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淩雲的消息,撲朔迷離,讓人無法判斷出真實的那一麵,猶如水中月、鏡中花,朦朧難辨。


    有人說他是武道高手,有“百人將”之稱的祝風,不是他一合之敵,單手可擒之。


    又有人說他實力在祝風手裏沒有還手之力,勉強能夠防禦住祝風的攻勢,也算武道院的高手了。


    還有人說他靠山無比強大,農桑園的田老、書院的副山長因此對他關照尤佳;而祝風之敗,就是攝於強大的外部壓力,不得不自損名聲敗給他;至於魏才女,也是因此原因而與他虛與委蛇,時常深夜落淚,不得不外出避禍。


    而更多的,則是他桀驁狂狷的品行。


    不與書院同窗交流學問,也不在演武場修習武道,更視書院諸位先生於無物,十來天裏,從未見他聽任何一位先生的課程,更未見他向先生們討教學問。


    十足如同傳言的那般,桀驁狂狷、靠山強大的紈絝子弟。


    如此惡名,竟然未見他出麵反駁。


    更是落實了惡名。


    即便有農桑園的外門學子出聲,即便張鴻為之爭的麵紅耳赤,即便武道院的幾個當事人知道這並不是真實的信息,也難以扭轉眾人對淩雲的認知。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上述便是眼見,不學無術,紈絝耳!


    即便被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他依舊深居簡出於農桑園之中,不知作何學問。


    古人雲: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誌甚遠也。


    淩雲對惡名雲淡風輕的態度,田老很滿意,他認為這是一次洗禮,是心靈的升華。


    有大勇,誌向深遠。


    所以,他也願意擔當惡名,為淩雲背後的靠山而懾,因此對他無比關照,對於這類信息,他做默認狀態。


    至於淩雲,在鄭氏不間斷提供藥材以及布陣所用白玉的情況下,主要時間都拿來修行“靈龜吐息法”,爭取早日打通周身十二正經以及奇經八脈。


    剩餘時間,融合記憶,外加為田老的農桑瓜果做一些改良。


    直接用聚靈陣催熟倒也直接,但研究一番之後,淩雲給終止了,畢竟這個世界終究要走入末法階段,而自己也要離開這個世界去追尋仙道,用靈氣隻是授人以魚。


    隻有真正的提升農學,形成一門不弱於儒家、兵家、墨家的學問,才是授人以漁,永遠的造福後人。


    既然重生一迴,總要為這個世界留下點有用的東西。


    這才不枉此生。


    書院修行了一段時間之後,淩雲返迴了一次鳳鳴別院,為鄭老煉製了下個療程的迴春丸,用真元稍稍療養了他那受創嚴重的手太陰肺經。


    然後將拿到手的藥材煉製成培元丹,將白玉篆刻成聚靈陣的陣眼。


    你好我好大家好!


    各取所需。


    弄好了丹藥,備好了聚靈陣的陣眼,準備返迴書院,已經是傍晚時分。


    當淩雲剛剛走到門邊,老道荊開勝,自取道號“丹玄子”,一臉紅潤,醉醺醺從角門走了進來。


    淩雲留下他,是為那顆能暴漲人神念的靈果,隻是現在不準備去取,所以不放他離開。


    但也沒有軟禁他,隻要不離開海陵,任由他來去,而鳳鳴別院裏,也為他留了住宿。


    這老道,其實也才三十來歲的年紀,如今攀附上鄭氏乃至海陵侯都要小心陪著的公子,自然是不願意離開。


    飛黃騰達,猶在眼前。


    而他和鄭老三子鄭湖關係莫逆,這鄭湖因為懼怕鄭老,常年不在海陵,要麽在杭州,要麽在蘇州、揚州,或者北上京城,仗著鄭老和幾個兄弟的名聲,倒也將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荊開勝在鄭湖那裏裝的一手好逼,名聲在鄭湖那個圈子裏傳的神乎其神,被稱作海外散仙、化外高人,這十幾日來,淩雲也不管他,他自然鬆懈了下來,和鄭湖在海陵的勢力勾搭上了。


    醉醺醺、昏昏然,猛然看到了淩雲,荊開勝頓時打了個冷顫,酒醒五分,拜道:“公子!”


    “喝酒去了?”淩雲本不想管他的,隻要等自己準備去尋那株靈果的時候,他能夠領著自己找到那個陰潭山洞就好。


    “是,喝酒去了,去的明月樓,胡一刀遇到了點麻煩,他想請我出手……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沒有參與!”老道如實相告,然後戰戰兢兢的站著,等著淩雲問話。


    當日那一拳,將他嚇破了膽,在淩雲麵前,猶如老鼠見了貓。


    “這海陵城,還有胡一刀不能解決的麻煩?”淩雲隨口問道。


    “是個武者,好像是從南洋來的,掃了胡一刀的碼頭,打傷了幾十個人,聽胡一刀說,若不是有人給他擋了一拳,他可能已經死了!”


