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他的臉色徹底地變了,我在他反應過來有進一步動作之前,迅速繞過了他,幾乎是飛一樣地沖迴了自己的屋子。


    關上了門,想著剛才的那一幕和最後他那幾乎變成了豬肝色的麵孔,我忍不住捧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到這裏這麽久了,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壓抑著生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地肆意放任過自己,驀地發現,和一個毛孩子鬥嘴,竟然也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qing。我笑了許久,終於才慢慢地忍了下來,心qing也是好了許多。


    正打算開門出去,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夾雜著語有些驚慌的聲音:“延公子,你怎麽了?誰惹你這麽生氣?”


    “臭丫頭,那個臭丫頭住在這裏是吧,叫她給我滾出來,要不然,我就把這扇門砸破了!”


    我聽見了吳延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接著,他果真就提了腳,開始狠狠踹門了。


    我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個少年的怒氣,沒想到他居然不肯gān休,一路追到了這裏。怕他真的把門踹壞了,我拉開了閂,打開了門。


    等我出現在門後,已經是一臉正色了。


    “延公子,你為何這樣怒氣,莫非這門得罪你了?”我一臉正經地作出驚詫之色。


    “你……”


    他用手指頭戳著我,gān瞪著兩眼,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心裏正暗自好笑,突然看見幾名吳芮家人東張西望地跑了過來,看見吳延,就驚慌大叫起來:“延公子,原來你在這裏,老夫人不好了,莊主讓你快去呢。”


    吳延一聽,麵色立刻大變,再也顧不得我了,急匆匆轉身就跑掉了。


    我猶豫了下,也跟了上去。


    吳芮的母親梅氏住的地方,我來到這裏之後,就很少到過,與她也隻見過寥寥數麵,老婦人似乎不大出來,整日待在屋子裏,隻是印象裏,她麵色似乎不是很好,嘴唇有些發青,按照我的想法,這似乎是心髒病的徵兆,因為前世裏,我有個朋友,她患有先天xing心髒病,看起來也就是這種模樣。


    等我趕到的時候,老夫人的屋子裏已經圍滿了人,有吳家的家人,也有附近莊民。除了吳芮看起來還稍顯鎮定外,其他人都是一片驚慌,吳夫人的臉上,甚至已經落下了淚水。


    看見吳延進來,圍著老夫人的家人立刻分開了一條道,我便也跟著吳延的身後,到了近前。


    老夫人躺在塌上,已經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了,麵上一片烏青之色。


    “母親……”吳延此時,已經跪倒了地上,嚎啕哭了起來。他與吳芮年歲相差如此之大,應是其母親老來得子,想來對他是十分寵愛,母子感qing很深,此時見母親人事不省,表現得如此傷心,也是真qing流露所致。


    “延弟,母親她過去也犯過此症,片刻後亦可醒來,你勿要如此傷心。”


    吳芮夫人不顧自己臉上尚未擦淨的淚痕,安撫起了小叔吳延。


    “藥汁來了,快給母親喝下。”


    這時,吳芮已經從家人手裏端了藥,分開眾人,扶起其母親的頭,兩指分開其牙關,想將藥灌下,但灌進嘴裏的藥汁大多都順勢流出了,她已經無法自主下咽了。


    我此時已經可以斷定,吳芮母親梅氏,十之七八應該是患有心髒疾病,此時應該是病qing突發,看她qing況,已經十分嚴重,如果不實施急救,恐怕還想像吳芮夫人說的那樣,像從前那樣自己轉醒,可能xing應該不是很大了。


    從前在哈佛的時候,學校裏每年都會組織人員進行一些急救培訓,對於心髒病突發患者的急救措施,我並不陌生。


    qing況緊急,也容不得我再猶豫再三了,我推開還在不停搖晃吳母的吳延,探手到吳母的頸動脈上,感覺到了微微的跳動,還好,這說明她心髒仍在搏動,現在隻是假死狀況。


    我的突然動作讓所有的人都有些驚訝,吳芮的目光投向了我,帶了一絲疑問,而吳延也停止了哭泣,看著我,嘴巴微微張開,有些發愣。


    “讓人都出去,把門窗都打開。”


    我沒有理會,嘴裏說著,已經爬到了塌上,跨跪到了吳母身體兩側,將其雙臂拉直伸展,用右手手掌根部緊貼心髒部位兩肋弓jiāo點上的兩橫直處,也就是俗稱的“心窩口”作為按壓區,接著將兩手掌重疊,手指jiāo叉抬起。


    “辛離,你在做什麽?”


    吳芮發聲問我,聲音裏似乎有些不悅。


    此刻,就算是他的不悅,我也感覺不到他平日給我帶來的壓迫之感了,我頭也未抬,隻是簡短地說道:“我在盡量讓你母親醒來,你讓不相gān的人都出,門窗打開,這對你母親有好處!”


