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迴到客棧稍作逗留,便欲尋獨臂神偷下落。但又想:“獨臂神偷又在哪裏,到哪裏去尋他?”

    他早就聞聽過獨臂神偷的名號,然而卻從未見過其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全然不知。無奈之下,他隻得先到樓下坐下要了些早點。

    片刻,店小二端來一盤肉包子、一碟小菜、一大碗稀飯上前擺上,道:“客官請慢用,需要什麽您盡管吩咐!”說罷轉身便要離開。

    李玖問道:“小二哥,向你打聽個人!”

    小二笑道:“客官您問便是,隻要小的知道的定會如實相告!”

    李玖便道:“小二哥可否知道獨臂神偷?”

    小二聞聽大驚,忙向四下環視一番,悄聲道:“客官可不敢亂說,這獨臂神偷身負累累大案,若是被官府知道那可不得了,客官還是去問別人吧!”

    他知小二有所顧忌,便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捏在手上,道:“你若是不說我可去問別人了!”

    小二一見銀子便眉開眼笑,哈腰道:“別別別,客官想知道啥盡管問便是!”說著手已伸了過來要去拿銀子。

    李玖故意將銀子收迴,道:“答對了銀子便是你的!否則……”他頓了頓,又道:“獨臂神偷長相如何,在哪裏可以找到他?”

    那小二湊上前去低聲道:“客官你可算問對了人啦!那個獨臂神偷小的可沒見過,不過十年前潛到晉王府偷盜什麽劈月寶刀時吃了大虧,丟了一隻手臂這是肯定的。小的還聽說他長相是其貌不揚,又瘦又矮且嘴大如鬥眼小如鼠,麵部五官極不相稱。至於在哪裏能找到他那顆說不準!不過,哪裏若是發生大盜案哪裏就應該能找到他。哦,對了,聽說前幾天宋州又發生一宗大竊案,或許就是神偷所為!”

    李玖聞聽精神大振,欣喜萬分,將銀子遞與店小二。那小二得了諾大的一錠銀子自是十分高興,連忙不迭的點頭哈腰,連連稱謝。他得了消息,趕緊收拾了行裝退了房,躍上馬直往宋州而去。他策馬狂奔,不敢稍作停留,以期早日到的宋州尋見神偷。

    這一日,他口舌焦躁便在路邊茶肆休憩飲茶,忽見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朝宋州方向開進。隻見這隊兵馬足有數萬之眾卻不擾民絲毫,大旗上赫然一個巨大的“宋”字,帥旗上卻書有“潘”字,想來是增援征唐大軍的援兵。隻是,潘美應該早已在前線,想來這援兵也隻是打著他潘美的旗號而已。

    李玖見此情形不禁心中感慨萬分,心道:“看來眼下南唐兵患重重,我得趕緊找到寶刀再去金陵助後主一臂之力。”

    正在此時,忽聽有人小聲議論道:“我大宋兵強馬壯,這次又派三萬精兵增援,收複江南指日可待!”

    另一人歎道:“江南乃富足殷實之地,隻怕這宋唐一戰要毀於一旦了,可惜,可惜了!”說著連連搖頭歎息。

    那人又道:“怪隻怪那南唐後主整日裏不思進取,享樂誤國!”

    “如何誤國?”

    “想那李後主詩詞歌賦、音律書畫無所不精,整日裏隻知飲酒作樂,晝夜歌舞,極盡靡華奢侈,卻偏偏不愛治理國家。如此君主能不亡國麽?”

    “如何的靡華奢侈?說來聽聽!”

    那人欣然笑道:“我唱首詞給你聽,你便知道他是如何的奢侈,如何的享樂了!”

    “快唱來聽聽!”

    他便唱道:“曉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風簫聲斷水雲閑,衝按《霓裳》歌遍徹。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欄杆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果真是個文人皇帝,寫得一手好詞,恐怕當世少有!”

    李玖卻聽不大明白,隻知歌唱得倒是好聽。

    “這首詞叫《玉樓春》,你且聽我再唱一首《浣溪沙》!”那人又唱道:“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縐。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

    隻聽得眾人如癡如醉,仿佛親身來到南唐皇宮舞會一般。

    李玖吃完茶上馬疾馳而去。不一日,已至宋州。他先尋了個落腳的地方,便四處尋訪打探獨臂神偷下落,卻都毫無結果。每每詢問路人皆唯恐避之而不及,紛紛躲開,不敢告訴他半個字。無奈,他隻得四處亂尋一氣,始終不見神偷蹤跡。

    正在此一籌莫展之際,忽見一個小乞丐在他麵前伸手行乞。他靈機一動,心道:“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幫眾甚多遍布各地,若借助丐幫之力尋找獨臂神偷下落恐不是難事!”

