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淵卻是輕笑一聲,“這條件不錯,我喜歡。”他輕輕一拂袖,飄落的桃花帶起一股風力,直接便將她扇到了門外去。他淡淡道:“誠意不是嘴上說說便罷的,等白玉京曆練出來,我希望看到我想看的東西。”門在她麵前“砰”的一聲關上,帶著拒客的味道,一點也沒給她留情。白欣瑤臉色忽青忽白變換一會,最後恨恨咬了咬牙,轉身走了。白景堂站在原地,身上的隱身術已經撤了,他卻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似的,隻愣愣的站在那裏,半響都沒有動彈。他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他還是那個受陸紫琪擺布的小棋子,母親說什麽他信什麽,母親說重淵是雜種,不該存於世上,他便時常打罵於他。後來的某一天,他夥同妹妹將重淵毆打致死,看著那鮮血流了一地,再無一絲聲息的小孩瘦弱的屍體,他卻頭一次感覺到一絲恐慌。那血和他一樣的紅,血裏有和他同樣的一半血脈,那孩子遍體鱗傷躺在那裏,無聲無息,再也不會給出一絲一毫的反應,不會在他們欺負他的時候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瞪著他們。他死了。當白景堂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心裏唯一的那點良知卻被喚醒了。到底還是個孩子,看到死亡會害怕,看到鮮血會恐慌,他清晰無比的意識到一件事——他殺人了,他把他哥哥殺了。所以當他發現那孩子其實還有一點生息的時候,唯一的那點良知阻止著他把這件事捅出去,甚至還掩護著他離開了白家,再之後重淵在外麵闖蕩出了名聲,他也是怕白殷旒會注意到他,繼而把家主之位傳給對方,所以幾次三番抹除了重淵和白家的聯係,一方麵幫他,一方麵也是幫了自己。他其實沒那麽多好心,唯一的那點慈悲也在孩童時期用光了,所作所為,不過利益二字罷了。就像現在,母親陸紫琪把陸家勢力逐漸滲透進來,意圖吞並整個白家,即使母親對他再好,但他終究是姓白的,陸家奪了白家,他不過一個有功名臣,而身為白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得到的將是整個白家。但偏偏,陸家的勢力實在太龐大了,陸紫琪在白家精心經營了足足五百多年,外麵還有陸家支持,他父親懦弱的性子壓根靠不住,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外援,要麽掌控白陸兩家,要麽到頭一場空,反而會被陸家發現一些小動作,性命不保。他別無選擇,陸家為三大古族之首,能對抗陸家的,除了妖域那位妖仙,就隻有魔尊了,可陸家有朱雀之心守護,妖仙不會輕易動手……正在他思量之時,一道聲音忽的響起:“白公子還有事?”白景堂猛的一個顫抖。他抬起頭看他一眼,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眼神慢慢堅定起來,最後深深吸了口氣,道:“我願融合朱雀之心與白龜之甲……”頓了一下,他緩緩抬起手來,猛然一手插入自己胸膛之中。重淵淡淡看著,似是早有所料,眉目並未有絲毫變動。白景堂慘白著臉色緩緩抽出手來,掌心浮著一團殷紅的心頭之血,他用另一隻手抹去唇角血跡,把血團高高舉起,恭聲道:“與您簽訂血契,奉您為主。”重淵就這麽看了他好一會,看得白景堂心下緊繃顫抖不止,以為他要拒絕之時,重淵卻突然開口了。他淡淡道:“可以。”白景堂重重的鬆出一口氣。“不過……”重淵話鋒一轉,又道:“朱雀之心和白龜之甲,以及之後的融合都是你自己的事,若你撐過,我可以收你,若撐不過,我不會替你收屍。”白景堂苦笑一聲,“是,尊上。”重淵一拂袖,那團血滴便落入他掌心,一閃便消失不見,“這血我便先收下,你最多有一年的時間,一年過後,若朱雀之心和白龜之甲還未融合,這次的約定便算作廢。”他揮了揮手,“退下吧。”白景堂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又行了一禮,便轉身退下了。朱雀之心為陸家鎮族之寶,白龜之甲為白家鎮族之寶,無論融合其中哪一樣,要麽火靈過盛活活被燒死,要麽水靈過盛活活被凍死,隻有一起融合才可,這也是陸家對白家虎視眈眈的重要原因。而要融合這兩樣東西,必須同時具備兩家嫡係血脈,且身具水火靈根才可。白欣瑤雖有兩家血脈,卻是單火靈根,而白景堂是世間唯一一個符合要求之人,一旦融合,修為瞬間可達大乘,距離仙境一步之遙,甚至可控百鳥與鱗甲一族,可謂好處多多,但壞處也不是沒有。融合之人除非晉階到仙境,否則活不過一年。一年的時間晉階到仙境,對於白景堂來說無非是癡人說夢,所以之前從未曾有人融合這兩件至尊之寶,但若有重淵相助,未必沒有可能,相應的,付出的代價也是極為龐大的。他自願獻出心頭之血締結血契,一生都將受重淵控製,且無任何一絲反噬的可能。如此一來,白家陸家盡皆在他掌控之中,且還可以得到一個永遠不會背叛的仙境傀儡,這才是重淵今晚會耐下性子與白家兄妹周旋的原因。陸家啊……當年陸紫琪受陸家家主之命勾引白殷旒,逼迫其休妻娶她,廢除重鸞功法,毆打虐待他們母子,這筆賬,他可是一直記在心上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重淵微微眯了眯眼睛,緩緩抬起手,輕輕一彈指,滿樹粉白桃花紛紛飄落,桃樹枝丫重新抽長出新的花苞,眨眼綻放,一朵又一朵,像是被血浸染而過,紅的殷豔,紅的刺眼。他一個飛身落到樹上,懶洋洋往枝丫上一靠,緩緩閉上眼睛,紅色的衣服掩映在一樹血桃花裏,顯得深沉而不詳。白家,陸家。曾經辱他之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地獄的修羅已經手染鮮血重新歸來,你們可曾做好了準備?第七章 白欣瑤迴到自己住的屋子裏,剛剛揮袖點亮滿屋燈火,卻猛然見到桌邊坐了個人。她結結實實嚇了一跳,一道法術下意識就要揮出去,卻在看清那人容貌的一瞬間猛然停住了手。她心髒微微緊縮,努力抑製住臉上的表情不要顯得慌亂,深吸口氣,不著痕跡握緊了手指,“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