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顧依斐愣了,莫攸寧也愣了。


    就連正想咬一口糖葫蘆的顧念都停了下來,把視線移了過去。


    路啄丹也沒理會其他人,雙眼直勾勾定著顧依斐二人,繼續說道:“莫不是腦子進水了吧!”


    總算把這憋了多年的兩句話給說了出來,爽!


    嘴角都咧開的他拍了拍手,繼而又轉身迴到念兒身旁,蹲下,取出個糖人繼續逗弄念兒。


    顧依斐早就習慣丹老頭這陰晴不定的性子,扭頭看了眼莫攸寧,隔著個麵具他也分辨不出對方有沒有不開心。


    見識過先前對方的劍意,他可不敢小覷。雖說丹老頭修為也不低,可到底劍修還是要強過丹修許多的。


    想到這,他便湊到莫攸寧身旁,輕聲說道:“丹叔一直都是這個性子,也經常這麽說我,你莫要怪罪他。”


    那邊的話音剛落,還在給顧念變著小糖人的路啄丹便大聲的接上了話:“小斐兒你這話就不對了,我什麽時候這麽說過你了?你給我說說,我聽著呢。”


    他若是有機會說出來,怎還會憋上個數百年呢!當初天縱腦子壞的時候他才說了半句便被天縱拔刀削了一道,留了千把年的胡子都削沒了!看著眼前乖巧吃著糖人的念兒,路啄丹捋了倆把念兒的腦袋。天縱那小子一點都不可愛,還是念兒可愛!


    想到這,他用餘光瞥了眼那位所謂的小斐兒相好。


    修為也就跟他差不多,想來也不是天縱那種‘不講理’的人,反正打不過他也還有逃的機會。


    這腦子壞就是腦子壞嘛!幹嘛不認呢!若不認的話,他也就不用去醫治了,還能落得個清淨嘞。


    “你就說他是不是腦子壞了!我這難道說得不對嗎?”


    “是是是,丹叔你說的都是對的。”


    顧依斐哪敢不認,丹老頭這怪脾氣,可不能反駁,一反駁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就全都沒戲了。萬一丹老頭就這樣不治了,到時候他可上哪去找個丹師或藥師啊。


    用身子擋住了丹老頭的視線,他輕輕扯了扯莫攸寧袖子,示意對方也來應和一番。怕莫攸寧不會給他這個麵子應下這‘腦袋壞了’的說法,顧依斐咬咬牙,直接用手往後摸索上對方的溫熱大爪子,然後...輕輕的用手指撓了撓對方的手心。


    他記得娘親的經常看那本合歡宗秘法上就有這法子,上頭還用小字注明了特別好用,百求百應!


    本就想出聲的莫攸寧被這輕輕的一撓,身子都僵硬了。


    那手心上微癢的觸感,直接癢到了心尖上,仿佛斐兒在一下一下的撩撥著他的心尖。


    反手抓住那作亂的爪子,他差點都想直接把人攬到懷中再好好去揉上幾揉這不安分的小爪子。


    把這股子就要蔓散開來的情緒壓下,莫攸寧捏了捏斐兒的手示意對方安靜些,便看向斐兒的長輩,應了聲;“嗯。”


    他身體確實有些問題,時常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隻是...不像這位老人說得如此‘嚴重’罷了。


    斐兒此番也是特意帶他來看病的吧?


    想到這,他那仿佛還在被撩撥著的心兒,忽然有些脹脹的,似是被什麽填滿了一般。


    “哼。”路啄丹雖看不到這兩人的小動作,可到底他也有著化神後期的修為,還是有所察覺的。


    不想再在這看這對小情人你儂我儂的浪費時間,他快速的開口說道:“所以現下有些什麽症狀,不來跟我仔細說說我怎麽治?難不成要我撬開腦子把裏頭的水倒出來嗎?”


    有個試藥的也是不錯的,先前他為天縱練的那祛魔丹也正好缺個修為高的來試藥呢。這都是腦子出了問題,吃這個準沒錯的!