    淩雲有了點興趣:“哦!胡一刀也算是用刀的好手,這麽不堪?”


    “我想,那人應該是內力高手……”


    淩雲想了想,自己好像還沒有真正接觸過這個世界的武林中人,鄭三山雖然煉出了內力,打通了三條經脈,但他畢竟老了,又有舊傷,加上一輩子在軍中,練的是戰場武學,一對一,不堪一戰。


    至於鄭子玥,堪堪打通一條經脈。


    而書院中,教的自然是領軍作戰的本事,單打獨鬥的江湖功夫,視為末流。


    加上大夏對武林中人管控森嚴,海陵城周圈也沒有江湖門派,淩雲自然是見不到修成內力的江湖高手。


    “南洋來的江湖內力高手!有點意思,你帶我去見識見識!”


    淩雲不準備迴書院了。


    “公子若是出手,自然是手到擒來!”荊開勝拍了拍馬屁,點頭哈腰道:“我這就去準備馬車!”


    明月樓。


    氣氛有點凝重。


    胡一刀冰冷的盤膝坐在蒲團上,他的膝上橫著一口雪白的長刀,鋒利逼人。


    “胡爺,虎子……死了!”


    一身白衣的雲娘子跪坐在一邊,低著腦袋,沉聲悲戚道。


    “他本可以不死的……他替我擋了那一拳啊!本該死的是我……”胡一刀手掌撫摸著長刀,殺意凝聚。


    馮虎跟了他近十年,視若兄弟,現在為他而死,心中無比悲痛。


    “虎子若不是受了傷,也不會……”


    胡一刀猛然打斷了雲娘子的話,低聲喝道:“此話休得再言,那人隻是稍稍的傷了虎子,斷了兩根肋骨罷了。虎子之死,與他不關。你要知道,他是鄭老的客人,不是我們能夠招惹的。真正的大敵,是董鈞啊!這個家夥……怎麽就練出了一身高深的功夫……當年,我就應該一刀殺了他啊!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古話果然沒錯。”


    “都是因為我,讓你豎此大敵。要不,去求三爺吧!”


    “放心吧!我已經請了高手來助,董鈞一擊不中,再想殺我就不是那麽簡單了。這裏,畢竟是大夏,是海陵,不是無法無天的南洋!”


    淩雲走進明月樓,見到胡一刀之後,明顯感受到了沉重的氣氛。


    “公子此來,不知何事?”


    胡一刀雖然心中悲痛,但在淩雲麵前並沒有流露出來。


    “我聽老道說,你遇到了點麻煩!”淩雲坐在太師椅上,問了一句。


    望了一眼站在淩雲身後唯唯諾諾的老道,胡一刀抱拳道:“是遇到了大麻煩,差點就死在了別人拳下,若不是虎子舍命相救,死的就是我了。”


    “死了?那個虎子死了?”


    淩雲想起了那個被自己一拳掛在了牆上的壯漢。


    “重傷不治,痛失兄弟!”


    淩雲想了想,問道:“我能去看看他的傷勢嗎?”


    “這……”胡一刀為難了一下,排除了羞辱或者其他目的,點頭沉聲道:“公子請跟我來。”


    明月樓不遠的一處院子,簡單的布置了靈堂。


    棺材裏,躺著的正是那天的壯漢。


    “淩公子,您看虎子身上的傷勢,胸骨全部打碎,五髒六腑也各有損傷……虎子也算煉體有成,痛苦了一天一夜,這才咽氣啊!”胡一刀睚眥欲裂,將牙齒咬得“嘎嘎”作響。


    淩雲略微上前,伸出食指和中指,在馮虎的胸口摸索一下,便做出了判斷。


    “千鈞之力,外門功夫不錯。”


    但也僅僅不錯罷了,力不凝聚,略有散亂,否則就是一擊斃命。內力修為可能不足,做不到內力外放,攻擊傷人。


    胡一刀知道淩雲的身手不俗,但又敬畏他是鄭老的客人,思考良久,還是試探性的問道:“我知公子實力不俗,若是能助我除了這個南洋來的惡徒,我願拿三千兩白銀獻給公子。”


    “三千兩?”


    淩雲笑了笑。


    心中暗自搖頭,知道這個胡一刀沒有真正看清自己的實力,否則就不該是區區三千兩銀子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又有錢拿,又能見識一下江湖武者,何樂而不為呢!


    但話又說迴來,淩雲真的沒錢啊!


    口袋空空。


    “可以。”淩雲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胡一刀大喜:“我還請了一位高手過來,等一下便引薦給淩公子認識,不管公子是否出手,這三千兩銀子我都會如數送入府上。”


    淩雲心中了然,估計這個請來的高手,才是胡一刀真正的依仗。


    至於自己,不過臨時起意花點小錢,做個保障。


    畢竟,自己是鄭老的貴客嘛!


    實力不差,背景又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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