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傳過了話,見徐進嶸沉吟不語,還道是為自己外甥女的出格舉動有些不快,急忙笑著解釋道:“我這外甥女脾xing平日最是柔的,如今不過是得過一次教訓,這才謹慎了些……”


    徐進嶸揚起眉頭,亦是笑道:“此等想法,甚是合理。擇日不如撞日,明日便約在京裏的竹軒樓叫她相看,如何?”


    陸夫人見他不以為慍,鬆了口氣,又把許適容誇讚了幾句,這才告辭了離去。


    想到很快便要再見到那婦人,徐進嶸的心跳竟然也驟地加快了下。很久已經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便是前次被她父親引薦了去見那年輕皇帝,跪在他麵前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現在的這種感覺,又緊張,又有些期待。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等著明日的來臨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是打算今天讓楊筒子迴來的,發現自己還是很囉嗦,趕不及了,隻好委屈小楊筒子在路上再多呆一夜了。


    六十二章


    許適容坐在鏡前,有些漠然地由著邊上的許府丫頭和貞娘給自己梳妝打扮。粉塗得雪白,唇一點紅艷,眉描得黛青,腮撲成石榴嬌,透過那有些失真的銅鏡看,這樣一張臉,額間綴上時下貴婦名媛流行的一點朱紅花子,竟也透出了絲妖媚之氣。


    “小姑當真是花容月貌,這般裝扮出來,賽過九天仙女兒。”


    貞娘往她頭上cha了支jing巧的紅珊瑚金蕊華勝,左右端詳了下,這才笑眯眯道。


    許適容應景略略笑了下,貞娘這才挽了她手,親親熱熱地一道出去了,登上了早停在門口的馬車,與劉氏何氏一道陪著,送去昨日裏定好的竹軒樓了。


    竹軒樓雖地處鬧市,四周卻圍了修竹竿木,瞧著有幾分雅致幽僻的味道,素日裏也是個文人雅士聚會的常地。今日一早卻是被包了下來。


    徐進嶸早早便到了,預先選定的雅間裏,軒窗半掩,雖是早chun時節,隻暖意已漸,窗外幾支新發的枝條上綠意已然微微萌動了。待預先約定的時辰漸漸近了,他仍是端坐不動,隻神色間顯出了幾分微微的凝重,似是有些留意外麵的動靜。


    隨侍在側的那管事跟他多年,自是知他心意,立時便道:“大人,小人去外麵瞧瞧……”


    徐進嶸尚未開口,便聽見外麵傳來一陣稍顯淩亂的登閣腳步聲,又有婦人低低的談笑聲漸近,麵上一鬆,瞧了那管事一眼。管事會意,立時便退了出去。待那陣笑聲越發近了,自己推門而出,一眼便瞧見那許嬌娘正被幾個婦人簇擁著過來。那幾個婦人服色富麗華美,臉上俱是堆滿了笑意。中間那許嬌娘瞧著與前幾次有些不同,應也是裝扮過的,水芙色的雨花錦羅衫,雙袖處壓了淺淺茉莉繡紋,下著淺藍托底襦裙,髮髻上斜斜cha了一支珊瑚華勝,妝容jing致,也未見她帶笑,便叫身邊那幾個婦人滿身裹纏的綾羅金玉俱是黯淡無光。


    貞娘一眼瞧見了雅間門裏出來個男人,曉得便是今日的男家徐進嶸了,急忙搶著笑道:“早就聽說徐大人名字了,今日一見,果然是氣度不凡。徐大人來得早,方才我幾個還跟小姑打趣,怕來早了要候著呢,未料到竟是遲了你了,叫徐大人久等,當真是罪過了。”


    徐進嶸聽她說話,便曉得這幾個婦人應是許嬌娘的嫂子了,見她言談伶俐,遂見了禮,含笑道:“我也不過剛來片刻而已。夫人言重了。”


