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之中,無數的黑點向南岸移動。


    漢營的簽軍,被女真人驅逐著向南岸的張俊部衝鋒。


    密密麻麻的很難估計數量。


    雖然水淺,但水流的阻力和壓力,讓任何一個趟水而過的人都不會覺得舒服,所謂的衝鋒,也隻是用屍體不斷向前堆積出道路。


    張俊指揮著弓箭手,不斷向河中射擊,每每有人中箭,雖不致死,但在河流的衝擊下,也幾乎宣判了死刑。


    連番的防禦攻勢下,河流上已經多了許多浮屍,但漢人簽軍的數量實在太多,殺完一個,後麵便有十個接上。


    以張俊的兵力,根本無力阻擋。


    宋軍的箭雨算不上太過於密集,備的箭支也不算太過於充裕,三千人的宋兵在茫茫的金軍麵前,弱小的可笑。


    很快,原本落入水中的漢人簽軍,再次從水中接近岸邊。


    但他們濕漉漉的身體,加上沒有有效的組織,張俊在剛開始的階段還可以應付,手下的軍士對著那些接近岸邊的簽軍就是一陣猛砍。


    血……染紅了黃河,濃烈的氣味,讓任何人都足以失去了理智。


    沒有花哨的戰術,隻有用血和肉填出來的道路。


    太平渡的戰鬥持續了近一個時辰。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俊雖然占據著地理上的絕對優勢,但外無援軍,體力喪失之下,終究漸漸地處於有些不支。


    大量的漢軍已經在人海戰術下,湧入上了南岸,越來越多的簽軍將領組織起來了戰鬥單位,對張俊部吹響了反攻的號角。


    宋軍節節敗退,失去了防備金軍上岸的最前沿,地理的優勢也被金軍奪去。


    “鳴金!”張俊不得不撤退了,他已經盡力了,但也隻能到這種程度。


    死戰沒有意義,不但白白送死,對於金軍的阻礙也絕對有限。


    張俊從來都不是那種熱血沸騰的小青年,也絕對不是那種甘願犧牲的義士。


    從他參軍的那時候起,他的想法很簡單。


    吃飽飯。


    現在坐到如今的位置,人生的目標也有所升華。


    吃好飯。


    吃的比別人更好。


    要做到這一目標,最起碼就要珍惜自己的小命,量力而為。


    “鳴金!”命令傳遞到後方,金聲響起,宋軍的防線瞬間崩潰,向著南方逃竄。


    漢營的簽軍並沒有追擊,能夠活著抵達南岸已經是萬幸,他們現在還有些其他的任務,接應後方的主力渡過黃河。


    在張俊撤退之後,金兵渡河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浮橋重新建立,大部分軍隊得以通行。


    看著漢人簽軍填出來的道路,完顏宗輔麵無表情,遠方正在奔逃的宋軍讓他微微皺眉。


    “去追那些宋兵麽?”有人問道,那些宋人敢於在他們渡河的時候進行阻擊,怎麽能輕易的放他們逃走?


    但完顏宗輔並沒有這方麵的打算。“窮寇莫追,先在此紮營。”


    終究隻是一小股宋兵,翻不起什麽浪來。


    在成功渡過黃河之後,也意味前往開封的路線之上再沒有險要可守。


    但為了謹慎起見,完顏宗輔還是先將周圍的形勢打探清楚後方能繼續行動,好在雖然他上次沒有參與南侵,但無論是金兀術還是其他將領都有著豐富的在大宋體內作戰的經驗。


    對於周圍的地理地貌,州縣分布早已了如執掌。


    ……


    撤軍的張俊帶著自己被打散的部下跑了沒幾裏便停了下來,清點下兵力,約摸少了數百人,或死或逃,不一而論。


    傷亡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讓張俊不能接受的是,金人並沒有追擊過來。


    這讓張俊有些失望,金人追過來才符合他的計劃,如果能把金人引到他處,那就等於延緩了金軍的腳步。


    “統製,我們現在怎麽辦?”


    張俊就這點人,那能怎麽辦?掐指一算,金人若從這裏直接攻向開封,最多七天,便能抵達。


    嶽飛就算再猛,想要擊敗東路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拖延幾天能等到嶽飛返迴?張俊不知道。


    但必須讓陛下知道他確實盡力而為了,而不是在這邊打醬油。


    就算最後失敗了,也很難受到怪罪,畢竟他現在是以三千人的隊伍麵對金人的十萬精銳,就算是韓信在世,怕也隻能暫避鋒芒。


    “二更造飯,三更劫營!”張俊眼神一狠,有了新的決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能走到現在就是一次次賭博的結果,別人賭的是錢,他賭的是命。


    ……


    劫營的計劃一拍而成,沒有任何猶豫,金人紮營於南岸,背靠黃河,十萬人的大軍,蔓延數裏。


    絳州本已經接近川陝,周圍的地貌相比於中原已經有所起伏。


    山巒擁簇,一望無際。


    大大小小的溝壑,給於張俊的軍隊潛伏靠近金營的機會。


    劫營並非特別很難辦到的事情,不過就是摸黑突襲罷了,難點在於必須趁著敵人防備鬆懈的時候進攻,才能獲得最大的戰果。


    若不然,敵人嚴陣以待,這種趁夜突襲很容易被化解,甚至在敵人早已料到的情況下,更有可能有進無出。


    很顯然完顏宗輔是一個過分謹慎的統帥,他很重視趙榛的能力,沒有小看趙榛一分。


    安營於此的他,將整個金營布置的井井有條。


    防備都做的很完美,生怕哪裏出了變故。


    當張俊的部曲摸黑靠近金營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守衛森嚴的景象。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密密麻麻的巡邏軍士,在各個要口卡的嚴密。


    強行突襲,怕是活膩了。


    理智告訴張俊,這麽幹過去怕是失了智。另一個理智告訴他,也不能什麽事情都不做,就這麽返迴。


    “所有人不要亂跑,隻需擊鼓呐喊。”


    最起碼不能讓他們睡的舒服。


    通通通。


    一陣鼓聲之下,無數的宋兵搖旗呐喊起來,響起來的聲音,驚動了所有的金兵。


    營地裏的金兵全部都動員了起來,準備應付夜襲。


    然而張俊並沒有這方麵的打算,見到金人被驚動了,張俊就準備再次撤退。


    這一次夜襲沒有機會,但完全可以通過不斷地襲擾,麻痹金軍,等到合適的機會,定能撕下一塊肉來。


    就在張俊誌得意滿重新撤退的時候。


    周圍一個個火把突然亮起。


    無數的金兵出現在了張俊的四周。


    “早已料到你們會來了,還想跑麽?”為首者甚負鐵甲,人馬都包裹其中,看不清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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