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服於“武力鎮壓”的榮禦苦逼地跑去撿柴火,順便撲野雞,他的刀還被杜畫給扣下了,免得他逃跑。


    天色已經快要黑了,杜畫在地上撲了幹淨的布,從馬車裏拿出來調料和小糕點等東西,一樣一樣精致地放在地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玉白的茶盞,竟還要淨白幾分。


    狐狸蹲在一邊看著她做這些事,有些恍惚地想起她那撫養她長大,如今卻要捉她做爐鼎的師父,曾經也是這樣不顧身上幹淨的衣衫,樂嗬嗬地抱著幼小的她,誇她學得快,為她做一些屈尊降貴的事,旁人見了,都說師父是真心待她好。


    那時不少人嫉妒她的天資,不滿師父對她的另眼相看,她自己又懵懂無知,不知收斂,導致她的人緣極差,她卻統統不在乎,隻一心覺得師父是全天下待她最好的人,日後若有所成就,絕對不能忘了師父待她的好。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出人頭地,就已物是人非了。


    正出神的狐狸忽覺頭頂被揉了一把,愣愣地抬頭。


    “在想什麽?”杜畫問她。


    狐狸垂下頭,什麽都沒說。


    杜畫搖搖頭,初夏白天長,但開始暗下來後就會很快,她在地上放了一根蠟燭,點了,“你不說我也知道,凝幽,人一輩子很長,總會遇到幾個傷害你的人,但是迴頭想想,人生不就是由這些酸甜苦辣組成的嗎?你要學會忘記,和原諒。”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原諒沈空蓮呢?”狐狸反問。


    杜畫手一頓,麵上是一如既往的清淡。


    狐狸又說,“當時我沒想明白,但是我現在覺得很奇怪。仙長,你是仙長,總有辦法保住沈空蓮的吧?我跟著你們也有幾天了,邊鴻無意間提起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仙長你說,帶著沈空蓮一起走真的會傷害她的身體嗎?為何邊鴻半點不適都無?”


    一根蠟燭仍舊顯得昏暗,杜畫迴身又去馬車上拿了一根下來,她的耳力在學了九陰真經後好了許多,即使走開了,還是能聽清楚狐狸的話,顯然狐狸也知道。


    “仙長,那大賴一看就是個好吃懶做,膽小貪財的人,明明有另一個更好的選擇,你為什麽獨獨挑中了他?沈空蓮身份不便透露,你明明在藥房後院住著隱蔽又清淨,為什麽要搬到人多口雜的客棧去?我猜,你還‘無意間’透露了沈空蓮的身份吧,也許是說她是榆城的,也許是說她姓沈?”


    狐狸一個一個“為什麽”吐出,卻半點得不到迴應。


    兩根蠟燭點上,周圍已經亮了許多,雖然還是略顯昏暗,也夠她們正常視物了。


    “你說這麽多,隻是你的猜測而已。”杜畫平靜地迴道。


    “是啊,也許吧,我確實得不到證據。”狐狸趴在杜畫鋪好的布上,叼了個糕點,等吃淨了,才說,“仙長,你都做不到原諒,為什麽要要求我去原諒呢?”


    狐狸看向杜畫,“我若有幸活下來,必定是要報仇的,我會殺了薑實門滿門,還有一切曾追捕過我的。所有的人,一個都別想跑!”


    薑實門就是凝幽曾經的師門。


    “原諒,”杜畫笑了,“沈空蓮哪裏是我能原諒的,她做出的事又不是針對我,隻有芝蘭才有資格說原諒還是不原諒。”


    可是她又根本不想讓芝蘭知道,真相實在殘忍,係統說芝蘭是個好姑娘,可是好姑娘不更應該保護嗎?她有什麽資格去要求她去原諒?但偏偏杜畫知道,如果她說了真相,芝蘭傷心之餘,是一定會原諒的。


    所以她就更不忍心。


    她想盡其所能地,去保住那搖搖欲墜,碩果僅存的溫暖。


    但凝幽不一樣,她如今受到的,是背叛,而背叛除了使她活得狼狽,暫時還沒有給她造成什麽不能扭轉的傷害,一切都還來得及。


    等到凝幽夠強大了,那些曾經意圖傷害她的人,都隻能匍匐在她腳下,曾經的傷害再去迴想,隻會覺得恍若隔世。


    弱小者汲汲於報仇,強大者視之為螻蟻。


    杜畫頗有些不在意,“等你真正成了強者,你就不會有如今這想法了。”


    “仙長就這麽肯定我能變強嗎?”狐狸自嘲道,“也許我還沒有強大的可以保護自己,就已經被捉了。”


    “那你會自盡嗎?”


