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夏國出兵占據貴國秦鳳,永興諸地,實在是因為金人勢強,不得不如此。”


    夏人使者抵達宗澤的大營之後,先是向宗澤賠罪,說明之前出兵幹宋朝的苦衷。


    “如今貴國欲取失地,無可厚非。”


    使者的口吻下,宗澤以及其手下的眾將都能聽的出來,夏人並不想和宋朝打下去。


    或是因為大宋的出兵之下,夏人感覺到了壓力……慫了,或是因為夏人也覺得應該和宋朝改善關係了。


    “既然知道,那為何當初不主動歸還失地,非要等我大宋興兵問罪,才想到此!”一個宋將厲聲嗬道。“現在裝個人模狗樣的過來求和說這番話,當我們傻子麽?!”


    “咳咳!”身旁的將領趕緊咳嗽了聲。


    大家都能看的出來,夏人的這番說辭,隻是想要求和,給自己台階下的借口罷了。


    看破是一迴事,但說出來是另一迴事,心知肚明之下,點破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既然夏人想和,那麽兵不血刃的接受夏人乞和就好了,沒必要讓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將軍說的也不錯。”使者似乎預料到了宋人會有如此質疑,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如果貴國不出兵,我夏國的確不會歸還秦鳳二路之地,但貴國隻要出兵,那就另當別論了。”


    “之前我也說了,金人勢大,我國國小不能敵,難以忤逆其意,所以不得不遵從於金人的意思,我國也不欲和貴國交惡,也不欲侵占貴國土地,所以隻要貴國出兵收複失地,我國隻需要假裝與貴國交戰,實際上並不會傾注全力,貴國隻需要按部就班的進軍,秦鳳二道等原本屬於大宋的土地自然拱手相讓。”


    “這樣做,既可讓我國不惹惱金人,也可讓貴國失地複歸,不知貴國意下如何?”


    隻要和夏人配合演一出戲,就能拿迴失去的土地麽?聽起來似乎不錯,眾將都有所意動,畢竟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戰爭的最高境界。


    他們聽了使者的話,也能理解現在夏人的立場,夾在兩大國之間,這樣的計策對他們來說是平衡外交的最好方式。


    眾將都覺得應該答應夏人使者的提議,但決定權仍然在宗澤手中。


    “你先退下,此事還需商議過後再行答複。”宗澤並沒有立刻答應,他覺得事情可不會那麽簡單。


    使者有些納悶,這種對於宋朝來說這種如同天上掉餡餅的提議,宗澤到底在猶豫什麽?


    心裏雖有疑問,卻沒問出來,躬身納禮之後,便告退而出。


    “元帥,夏人此法,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為何不立刻答應,若是反悔了,以後怕是要和夏人死鬥方才能行,夏人雖弱,但狗急跳牆之下,難以小覷,就算能取迴失地,也會傷亡慘重。”


    使者離開之後,性子急的將領便已經安耐不住的發表看法。


    “你懂什麽。”宗澤還沒說話,便有人出聲斥責。“計雖對我大宋利好,也不應過於表達,此計為夏人所謀,若是輕易答應,豈不顯得我軍都是無智之輩,元帥就算想答應,也不應立刻答應,將夏人的使者晾上一會兒,方顯我軍之威風。”


    “原來如此。”


    將領們的交流,宗澤聽在耳邊,他沒有急於打斷,隻是在合適的時候接著說道。“並非是我想要顯擺威風,之所以不立刻答應,乃是其他的原因。”


    “元帥?”


    “夏人狡詐,不可輕信。”宗澤說道。“三川口,好水川之事,諸位可曾忘記?”


    宗澤舉出的兩次事件,正是西夏的立國之戰。


    兩次大戰,都以宋朝失敗而告終。


    夏人在這兩次大戰中,大量的運用的奇謀,詐降,欺騙,偽裝,甚至是假扮宋人,向宋兵發號施令。


    最終靠著自己的腦子,贏得了兩次戰爭的勝利。


    宋朝雖弱,但在正麵戰鬥之中,確實也沒輸給過夏朝,幾次失敗都皆夏朝偷奸耍滑,讓那些單純的將領受騙罷了。


    就像現在這樣,當宗澤看到一個個將領輕信了使者的求和話語,心裏不免有些失望,這麽單純的認為夏人簡單,以後要是和西夏交戰,怕是要吃大虧。


    自己都是要走的人了,部隊交給這些笨蛋打理,他怎麽能放心!


    “這麽說起來,那夏人佯裝要將地交給我們,實際上隻是在使詐?”經過宗澤的提醒,原本還在以為要占大便宜的眾將終究是反應了過來。


    “以詐敗為借口,誘騙我軍入伏,夏人也的確有可能如此。”


    “這夏人如此歹毒,那便斷然拒絕,反正以吳玠,吳璘兩將軍的兵力,足以將那李良輔擊敗。”


    一眾的將領議論道,然而在眾將覺得應當拒絕使者的時候,原本在一旁不說話的韓世忠卻突然插嘴。“就算是夏人使詐,也不應拒絕。”


    韓世忠畢竟是新近安插於西北軍的將領,其他人就算聽過他的過望也比較陌生。


    宗澤倒是無所謂的態度,見到韓世忠想發言,示意他說下去。


    “夏人可使詐,我軍又為何不能使詐?”


    “這叫以彼之道,還治彼身。”韓世忠的說法,讓宗澤眼前一亮,確實沒想到這個被趙榛派來的人物,看起來確實有一定的才幹。


    “願聞其詳。”


    “隻需要暫且答應使者,和其約定在長武一帶會戰,長武北方有一條穀地名曰望風穀,其為南下必經之路,穀中顛簸,馬不能疾行,在此設伏,一軍擋之,足以令其有去無迴。”韓世忠似乎做了很多的功課,對於地理,軍事信手拈來,完全不像是剛來關中的雛。


    這一點讓周圍的人都有所訝異。


    “你說的這個望風穀,你可曾去過,莫非隻是從地圖上偶知,卻沒親自見過,怎好確定布局於此?”一個將領問道。


    “某人原本便在關中從軍,望風穀也去過,在此與夏人戰過一次,夏人的鐵鵠子在此如陷泥沼。難以發揮其用。”


    韓世忠本分的迴應道,讓質疑他的人無話可說。


    這個趙榛空降來的軍官,至少在才幹上無可挑剔,就連宗澤也不禁刮目相看。


    “韓將軍所言甚是,正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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