    想罷,他問小乞丐道:“小兄弟,你們丐幫在宋州是誰主事?”

    那小乞丐一聽他打探丐幫扭頭便走。李玖見他要走,倏地伸手一把抓住他左臂教他動彈不得,和顏悅色地道:“小兄弟別怕,我西嶺狼俠隻想托丐幫辦件事,別無他意!”

    他心想若是報出“西嶺狼俠”的名號或許他還有所耳聞好辦事。

    果然,那小乞丐一聽“西嶺狼俠”的名號,便轉身笑道:“原來是西嶺狼俠,怎麽不早說?我們舵主等你多時了,大俠請跟我來!”說罷便在前引路。

    李玖心中大奇:“丐幫如何認得我,知道我來到了宋州?等我又做什麽?”但轉念又想:“丐幫真不愧為天下第一大幫,江湖事皆了如指掌,實是厲害!”

    二人一前一後,左轉右繞,不多時已至一廢舊宅院。隻見院內大小乞丐或躺或坐,多是蓬頭垢麵衣裳襤褸汙穢不堪,卻有數名乞丐衣著雖破舊但還算齊整。他剛跨進宅院,隻見一中年乞丐迎麵而來,拱手笑道:“在下丐幫宋州分舵盧勝恭候狼俠大駕多時了!”

    李玖忙迴禮道:“不敢,不敢!盧舵主怎知在下來此?”

    盧勝笑道:“想我丐幫別的沒有,窮丐倒是有的是,西嶺狼俠大名早已聲名在外,鄙幫又怎能不知?”

    他連連讚道:“丐幫真不愧為天下第一大幫派,李某佩服!”

    盧勝客套道:“好說好說!少俠此來宋州是為獨臂神偷而來的吧!”

    李玖驚奇地道:“盧舵主是如何知道的?”

    盧勝嗬嗬一笑,道:“丐幫別的本事盧某不敢說,但這探聽江湖中大大小小事的本領可不是自誇的,江湖之中恐怕沒有什麽幫派可以相比!更何況西嶺狼俠與劈月寶刀的淵源江湖之中早已人所皆知,你來此尋神偷不正是為劈月刀麽?”

    他更是大驚,心道:“想不到我先前想盡辦法萬般掩飾,卻不曾想江湖已人盡皆知,還枉我一路小心謹慎,更不曾想消息竟傳得如此之快!”

    他不諱言,道:“盧舵主所言不假,李某正是為劈月刀而來,不知貴幫可否助我查出神偷下落?”

    盧勝仍舊笑道:“那是自然,我丐幫除了行乞為生之外,再就是替人打探消息收取小費獲些銀兩,又豈能不幫?”

    李玖喜道:“那李某不勝感激!”

    盧勝接道:“哪裏!正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辦事,少俠無需如此客氣。隻是這銀子…。。”

    李玖意會,掏出銀子道:“這是自然!”

    盧勝卻不接,反而道:“不忙不忙,丐幫規矩向來是事成之後再收取報酬!”

    李玖問道:“需幾日可探知其下落?”

    盧勝沉吟片刻,道:“神偷向來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不過三天之內定有消息!”

    李玖道:“好,那在下就靜待佳音!”說罷告辭而去。

    他出的丐幫心情甚是歡暢,腳底也似輕鬆無比。想那劈月刀丟失已整十五年,現如今即可物歸原主一展寶刀雄姿,他心中無限感慨,既是興奮不已,又是傷心難過。他難過傷心的是寶刀一別十五載卻風采依舊,然而物是人非早已不見了當年使喚它的主人,他身邊親人早已離去,隻剩自己孑然一身形隻影單。想到寶刀即日便可物歸原主又是激動不已,想來背負十五年的血海深仇即可得報一雪奇恥,心中感慨萬千,隻盼快些探的神偷消息取迴寶刀再手刃仇人。

    此時,他心情舒暢自不用多言,一路步履輕盈十分暢快。不覺已至城郊小湖邊,隻見湖邊垂柳如萬條絲絛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垂映於湖麵,湖中波光粼粼,倒映斜暉甚是秀美。

    正在此時,忽聽岸邊傳來女子驚叫之聲。他循聲沿岸行至百步之外,卻見不遠處兩男子正在調戲一女子。隻見兩男子麵露淫邪之色,將那女子抓住動手動腳。那女子已是頭發散亂衣裳不整,正在苦苦哀求。然而,那兩男子哪裏肯饒過,正要扒她衣裙,忽聽身後有人高聲喝道:“大膽淫賊,光天化日之下膽敢欺侮良家婦女!”