    “不會。”狐狸堅定了眼神,“即使苟活,我也要讓那些肮髒汙穢的人,付出代價!”


    【這就是女主角啊,永遠有一顆打不敗的心,總有一種讓她即使再淒慘也要堅持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的堅持。】係統感歎道,【隻是她心中戾氣太重,宿主你加油用愛感化她哦,加油!ヾ(°°)感化她你就可以直接迴家惹,還有心願大禮包贈送!】


    耳邊有腳步聲傳來,杜畫猜是榮禦迴來了,不再說話,狐狸也自覺地不再開口。


    “怎麽去了這麽久?”杜畫問。


    榮禦滿臉怨氣地丟下抱著的柴火和一隻咯咯噠叫個不停的野雞,“天這麽黑了,野雞又這麽能跑,你以為好捉嗎!”而且還沒收了他的刀!


    榮禦的頭發上,衣袖上,領子上,全是樹葉和雞毛,杜畫忍了忍沒笑出聲,卻控製不住自己微揚的嘴角。


    狐狸卻一點不厚道,抱著肚子笑得打滾,看得榮禦目瞪口呆,無法置信自己竟然被一隻狐狸嘲笑了。


    杜畫起身拿起還在撲騰的野雞,走到不遠處的小河邊,用榮禦的刀抹了一下雞脖子,往前探探,讓它的血流到河水裏衝走。


    “喂!你怎麽能拿我的刀殺雞啊!刀者的刀都是刀者的夥伴!”榮禦看著刀上的雞血,一臉肉疼。


    “心中有刀,則手中有刀,我想刀心裏是懂你的。”杜畫一本正經地瞎瞎幾把亂說道,“不然你來殺雞?”


    榮禦脖子一縮,不再說話。


    杜畫暗道不好,榮禦怕是想起來那個被他無意間殺死的人,也許就是被他這刀抹了脖子。


    榮禦不說話了,杜畫也不接,狐狸隻在一邊吃糕點,一時間竟然完全安靜了下來。


    杜畫不太喜歡太安靜的環境,看著這周邊黑乎乎的環境,耳邊是樹葉沙沙的聲音,突然哼起了歌。


    起先哼得比較輕,榮禦沒聽清,隻覺得調子很好聽,溫溫柔柔的,隱約有“洋娃娃”的字眼,以為是童謠,問:“仙長還會唱童謠?”


    狐狸隻聽人說過普通人家的孩子會調皮搗蛋,被父母捉住了打一頓,但不管鬧得多兇,夜裏仍舊能聽著母親哼的歌入睡,當初羨慕的不行,隻是她無父無母,師兄師姐又不喜她,隻能偷偷向往,想象假如她沒有被丟棄,假如她有父母,是不是也會有人夜裏坐在她床頭,為她哼曲子哄她入睡。如今見榮禦問了,她也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


    杜畫隱蔽地勾起嘴角,此時的她正在給野雞拔毛,野雞喉間的血還沒流完,染了她一手。


    “想聽嗎?我唱給你們聽?”


    狐狸聽這話直覺有些不對,可惜榮禦已經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杜畫清清嗓子,唱得大聲了些:


    “妹妹背著洋娃娃,


    走到花園來看櫻花;


    娃娃哭著叫媽媽,


    樹上的小鳥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為什麽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媽媽的話?


    ……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紅色的血啊染紅了牆,


    媽媽的頭啊滾到床底下


    她的眼睛啊還看著我呢……”


    杜畫特意壓低了聲音唱,沙啞磁性的男聲唱起來別有一種詭異感,她拔毛的動作還在繼續,眼裏有著某種火熱,連帶著她嘴角的微笑都可怕了起來。


    榮禦聽得毛骨悚然,狐狸忽然一點都不想聽什麽睡前童謠了。


    “仙長,我覺得還是我來拔毛吧!”


    杜畫手一頓,遞出拔了一半的野雞,滿手是血,看著他,說:“好啊。”


    榮禦僵硬地擺擺手,“我、我說錯了,仙長還是你來吧。”


    杜畫又是一笑,語調都沒變,“好啊。”


    心情不爽了嚇嚇人感覺真不錯。


    【首先你手別抖。】係統涼涼地說。


    杜畫:……emmmm我也怕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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