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子驚歎道:“此刀刀身、刀鞘俱是如此的好雕工,煞是別致,定然大有來頭,不知此刀有何名堂?”

    那掌櫃的眼睛一亮,大喜道:“相傳失蹤十數年的劈月寶刀,刀身亦雕有龍紋圖飾,與此刀甚為相似,此刀莫不就是劈月刀?”

    夥計、廚子同時驚唿:“劈月刀?”

    掌櫃的道:“對,一定就是劈月刀!此刀刀身紋飾、刀鞘及刀柄等處紋飾皆與江湖上傳說的劈月刀極為相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定是劈月刀!”

    那夥計不解道:“此刀如若真是劈月刀,那麽這小子是誰?劈月刀又為何在他手中?他是什麽來路?”

    肥胖廚子有些不耐煩,道:“管他是誰,有什麽來路,咱先把他給宰了,在將寶刀獻給幫主,日後咱兄弟定有數不盡的好處!”

    夥計甚是謹慎,道:“不行,待那丫頭迴來咱拿下了她再作打算不遲!”

    掌櫃的隨聲應道:“好,就這麽辦,咱先準備捉那丫頭!”

    廚子堅持道:“我說先殺了這小子,以絕後患,然後再捉那丫頭豈不一樣?”

    掌櫃與夥計見他執意堅持,皆無語,即是默許。

    廚子見他二人不在阻攔,便道:“我先宰了他!”說時,刀已舉至半空就要向李玖砍下。

    他刀舉過頭頂便直落而下就要砍至李玖,突然隻覺右腕已遭重擊,卻似非硬物擊打。隻聽“當”的一聲,單刀落地。霎時,一個人影已竄至屋內,正是韓雪。三個惡賊一時竟不知是何事,呆立於原地。廚子毫無防備,右腕突遭重擊,單刀摔落於地,方知已遭人攻擊。

    原來,剛才寒雪追蹤周丁乙至南郊的一片樹林時,突然不見了他蹤影。她四下搜尋一番仍未覓其蹤影,隻得悻悻而迴。待她返迴客棧,店門早已緊閉,頓覺情況不對。心想:“天色剛黑不久,為何這麽早便關門打烊了?其中定有不妥。遂施展輕功,騰地一個縱身躍上二樓。她繞至客房,卻見天字二號房門大開,且傳出三人言語之聲,知李玖遭劫,這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以掌風將廚子手中單刀擊落。

    掌櫃、廚子及夥計,三人一見寒雪便齊出手攻來。寒雪腳底騰挪,身形飄忽,雙掌唿唿生風,以一敵三。他三人雖或手握利刃或身強體壯,卻不能碰觸她毫發。寒雪心知自己劍法平平,不足以敵眾,故舍劍而以飛雲掌迎擊三人。

    四人你來我往,在屋內狹小的空間裏纏鬥難解,一時難分勝負。

    寒雪心想:“我以一敵三,以寡敵眾,一時雖旗鼓相當,但時間一長難免於我不利。我得各個擊破,速戰速決!”想罷,猛攻那夥計,對其餘二人或避或讓。

    那夥計心知她欲先破自己,無奈飛雲掌剛柔並濟、陰柔無比,他竟不能逃脫她掌風範圍,隻得舉刀朝她砍。寒雪左掌欲擊他胸部,見他刀將至,便迅急掌峰左轉正擊中夥計右腕,單刀飛脫而出,右掌倏地也已擊中他胸口,頓時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那掌櫃的不禁失聲叫道:“好厲害的掌法!”說罷,揮劍直刺她背心。

    寒雪猛地轉身右掌擊中他劍身,左掌從他右肋下向上一捋。掌櫃急忙收身向後躍出兩步,避過這招“猴子偷桃”。廚子趁勢攻上,拳腳並用,捶、砸、擊、打,招招攻她要害。韓雪則揮舞著雙掌劈、砍、推、拂,與他雙拳糾纏一處。她掌法剛如雷霆萬鈞,柔若秋雨綿綿,既可在瞬間發出千鈞之力擊敵要害,亦可連綿不絕,化解敵手萬鈞巨力。一時間,那廚子渾身氣力卻絲毫使不出來,頓覺心中甚是壓抑,亦感心煩意亂,拳法也漸覺混亂。