    顧依斐使勁的想抽出此時被對方緊拽著的爪子,可抽不出來。


    隻好開口說道:“我去同丹叔聊聊,你看著念兒吧。”


    “我們一齊去。”莫攸寧覺得讓斐兒一人去說也說不清楚,且這是他身上的問題,還是需要他在場的。


    “算了,我也曉得大概是個什麽原因了,不需要知道你們那些黏黏糊糊的經曆。”丹老頭邊說,邊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瓶藥,往著顧依斐的方向扔去,“先吃一顆試試。”


    ......


    單手接住丹藥的顧依斐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他可一點都不相信這是丹老頭提前給莫攸寧練好的丹藥。


    而依舊拽著斐兒小爪子的莫攸寧也開始有些懷疑眼前的老人是不是真的醫師。


    不用診脈,也不用問,隻是看看...便早早的開好了藥?


    路啄丹見兩人都在盯著自己,不樂意了。


    “怎的?還懷疑我治不好?那還來找我作甚?”說完轉身便想離開此處。


    一旁一直舔著糖人的顧念見到丹爺爺想走,想了想,便跟了上去,剛伸手拉住丹爺爺的衣角,就聽到小叔叔的聲音。


    “他已經吃下了。”


    顧依斐看著莫攸寧的眼神裏帶著些許佩服,這人膽子夠大,居然直接從他手上拿過去就吃下了一顆。


    老實說,換他,還真不敢吃。


    其實莫攸寧也不是大膽,而是信任。


    他知道這是斐兒的長輩,所以相信對方不會害他。


    聽到小斐兒那句已經吃下的話,路啄丹的麵色才有所好轉,轉過身,笑著說道:“就是顆清心丹讓他醒醒腦子罷了,這麽緊張作甚。好了,現下天色不早了,你們不休息,念兒還要休息呢。明個我再過去找你們,散了吧。”


    朝著小斐兒那邊說完,他彎下身子,學著念兒捋兔子那般笑眯眯的捋了把念兒的小腦袋,本還想再取個糖葫蘆出來,想到小孩不能吃太多糖不然會壞牙,這才收了手。


    “丹爺爺迴去了,想吃糖就跟白天黑日他們說,讓他們帶你來尋我。”


    見到念兒認真的朝著他點了點頭,路啄丹這才揮袖...把顧依斐等人趕下這個山頭。


    哼,有事沒事就來他這藥田裏,說不定這些個家夥就是對他的藥草小寶貝們圖謀不軌!


    顧依斐想見的都見了,該問的也都問了,現下也就是要等個結果。


    至於...莫攸寧。


    視線移到一旁戴著麵具的男人身上,他在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在沒有解決完契約問題前,還是得把這人帶在身邊的。


    他抬手招出飛劍,再從儲物戒裏找了件披風嚴嚴實實的裹在念兒身上,他這才抱起小侄兒。做完這些,便扭頭看向莫攸寧,示意對方上飛劍。


    片刻後,天邊劍光一閃,原地已沒有三人的影子。


    飛劍在精致的竹樓前停下。


    顧依斐本不想帶莫攸寧來竹樓這邊,可隨即想起他若留宿宗門裏,都是直接住念兒這邊陪著念兒。而他原本同雙親住的那處早便成了廢墟,現下...除了宗門裏頭的客房竟也無處可去。


    可萬魔宗許久都沒有過客人來訪,上次還有弟子匯報說是客房的瓦有好些都吹走了,他當時嫌浪費靈石和弟子們的時間便沒去修整。


    宗門裏頭好多個地方都有重傷的長老們閉著關,他也不敢帶著莫攸寧亂闖。


    似乎,還真就小竹樓畢竟合適了!偏僻不說,這裏的防禦法陣也多,且四處都是迷陣,進來難出去也難。


    至於念兒的安危...隻要在萬魔宗,便沒有人能傷得到念兒!他兄長的渡劫期修為可不是憑空說來的!而宗裏頭長老們所贈的小玩意也都不隻是擺設!


