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淵微微眯著眼睛,緊緊抿著唇角,審視一般的看著他,像是在衡量他所說的話,實則神識在激烈與卿止爭執。“不要去!獻祭不是玩鬧,稍一不慎你就會被他吞噬!”“他的籌碼不小。”“拖延時間,陣法這麽大,啟動的動靜肯定不小,仙帝會在外邊接應。”“我們對魔界陣法了解過少,一旦有任何倏忽,千衍宗會被他毀於一旦,那是你的宗門。”“……不要去。”“一旦其它魔眼爆發,修真界會造成非常巨大的傷亡。”“……不要去!”“要不要賭一次?”卿止被他突然轉換的思維甩了一個彎,楞了一下才道:“怎麽賭?”重淵在神識之中輕聲一笑,“你覺得,魔主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卿止想了想,“……情種。”重淵滿意一笑,“他的癡情對象是誰?”“朱雀。”“朱雀為了不傷害子孫後代,寧願去闖鳳凰墓,說明他對子孫後代極為看重,鳳凰族又和龍族互為一體,我和黑龍有主仆契約,他吞噬了我,龍族得死一條龍,還是被魔主間接所殺,龍族本來就沒多少龍,每一條都是重中之中,何況還是八部天龍之一的黑龍,如果他死了,鳳凰族會如何看待魔主?朱雀又會如何看待魔主?”卿止被他這番話繞的有點暈,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你是想……策反魔主?”重淵輕輕捏了捏指尖,心裏不但不緊張,反而被這絕境激發出一股熱血般的兇悍,“所以我說,這是一場豪賭,賭贏了,聯合魔主,我們有極大的機會製住魔帝,當然,我現在的籌碼還比較少,所以得想辦法爭取到龍族的友誼,先把魔主忽悠住,之後我們去一趟南域龍族,至於契約,我可以答應他。”卿止一驚,“什麽!?”重淵微微一笑,也沒說話,一躍上了祭台,抬手拆下頭發上別著的小劍,在腕上一劃,殷紅鮮血滴落而下,“滴答”一聲落在了地上凹凸不平的紋路裏。伴隨著晦澀符文瞬間閃爍出來的暗金色光芒,卿止整柄劍都炸了,如果不是重淵死死握著,估計他現在就能飛出去和魔帝拚個你死我活,就算這樣還是在神識之中拚命咆哮,“你幹什麽?你到祭台上做什麽,下去下去下去!”重淵安撫的摸了摸劍身,“放心,不會有事,現在不方便解釋,等一會你就知道了。”卿止簡直要氣死了,但現在形勢不明,他怕貿然動作壞了重淵的計劃,隻好拚命壓抑住心頭的焦躁,繼續偽裝一柄普通的小劍發冠。魔尊的血蘊含的力量極為龐大,隻滴了十滴,所有的符文便相繼亮了起來,契約陣法先發揮作用,一股玄奧的力量從血滴之中升起,在半空組成一個晦澀古老的“契”字,契約下方有一行小字,那是刑梟之前便刻入契約陣法之中的契約內容,上書:陣法內之人召喚魔主,吾將助爾吞噬並達到神階,爾需在晉階之後的一年內幫我創造一個原本的仙界,如違背,神魂俱滅。重淵唇角笑容微微加深,道:“這條約不錯,我喜歡。”刑梟皺了下眉,心裏隱約有點不太好的預感,還沒等他說話,重淵直接劃破食指,擠出一滴心頭血,滴在了那金黃色的“契”字至上,古老的字體微微一閃,輕易便將那滴血吸收進去,繼而光芒一散,化入兩道光分別衝入重淵和刑梟眉心之中。“嗡!”手中的小劍猛的一顫,似乎想要上前阻止,被重淵及時牢牢握住了,神識傳音笑道:“他所說是:‘幫陣法內之人達到神階’,你可是忘了,陣法之內有幾人?”卿止一怔,繼而悟了。陣法之內有兩個人啊,刑梟說要幫陣法之內的人達到神階,那就是說必須幫他倆一起達到神階,隻要他倆一個不成,他們就一天不用創世,吞不吞魔主的也完全由得他們。畢竟他修的道法,就是吞了魔主也成不了道主啊!卿止被他的無恥……哦不,高明震驚的無法言語,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陣法的第二重“解封”已經啟動,一股溫暖的魔息從陣法之中散發而出,重淵裝模作樣的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四肢,很快就進入了第三部:召喚。這就需要一點太古魔息和魂魄了。到了這一步,卿止反而能沉得住氣了,分離魂魄宛如刮骨割肉,重淵身為魔尊,神魂極為強大,分割出一點雖然也會受傷,以陰陽靈根的強悍,修養一個月就能恢複,比起結果來說,這已經算是極為小的代價了。雖然的確很心疼,但為了之後的計劃,也隻好忍了。一小點銀灰色的光團從重淵眉心逸散而出,重淵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蒼白,好在他自控力不錯,魔息在體內運轉一圈便好了很多。他一抬手,指尖一點純黑色的魔息逸散而出,與半空中銀白色的魂魄相遇,一點一點下沉,落入了地下的陣法之中。陣法的光芒更加亮了,每一個符文都幾乎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陰冷狂躁的氣息漸漸覆蓋整個地底空間,祭台地麵散發出一層淡淡的灰色霧氣,這霧氣越來越濃鬱,顏色越來越深沉,奇怪的是它們並不是往外擴散,而是不斷往半空之中的一點凝聚,像是一個吃不飽的黑洞,不斷的吸收著陣法之中湧動出來的魔息,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積攢著現形的力量。刑梟在祭台底下站著,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計劃來的,魔尊雖然憤怒,但因為他的籌碼而無法反抗,隻能任由他擺布,明明一切都是對的,但不知為何心裏卻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而這預感隨著半空那一點不斷擴大的魔息,還在不斷加深。難道有什麽我忽略的點?根據契約,召喚魔主,我輔助他晉階神階,而要晉階神階所需要的龐大魔息隻有魔主能提供,他隻有吞噬魔主才能完成契約,理論上完全沒錯。他又打量了眼重淵,發現他除了麵色蒼白一點,神色竟然很平靜,唇角甚至帶著一點隱約的笑意,完全沒有臆想之中受製於人的憋屈感。……不對,一定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然而這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召喚已經開始,無法中途停止,法陣迅速抽幹著地底魔眼的力量,本來巨大的魔眼眼球一點一點黯淡了下來,在召喚還沒結束的情況下,完全無法動用其它法陣。因為有魂魄,血,和魔息的獻祭,這次的召喚出奇的順利,半空中的黑點一點一點的擴大,直至變成西瓜般大小……的一顆蛋,這種不斷吸收魔氣的情況才慢慢停了下來,祭台的符文光芒漸漸暗淡,又恢複了一開始獻祭之前的模樣。一片寂靜。兩個人對著這西瓜般大的蛋大眼瞪小眼,半響誰都沒說話。這情況實在出乎兩人的預料,重淵以為的能忽悠瘸了的盟友和刑梟以為的兇殘可怖的魔主誰都沒出現,空氣裏就靜靜漂浮著一顆西瓜大的黑色巨蛋,所謂的魔主,一根鳥毛都沒見著。倒是那黑蛋散發出來的魔息卻是再純正不過的太古魔息,裏麵隱約有什麽東西在孕育。由此大概可以推斷,這顆蛋就是魔主。魔主是一顆蛋。一顆還沒孵化出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