了副駕駛上還坐了個人,“你好。”“你好。”那人衝著他點了點頭。“你今兒剛出師門,怎麽轉悠到醫院去的?”宴塵遠問。“隔挺遠就看見醫院那邊有股衝天的怨氣,挺嚇唬人的,”陸桓意打了個嗬欠,“就去了。”“死者是個老頭兒吧,”宴塵遠邊開車邊問了句,“怎麽突然就變成厲鬼了?”“……重病,大概是和兒子說了不要搶救他,他不想受苦之類的話吧,”陸桓意從兜裏掏了手機出來,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沒有點開任何一款軟件,想了想又把手機揣了迴去,“但他兒子沒聽,硬是把他的命拖了挺久,他就這麽……生恨了。”大概一開始是沒有恨的。隻是覺得這樣很不值得,還有無奈。就算拖住了命也隻是浪費錢而已,老人家很清楚自己活不下去了。可在那些生命被強行拖長的日子裏,身體日複一日的疼痛和麻木,眼睛裏腦海裏看到的東西,魂魄每每即將離開軀體又被強行拽迴,即便大腦無法清醒判斷了,魂魄卻受盡了苦楚,來探望的人日日夜夜的唉聲歎氣匯聚在一起之後,為什麽會在臨死之際對選擇搶救自己的兒子生出恨意,大概隻有老人家自己清楚。這事兒不是當事人,誰也無法揣測他的心思。陸桓意隻有送一張清心符給老人,在他變成厲鬼之前拉了他一把,驅除他心底那些個怨念,讓他安心投胎。閑著也是閑著,師父常說助人為樂,盡管……他能做的隻有這麽多。“先去吃飯吧,”宴塵遠沉默了會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你的房子我安排好了,吃完飯帶你去看看,有什麽需要的就和我說,別客氣。”“哦,”陸桓意應了聲,“謝了。”“謝什麽,我好歹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宴塵遠笑笑,“你穿開襠褲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然後尿了你一身是吧?”陸桓意說,“長輩都這樣介紹,沒意思,你換個有新意的,比如尿了你一臉什麽的我還挺在行。”“尿一個?”副駕駛那人笑著說了句。“好嘞。”陸桓意說著就掀起了自己有點兒長的棉服,手摸到皮帶扣上,還沒來得及解開,宴塵遠就從後視鏡裏掃了他一眼,“蛋都給你掐了信不信。”“哎喲,”陸桓意樂了,把棉服往下拽了拽,“有沒有點兒長輩的自覺啊。”“不好意思啊,”宴塵遠說,“還真沒有。”陸桓意又樂了兩聲,不說話了。三個人吃過飯,宴塵遠又開著車把陸桓意送到了給他準備的房子樓下。是個挺老化的小區,門衛室裏住了個五六十歲的大爺,估計就是每天負責在淩晨的時候關一下小區門口的鐵門或者幫忙收收快遞。樓房外部的牆皮是斑駁的,上麵還有雨水常年衝刷後留下的痕跡,樓頂那戶不知道是在進行什麽園藝大業,種的東西葉子都耷拉在外麵一大半了,朝外這一麵的窗格子沒有一盞是亮著的,乍一看挺像鬼屋拍攝現場,配上冬季凜冽的風使得整個場景愈發淒涼。陸桓意下了車,把手插在衣兜裏,自下而上地往樓上瞥著,“這就是你租的案發現場?”“你等會兒,我送他上去就下來,”宴塵遠和副駕駛的人打了聲招唿後下了車,一巴掌唿在陸桓意後腦勺上,“上去再說。”“啊。”陸桓意應了一聲,“好吧。”語氣還挺不情願的。宴塵遠從兜裏摸了煙盒出來,抽出一根叼在嘴裏點燃了,帶著陸桓意走上了一共四層樓,四個樓道感應燈全都壞了的樓道。租的房子在頂樓,宴塵遠摸出鑰匙開了門,手往牆上用力一拍,拍亮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