    想通了這一點,他便大大方方的抱著念兒,帶著莫攸寧走進了竹樓裏。


    顧依斐到了房裏,才把念兒放在椅子上。大概是迴到了熟悉的環境,一直安安靜靜呆在念兒懷裏的兔兒猛地竄了出來,自己找了個地方窩著。他也沒理會兔兒,收迴披風後便輕聲問道:“冷嗎?”


    看到小侄兒搖了頭後,他才拿起桌上裝著食物的儲物袋,隨後在桌上放上碗筷,擺好吃食。


    都做完這些,方想起還有個莫攸寧呢。迴頭一看,人正站他在不遠處瞧著他。


    “站著作甚,過來吃飯啊。”記起這人還沒從心魔幻境中走出,許是忘了自己已經辟穀,便又從儲物袋裏多取了幾道大菜。這人在心魔幻境裏吃得可不少,得多取些菜,也好陪著念兒多嚐幾道。


    這些可是他特底請來那幾個以食入道的修士專做的菜,顧忌著念兒的體質也沒敢用多貴重的靈食,雖是普通食材,單單嚐嚐味道也不錯。


    莫攸寧剛剛落座,身前便多了碗盛滿的飯。


    一時間也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感覺,視線怎麽都離不開依舊在不停為小娃娃布菜的斐兒。


    “怎了?吃啊,多吃些。”


    還以為這人是客氣了,顧依斐便找了個小碗,同給念兒布菜那般,也為莫攸寧夾去了幾道。


    邊夾還邊說道:“嚐嚐這個,念兒最愛吃了,隻是有些辣,也不能吃太多......”


    等那小碗都堆起小山了,還沒見這人動筷子。


    顧依斐把視線移到對方臉上,才記起來這人還帶著麵具,就這麽吃還真挺難的。


    思及念兒沒好之前也不會出萬魔宗,況且也認不得莫攸寧是誰,他也就不拘著莫攸寧戴這麵具了。


    “吃飯便把麵具摘下來吧,快些吃,不然菜都要涼了。”


    這些菜放進去的時候還是剛做好的,儲物袋裏也讓鬼老頭刻了靜止時間的陣法,但現下已經取出來陣法的作用也已經消失,再不吃可就真的要涼了。


    莫攸寧取下麵具朝著顧依斐笑了笑。


    見到念兒正睜著大眼盯著他,便從飯桌上夾了個大雞腿過去,放到小娃娃的碗裏,隨後又把另一個雞腿夾到了他的斐兒碗裏,柔聲說道:“你也吃。”


    感受著心間脹滿的那不知名情緒,他望著斐兒靜靜的想著。


    若每天都是這般,真的很好。


    這是何感覺呢?許是滿足,許是幸福吧。


    忽然碗裏多出了個燜得香氣四溢的大雞腿,顧依斐還挺滿意的。


    他就愛吃肉多又帶著韌勁的雞腿,當然,鮮嫩無比的雞翅更好吃一點。


    讚許的賞了莫攸寧個眼神,他夾起頗有分量的大雞腿,正想咬一口上去,餘光瞅到念兒還沒動筷,便看了過去。


    這一看,便發現了些許不對勁。


    顧依斐迅速把視線移迴莫攸寧臉上,片刻後又看向念兒。


    來來去去好幾次後,雞腿都差點夾不穩了。


    他家念兒怎跟莫攸寧...有些相像?先前他還不覺得,現下這坐一起一看,眉眼間還真有幾分。


    說來,念兒同兄長也很像啊,唇都如同一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且這天底下長得像得人有不少,他也無需這般大驚小怪。


    雖是這麽想,可顧依斐轉而又想到念兒從未出現過的母親,便多看了莫攸寧兩眼。


    這會不會有所關聯呢?


    隨著大雞腿被他不知不覺的啃完,他也決定再去仔細搜尋一番莫攸寧的資料。特別是…親人那方麵。


    兄長那十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他一點兒都不清楚,而長老們都說是為情所困,走不出這一個情字。


    現下有那麽一絲的線索可以尋到念兒的母親,哪怕這絲線索根本就是假的,他都要把握住。


    他的兄長,本就是逆天踏日恣意天下的強者。


    而不是現在這般連神誌不清困在藏魔窟終年不見烈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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