    我知道他仍是有些不悅,但還是照我的話做了,很快,屋子裏就隻剩下了吳延和他夫妻二人,門窗也都打開了,空氣一下子流通了很多。


    我不再說話,隻是用每分鍾八十左右的次數,垂直用力向下按壓,按壓深度達到約四到五厘米的時候就迅速彈迴。


    “你按照我的姿勢來做。”


    我一邊按壓,一邊對吳芮下了簡短的指示。他愣了一下,看得出來,他雖然還是有些不解,但這次並沒有說什麽,見我鬆了手,就立刻接手,仿照我的動作按壓了起來,他的力量比我大了很多,隻要動作得宜,效果應該比我cao作更好。


    “要平穩、規則、有力、間斷,以不壓斷骨頭的力量為宜。”


    我一邊說,一邊已經爬到了老夫人的頭部位置,用力分開了她的牙關,拿了邊上剛才吳芮夫人用來拭擦流出的藥汁的絲巾,覆蓋在上麵,然後,俯下頭去,口對口chui起了氣,按照從前的急救教程,胸部按壓五次時,就chui氣一次。


    吳芮夫人和吳延都隻是呆呆地看著我和吳芮的舉動,室內一片寂靜,隻有我不停chui氣的“唿哧”聲,這樣過了大約一刻鍾的樣子,終於,我看見老婦人的眼皮微微一動,麵上的青紫之色稍稍地淡了一些。


    吳芮也立刻注意到了這個跡象,麵上呈現了喜色,手上的動作更是規則有力了。


    又過了片刻,終於,我聽見老夫人發出了一聲呻吟,感覺到了她鼻端下唿吸的微微熱氣。


    搶救成功了,她可以自主唿吸了。


    我示意吳芮停止手上的動作,將老夫人嘴上的那塊絲帕拿開,然後,吳芮夫人上前,輕輕扶起了她,將剛才剩下的半碗藥汁,輕輕餵她喝了下去。


    “我這是怎麽了?”


    老太太終於睜開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我們。


    ☆、再次鬥嘴


    老夫人梅氏既然已經轉醒,看起來也無大恙了,看著他們三個圍著她忙前忙後的景象,我微微笑了下,便悄悄退了出去。


    迴到自己房間,我盤腿坐於塌上,慢慢翻看著前幾日從夫人那裏借到的一些關於醫藥方麵的帛書,這個時代,能得到這樣的帛書還是很不容易的,我反正閑著也是無事,就當自己從頭開始語文掃盲,外加順便學點醫藥知識。


    語曾對我說過夫人懂得治病,她並不是因為盲目崇拜而誇大其詞,夫人確實懂得醫藥,莊裏的大人孩子有個頭痛發熱,受傷流血什麽的,都會來找她,而莊子裏,也已經種植了一個藥園,這一點確實讓我有些意外,沒想到這麽早,這裏就已經想到開始人工種植糙藥了。


    我看了一會帛書,剛剛感覺有些入神,沒多久,門又被砰砰地敲響了。


    這個莊子裏,能用這種方式敲門的,也隻有那個吳延了。隻是剛剛出了這樣的事qing,我也算是幫了一點忙,料想他現在也不再好意思和我為之前的那點不愉快慪氣了,想著,我便放下了帛書,起身開門。


    確實是他。


    他此刻看著我的眼神,我並不敢自作多qing地認為是友善,但至少,已經看不到之前那樣的盛氣淩人了。


    “你剛才跑那麽快做什麽?”他微微斜著眼睛看我,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母親想要見你。”


    我朝他點了下頭,便跨出門檻,朝著老夫人屋子的方向走去,將他撇在了身後,但我沒走幾步,他蹬蹬幾步就趕了上來,超過了我。


    我再次跨進了吳母梅氏的屋子時,她此刻正靠在塌上,氣色看起來比之前已經好了許多,吳芮和他夫人,還有三個大小不一的男孩,站在了她的身側,這幾個孩子,應該是吳芮的兒子們了。


    看見我進來,吳母便想從塌上起身,我急忙上前到了她的身側。


    她拉住了我的手,笑道:“辛離,你這孩子,平日裏看起來悶聲不響,今天竟用了這樣的奇技救我一命,本來我該親自去向你道謝的,隻是芮說我此刻還不宜行走,我又想見你得緊,所以就差了延去請了你,你不會怪我托大吧?”


    我飛快地瞟了一眼吳芮,見他此刻正看著我,目光裏似乎掠過了一絲微微的讚許之意,這是到他家這麽久,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的柔和之色,雖然隻是一掠而過,但我心中仍是微微一動,不敢再看,急忙收迴眼光,看向了吳母。


    “老夫人謬讚了,這並非什麽奇技,辛離從前隻是偶然學得此偏法,今日不過湊巧用上了,還是老夫人自己吉人天相,辛離實在不敢居功。”


    我並無奉承之意,在我看來,吳芮夫妻救過我的命,我現在做的,隻不過是盡了自己的心而已,但我的這種低調倒更是讓吳母喜歡,她一直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地問東問西,我基本是在聽,然後在適時的時候點下頭,或者應一聲。


    “哎,我兩個兒子,三個孫子,身邊就是還沒有一個女娃,聽萍說你還懂籌算,經常幫她理莊裏的帳目,要是我有你這樣一個乖巧能gān的孫女,我可是做夢都要笑出聲來。”


    她話音剛落,我身邊的幾個人立刻都微微有了反應。


    吳芮隻是瞟了我一眼,目光裏,辨不出喜怒;夫人萍——剛才吳母提到了她的名字,麵帶喜色,對我微微地點了下頭,而最奇怪的,反倒是一邊的吳延了,本來,這話應該和他並無直接關係,但他卻拚命盯著我,臉部線條似乎微微有些扭曲起來。


    呃……,吳母的孫女,那不就是吳芮的女兒,吳延的侄女……?


    想到有可能要叫吳延為“叔父”,我就一陣惡寒。


    幸好吳母似乎也隻是說說,接著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我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又陪著吳母說了些話,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她終於放了我出去。


    沒兩日便是歲末了,我看著莊裏的人敲鑼打鼓地迎來了新歲,麵上都是一片欣喜,就連我,心qing也被感染得似乎開朗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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