    掌櫃的一旁揮劍來攻,韓雪卻隻發掌以其淩厲的掌風拒敵於數尺之外,而不能近其身。她見廚子步法慌亂,左掌唿左忽右,忽上忽下佯攻,右掌卻暗暗運盡全身精力,伺機一擊即中。廚子隻顧防她左掌,已顧不上她右掌,全力護住下盤。寒雪見機右掌忽地擊出,正中他天靈蓋,廚子頓時當場氣絕身亡。

    李玖迷糊之中,知覺身邊吵鬧異常,睜開朦朧雙眼正見寒雪一掌擊向廚子天靈蓋,正要叫道:“住手!”已然不及。

    那幹瘦掌櫃見勢不妙,轉身奪門而逃。寒雪右腳猛踢落於地上的單刀刀柄,單刀倏地飛起。“撲哧”一聲,正刺中他背心,立時斃命。

    李玖漸漸起身,直覺頭部隱隱作痛,身邊好一場打鬥他卻渾然不知,滿心疑惑地問道:“韓姑娘,這是怎麽迴事?”

    寒雪輕責道:“你還問,這麽不小心,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幸虧我及時趕到,否則你哪裏還有命在?”

    她便將這幾人如何欲行殺人劫財奪刀之時一一敘說。李玖方恍然大悟,既是驚懼又是感激,卻因親眼所見她片刻間連傷兩命,實是不忍,道:“這幾人既然並未把握怎樣,你狠狠教訓他們一頓便是了,為何要殺了他們?”

    寒雪氣憤道:“我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反倒責怪起我來!”

    李玖道:“你救了我是該感激,但你也不能動不動就殺人……。”

    韓雪怒道:“他們幹了壞事就該殺!”

    正值二人爭吵之際,那夥計已慢慢醒轉過來。寒雪見他還未死,唰的抽出劈月刀便要結果了他性命。

    李玖疾唿:“不要!”

    已然不及,她手起刀落,夥計頃刻命喪刀下。

    李玖望著斃命的夥計,喃喃道:“他已重傷如此,你何以還將他殺死?你這丫頭何以這般歹毒的?”

    寒雪一聽他說自己歹毒,心中更是氣憤,砰地將刀重重地摔於地上,道:“好,我就是這般歹毒,如何?那你就別跟我這般歹毒的人在一起!”

    說罷,她衝出房門,憤然離去。

    此時,李玖方知自己剛才說話太重,傷了她心。他不知該如何是好,追,還是不追,他全不知曉。隻怪自己太魯莽,說話太傷人,心道:“不管怎樣,她總算救了自己一命,而那幾人也確是惡人!”

    他心中懊悔不已,卻已無用,寒雪已經離開客棧,現在唯有追到她,向她道歉,平息她心中的怒氣,以期得到她原諒。想罷,他提刀追出客棧,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寒雪一氣之下飛奔出客棧,徑自朝東而去。一路心中甚是氣憤,她氣李玖不分青紅皂白責怪她隨便殺人,更氣他竟罵自己“歹毒”。她是愈想愈氣,邊走邊罵李玖。

    這一日已是正午,她途經一路邊涼亭,見驕陽似火便索性走進涼亭小憩。她坐於石凳之上又想起那日之事,心中憤憤不平,口中罵道:“臭李玖,壞李玖,以後再也不理你了!”她邊生氣邊罵李玖,卻不時向西張望。

    正當她朝西張望時,忽聽“噔噔噔”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從右側傳來。她扭頭起身已然不及,身上穴道已被點中,動彈不得。她定睛細看,隻見麵前一人頭戴鬥笠,左耳缺失,赫然一塊大疤異常醒目,此人正是周丁乙。

    那夜,他遭寒雪追蹤至小鎮南郊樹林時方有機會得以逃脫,順道南下。次日,他行至岔路口轉而向東北而行,卻不想今日才至此竟無意中發現韓雪獨自一人坐於涼亭內,便趁機偷襲而一舉得手。

    寒雪見是周丁乙,暗自叫苦,心道:“糟糕,今日落入如此卑鄙小人的手裏,這可如何是好?玖哥,你在哪裏啊?”

    此時,她已顧不得氣李玖了,反倒判他快點兒追上來。

    周丁乙點中她的穴道,陰笑道:“韓姑娘,怎麽一個人在此,李玖那小子怎麽沒和你在一起?”