    說時,早已給他二人重重兩拳。那兩男子各自重重地挨了一拳摔倒在地上看見李玖,趕緊爬起身來便逃。李玖見如此可惡之人竟欺負柔弱婦女,本想給他倆重重地一個教訓,卻不想這兩人見他撒腿就逃隻得作罷。一旁女子卻邊整飾衣著邊輕聲抽泣,十分的狼狽。

    李玖問道:“姑娘何以一人獨自在此?”

    那女子哽咽,理了理亂發整了整衣襟,柔聲道:“小女子家住宋州城中,今日與丫鬟遊玩至城外,不想與丫鬟走散迷路至此,這才……”話未說完便又委屈地哭了起來。

    李玖最見不得女子哭泣,忙慰道:“姑娘莫哭!現時天色已晚,你家在哪裏,我送你迴去!”

    那女子慢慢止住哭泣,謝道:“小女子就此謝過公子了!”

    他道:“姑娘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他送這女子正往宋州城中,忽聽遠處歌聲陣陣隨風傳來,便問道:“宋州城百姓也喜歡歌唱麽,怎麽如此多人同唱?”

    那女子道:“公子有所不知,這是增援的宋軍將士為鼓舞士氣而唱的。這首詞是南唐後主有感宋軍大兵壓境,憂愁無奈之下所作,我大宋正好以此來鼓舞士氣!”

    李玖聽她如此說,心想:“看來金陵城已是岌岌可危,我一取迴寶刀便直往金陵助後主一臂之力才是!”

    隻聽歌中唱道:“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他雖聽不懂歌中所唱何意,但卻依稀覺到無限的憂愁與無奈,料想後主此時定需有人能幫他排憂解難。他心道:“前方宋軍已足以讓李後主如此煩惱,駐紮在此的援兵再開赴過去豈不是更添他憂愁與煩惱!”

    不覺已至城中,那女子道:“公子,這便是小女子的家了!”

    他抬頭一看,隻見一座大宅院,門楣上書“周府”二字,施禮道:“原來是周府千金!”

    那女子道:“小女子姓周,我爹人稱周員外,為人樂善好施,若是見了恩人一定好生款待!”

    李玖婉言相拒,道:“既然已至周府,在下就告辭了!”

    那女子好言挽留,道:“小女子還未謝過公子大恩,公子還是隨小女子進府,要我爹爹好生報答公子!”

    他婉拒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在下就不多叨擾了!” 說罷,轉身便要走。

    忽聽吱呀一聲,周府大門已開走出一人,一見那女子便關切地問道:“玉蓮,你到哪裏去了,叫爹爹好生著急?”

    那女子一見此那人便直撲過去,伏在他懷中哭泣不止。隻見那人五十上下,身寬體胖,輕拍她背,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那女子隻顧哭泣,甚是傷心難過,似未聽見他的問話。

    那人突然發覺旁邊的李玖,問道:“玉蓮,那是何人?”

    那女子立時止住,拭了拭眼角淚水連忙笑道:“爹爹,他是李公子,今日若不是李公子,女兒就……”還未說完便又哭泣起來。

    那男子幾大步跨上前去,拱手施禮道:“原來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失禮失禮!”

    李玖還禮道:“周員外言重了!”

    周員外熱情地道:“少俠請進府一敘,老夫要好好報答少俠大恩!”

    李玖忙推辭道:“區區小事何必言謝?李某更不敢多有叨擾!”

    周員外及周小姐極力盛邀,無奈,盛情難卻他隻得進了周府。不一會兒功夫,已置辦好了一桌酒菜。李玖與周員外推杯換盞,二人也盡說些恭維寒暄的話,周員外更是大敬他三杯以謝其救女之恩。李玖雖已酒不離身,時常興致來了也會喝上幾口,但終究酒量有限,不多時已略感頭暈有些醉意。周員外安排了他至客房休息,忽見他始終手不離刀。他再細看,卻見李玖手中寶刀甚是特別,光看刀鞘就已華麗如此,頓時心生貪念:“這刀如此精美,想來定是寶物,若是為我所有豈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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