    貞娘和劉氏何氏從前雖聽說過他名字,隻人卻是今日頭一迴見。第一眼便覺著氣度軒昂了,待聽他開口說話間又儒雅有禮的,那印象一下便是極好了。各自迴了禮,見嬌娘卻是立著不動仿似沒看見。貞娘急忙暗中扯了下她衣袖,見她卻仍恍若未覺地,怕徐進嶸掃了麵子著惱,急忙抬眼望了過去。幸而他倒似是未覺,仍是含笑站到一邊,作勢請她幾個入內,這才稍稍放心下來,隻暗中埋怨幾句她任xing自是免不了的。


    待幾人都進去了坐定了,竹軒樓裏茶酒博士手腳麻利地送過了茶酒,貞娘見那徐進嶸端坐著和自己幾個寒暄,眼睛偶爾掃向自家小姑,那小姑卻是微微斂目,不知在想什麽的樣子,若非自己尋了些話頭出來,場麵隻怕就冷了下去。隻又轉念一想,自家小姑也是頭一迴相看這徐大人,這般反應才是正常,若是熱絡了,隻怕會叫對方輕看。自己想通了,便也釋然了。方才說了些話,覺著有些口gān,順手端起麵前的茶盞,一口還含在嘴裏,突聽身邊小姑道:“幾位嫂子,我有幾句話要與徐大人說道下。還請嫂子們暫時避讓下可好?”


    她幾個未料她竟會突然開口如此說話。那貞娘一口茶差點嗆住了,趕忙拿帕子壓住了嘴,好容易消了下去,這才和劉氏幾個換了個眼色。見她說話時嘴角邊雖帶了抵此後露出的第一絲兒笑意,口氣聽著也似是用商量的,隻說完話後,那神色卻是不容置疑的樣子,一時都有些猶豫了起來。還沒想妥,便聽徐進嶸道:“夫人們若是信得過我徐某,便煩請暫且到另外雅間裏略坐下可好?已是備了薄酒茶水下去。”


    劉氏幾個見連他亦是如此開口了,對望一眼,隻得站了起來往外出去了,自有那管事的將她幾個引去了邊上的一間裏去。


    “徐大人,前日裏我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我家陸姨媽竟說受了徐大人之託,前來求親。人貴有自知之明。蒙徐大人如此青眼,我實在擔當不起。今日厚顏邀了見麵,為的就是請徐大人另擇佳偶,免得誤了終身大事。”


    劉氏貞娘幾個剛出去把門帶上,許適容便盯著徐進嶸,冷冷說道。


    徐進嶸眼見劉氏幾個剛走,她臉上方才說話時帶出的那一絲笑意便是隱了去,此時正直直地看著自己,眼裏似是浸染了一層早chun的薄冰。愣怔了下,迎上了她的目光,哂笑了下,這才道:“徐某確是傾慕於你,這才求了貴府陸夫人代為傳話的。實在是鄭重萬分,絕非一時之念。”


    許適容見他說話間,目光望著自己,竟是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那話又說得直白,毫無遮遮掩掩的意思。雖早就有些知曉他是個什麽樣的,隻此時當真聽到這般話,心頭仍是起了一絲慍意。qiáng忍了下來,這才冷笑著道:“我自問無才無德,前幾日又剛被夫家所離,當真擔不起你的傾慕二字。從來娶妻講求門第裙帶,你若說是看上了我爹日後對你仕途的提攜,我倒還信幾分,也敬你是個敢說話的漢子,這般暗地裏盤算明麵裏卻拿傾慕作幌子,實在是可笑至極。隻我告訴你,京中高門權貴家中待字閨中的女孩兒家無數,朝中權勢不輸我爹的也大有人在,憑你現今的手腕,想娶個如意的也並非難事,這般自墮臉麵有何意思?”


    徐進嶸一手一直狀似無意地在撥弄著自己麵前茶盞的蓋子,聽完她這番話,竟又是微微笑了起來,點頭道:“你所言極是。徐某之所以想與貴府結親,確是存了日後仕途的考慮。隻單單要在你這裏自墮顏麵,卻自有我的緣由。”頓了下,突地將手上那茶盞蓋子一丟,緊緊盯著許適容問道:“你到底是誰,許嬌娘?”


    許適容見自己方才一番嘲諷,此人不但絲毫不露慚色,此時竟突地這樣盯住自己發問,心中倒是驚了下。隻也不過略微一怔,已是冷笑道:“徐大人當真是管得寬了,我便是我,即便我不是我,與你又有何gān?”