    寒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這卑鄙小人,快放了我!”

    周丁乙冷冷地道:“放了你?休想!那日你們讓我受此割耳之恥,今日你落在我手上我豈能饒你?”

    寒雪故作鎮定道:“李大哥就後麵,就快來了,識相的就快將本姑娘放了,如若不然,再將你那隻耳朵也給割下來!”

    周丁乙對那日削耳仍舊心有餘悸,聽她次言一驚,麵露駭色,下意識摸了摸左耳。旋即,他笑道:“恐怕他不會來救你了!剛才我聽見有人在背後罵他,定是你二人鬧不和!我沒猜錯吧!”

    寒雪隻“哼”一聲,再無言語,隻道大難臨頭,不知結果怎樣。

    周丁乙心中甚是得意,卻也不敢多作停留,點了她右臂麻穴,喝道:“你乖乖地聽我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罷,挾持韓雪往東而去。

    時近日暮,二人來至一城,入的城來,進了一間酒樓,名曰:醉生樓。周丁乙要了一間客房逼韓雪上樓進客房。

    寒雪靈機一動,道:“我餓了,我要吃飯!”

    周丁乙知道她故意拖延,輕聲喝道:“先上樓,待會兒我自會叫吃的來!”

    寒雪執扭道:“不行,我不習慣在客房裏吃東西!就要在大廳內用餐。”

    周丁乙壓低著嗓子,威嚇道:“休要耍花樣,否則對你不客氣!”

    寒雪心知,若上了樓進了客房再想找機會逃脫將是幾無可能,而在大廳之中或許能遇到什麽機會,也許李玖趕到好發現她。

    於是,她故意提高嗓門,嚷道:“這裏人多,飯菜吃起來才香甜呢,掌櫃的你說是也不是?”

    那掌櫃的卻也接道:“那是,那是!二位請坐!”他向一旁的小二使了個眼色,叫他去招唿他們倆。

    小二滿麵笑容道:“二位客官這邊請!”

    周丁乙見大廳中客人眾多,不便硬逼寒雪,隻得依從。他挑了張桌子坐下,要了些酒菜。周丁乙喝酒,寒雪吃飯。她雙手雖能活動,但卻酸軟無力,勉強能拿起筷子。她故意細嚼慢咽,如蠶食桑葉一般,隻盼李玖能快些追來。

    周丁乙知她心思,催促道:“吃這麽慢做什麽?休要指望誰能救你,快點兒吃!”

    寒雪怒道:“我被你點了穴道,手腳無力,如何能吃得快?除非你解了我身上的穴道。”

    周丁乙無言以對,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對她用強,隻得強忍心中怒火,隨她慢慢吞吞地吃飯。

    李玖一路追蹤,沿途多方打聽,這是也來到此城,抬頭見一酒樓,心想已是饑腸轆轆,便徑直跨進。一進門正見韓雪與周丁乙對麵而坐,吃飯喝酒,心中甚覺古怪。寒雪感覺似有人進了酒樓,扭頭來瞧,正是李玖。她心下甚是歡喜,欲要叫他,卻不料周丁乙早已用劍抵住她腹部,隻得作罷。

    李玖見寒雪與周丁乙相對而坐,一起用餐,先是一驚,接著便又立即氣憤不過,心道:“你這丫頭好不自重!先是隨意殺人,現在又與這等小人同流!”想罷,他剛過門檻還未吃喝便轉身離去。寒雪被周丁乙挾持,不能作聲,隻能一個勁兒地給他使眼色,他卻渾然不覺,隻認定她是刁鑽蠻橫的女孩,作出這等事來也不奇怪。

    寒雪見李玖對她所使的眼色全然無動於衷,反而轉身離去,大感失望,心底恨恨暗道:“臭李玖,壞李玖,本姑娘危難之際你卻見死不救,真是太絕情了,我恨你!哎,看來我是在劫難逃了,這可怎辦?”

    吃飽喝足,周丁乙逼逼寒雪上的二樓進入客房。他點亮油燈,燈光下隻見麵前一位少女楚楚動人,不禁色從心起,倏地點中韓雪大穴,將她抱起。

    寒雪又羞又急,驚道:“你要幹什麽?快放我下來!”

    周丁乙借著酒勁,淫笑道:“太美了,比我小師妹還漂亮,想不到老子豔福不淺哪!”說話間,已將她放到床上。

    寒雪羞憤難當,怒不可遏道:“你這畜牲,那天真該一刀殺了你!”她心中卻責怪李玖,先是輕易地饒過周丁乙留下禍根,而後追到自己卻見死不救自己走了。

    周丁乙淫笑道:“過了今晚,你就再也不舍得殺我了!”

    寒雪罵道:“無恥之徒,快放了我,要不然我喊了!”

    周丁乙聽她如此說,倏地點了她啞穴,她再也不能叫嚷了,隻得幹瞪著眼。

    她甚感絕望,心想:“寒雪啊寒雪,想不到你一身清白竟毀在這惡徒之手,叫我有何麵目見人,唯有一死!”想罷,緊閉雙眼等待噩夢降臨。

    周丁乙伸手就要解她衣襟,忽然砰的一聲,客房門被撞開。他迅急扭頭看去,正是李玖。

    原來,李玖見寒雪與周丁乙在一起,一氣之下離開醉生樓,欲要尋找別的客棧投宿。他出了醉生樓後想了又想:“這韓雪雖是個刁蠻任性的丫頭,但她卻是個嫉惡如仇、憎惡分明的女孩,又怎麽會和周丁乙這等奸險小人糾纏在一起?”他愈想愈覺著不對,心想這其中定有隱情,於是又中途折迴。他重又來到醉生樓,向醉生樓小二打聽了二人的房號,徑直上了樓。來到窗前正聽見周丁乙與韓雪的對話,方知果然另有隱情。他猛地一腳踹開房門,見周丁乙欲對韓雪行不軌,連刀帶鞘向他直捅過去。周丁乙見是李玖,大驚之下慌忙出手迎擊。霎時,二人在客房內廝打開來。

    周丁乙哪裏是他對手,數個迴合便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他見自己遠非李玖對手,便欲伺機逃脫。忽然,他竄至窗邊,一個箭步倏地破窗而出。李玖見他破窗狼狽而逃,旋即奔至床邊解了寒雪身上穴道,轉身從破窗處飛身而出。

    他從酒樓上縱身而下正落於街上,見百步之外一個黑影朝北麵狂奔,料想那必是周丁乙便直追上去。他施展獨門輕身功夫,腳底唿唿風生,直追周丁乙而去。

    周丁乙見他愈追愈近甚是害怕,心知沿大路絕難逃脫,便改走小路,朝北城外狂奔。李玖那日看在傅印天的麵子上饒了他一命,今日見他死性不改,竟然欲對寒雪行不軌之事,心中憤怒異常,誓要將他直置於死地而後快。

    少時,他已追上周丁乙,“當啷啷”一聲寶刀出鞘,從半空劈下。周丁乙連滾帶爬方多過這一刀,嚇出一身冷汗。李玖唰唰唰連砍三刀,逼得他左閃右避,逃命要緊。忽然,他一招“鷂子翻身”,刀從周丁乙左肩斜劈下來,幾乎將他劈成兩半,立時斃命。

    此時,寒雪也已趕至,親見李玖劈了周丁乙,心中甚覺欣慰。

    他見寒雪立於一旁,輕聲關懷道:“你沒事吧!”

    寒雪嬌斥道:“都是你不好!先前你為何不理我?害我差一點……差一點就……”話未說完便直嗚嗚哭了起來。

    李玖見她哭泣,急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錯怪你了!不哭了,好麽?”

    寒雪依然嗚咽。

    他不知如何是好,急得說道:“都是我不好,不哭了好嗎?要麽你打我!”說著,捉起她嬌嫩的小手就往自己臉上摑。

    哪料寒雪愈想愈覺委屈,突然撲在他懷裏哇哇大哭,叫人好不心疼。李玖哪裏見過這等情形,一時竟手足無措,呆立在那兒不知是將她擁住,還是將她推開,還是就這樣什麽也不做。

    不管怎樣,現在他隻覺得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感覺很緊張卻有很舒服很奇妙。懷中嗚咽哭泣的寒雪仿佛是一隻受傷的羔羊,令他倍感憐惜。漸漸地,他雙手輕輕將她擁在懷中,似要以他寬厚的胸懷撫慰懷中受傷的柔弱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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