    徐進嶸仍是盯著她,隻神色間已是有了幾分凝重,慢慢道:“我早已派人查過了,你自小便長在京中許翰林府上,十八歲嫁入太尉府,其間並無外出。若說讀過幾本詩書,那是自然。隻你為何卻能cao仵作驗屍之事?去歲青門那幾個案子,公堂之上雖都是史安舉證,隻我早知曉是你之故。你若是翰林府上的千金,何以能憑了具屍骨便辨識出死者身份?何以能開棺卻麵不改色?從前那幾樁,我還隻聽聞而已,通州陸家一案,我卻是親眼見你在瓦礫堆中翻檢屍骨,狀極嫻熟,又憑了焦屍之狀下論他殺。舉凡男子也想不到,做不到的,你一個翰林千金又是何以做到的?”


    許適容冷冷看著他道:“世上之人,各有所好。就如徐大人你,喜好權勢,此卻是我之所好。平日書中研習,到了青門又有史安在一旁指教,這又有何奇怪了?我不解的是,連我夫君都不言的事,你為何卻要如此追根究底?”


    徐進嶸輕輕擊打了下桌案一角,揚起眉頭,哈哈笑道:“你果然是個有趣的女子。所答與我所想果然不同。也罷,你到底為何知曉這些並不緊要。緊要的是你是許大人的千金,偏生我又對你上了心。你方才不是說京中還有另些其父權勢亦不輸於你爹的閨閣女子嗎?你所說並不錯,隻可惜徐某天生便是個xing子怪癖的,隻要上了心,別的再好也是入不了眼了。”


    許適容心中怒氣大盛,道:“徐進嶸,你實在不是個東西。”


    徐進嶸一怔,隨即反笑道:“願聞其詳。”


    許適容鄙夷道:“你要上心,那是你的事qing,旁人自是管不了。隻我瞧不起的卻是你的手段。你當我真不知曉麽?我家陸姨父為何會舉薦你到我爹麵前?我夫君即便真和丫頭胡混,怎又會那麽巧恰就被我陸姨媽知曉,偏又是坐了你家的便車入京告知我娘?隻怕青玉那丫頭如此做,和你也是脫不了gān係!君子如玉,坦坦dàngdàng,你捫心自問,你都做過什麽?”


    徐進嶸看了她一眼,有些驚訝,隻很快便又搖頭笑了起來。見她看著自己,一臉的厭憎之色,嘆了口氣道:“我知曉你是個聰明的。原本還想著能瞞過你。既是被你猜中,我便也不隱瞞了。你陸家姨父舉薦我,隻是因了他府上去歲那場火,重修畫堂房屋銀錢所費不少。我找到了你陸姨媽,給她指了條生財之道。她對我感激,我不過略加提醒,她自然便依了我的意思叫陸大人在你爹這裏舉薦我。這般我方能入京,最重要的是,結jiāo了你府上一家;你陸姨媽恰巧撞到楊煥那醜事,又入京告知,也確是我暗中略使了些手段,隻那楊煥也是該當如此倒黴。他若自己能把持得住,難道是我拿刀子架他脖子上不成?”


    “你胡說!”許適容猛地站了起來,怒道,“我家那夫君雖是不中用,隻我剛離開沒幾日,我不信他立時便會做出此等事qing!莫不是你叫人在他酒食裏動了手腳?還有青玉,你敢說你未曾bi了青玉如此?否則她好好的一個女孩兒會做這樣的事?”


    徐進嶸見她滿麵怒容,倒是出奇地冷靜,隻是道:“我命人入京查你,自然也知曉了那青玉原本是個妾的,隻後來卻是不知為何成了個丫頭的身份。她是個罪官的女兒,還有個胞弟被遣到了北地服苦役。我將她胞弟弄了出來,迴復了個平民身份。這才叫人告訴了她,要她在我吩咐的那日裏被人瞧見她與楊煥在chuáng第上成了那事。至於她自己,若是因了這事,日後容不□了,我亦可給她造個身份叫她悄悄隱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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