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詩筠彎下腰,伸手寵溺的在他額頭敲了兩下,“能買你那一屋子的糖葫蘆也不止。”


    “哇,好多啊。”


    沈詩筠背起背簍,帶著沈廷雨去縣城轉了一圈,買了許多零嘴和一些糕點與肉。


    她明天得上山一趟,大哥的藥快吃完了,縣城的醫館沒有大哥吃得那種藥,再有幾日她又要去府城為陳林針灸,想必他的拐杖已經做出來了。


    兩人走到一處街道,沈廷雨忽然停住腳步,目光緊緊的盯著對麵。


    她疑惑道,“廷雨,你怎麽了?”


    沈廷雨抬手指過去,“二姐,那個好像是三哥和小豆。”


    沈詩筠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消散,順著他指過去的方向抬眸,那處角落裏,坐著兩個人,一大一小。


    兩人穿的破破爛爛,蓬頭垢麵,身上全是灰塵和汙漬,身前放著兩個破碗。


    即使如此,她也一眼認出了,那兩人正是沈廷堂與沈小豆。


    嗬!


    真是因果報應,活該!


    “廷雨,我們走。”


    她拉著沈廷雨的手,剛要抬腳離開,就看到四五個乞丐朝他們走過去,不知說了些什麽,四五個乞丐開始對著他們兩人拳打腳踢。


    沈廷堂緊緊護著沈小豆,任由那些人的拳腳落在他身上。


    “別打我三哥,別打我三哥。”


    沈小豆哇哇大哭,雙手緊緊抓著沈廷堂的衣領,在他懷裏哭的撕心裂肺。


    等那些人打累了,對著他們呸了一口,“這是我們的地盤,搶了我們的生意,既然趕不走,我們就天天揍你們一頓!”


    四五個乞丐又走了。


    沈廷堂這才鬆開沈小豆,抹掉嘴角的血,虛弱的靠在牆上。


    沈小豆抓著他的手臂,一邊哭一邊喊,“三哥,我們走好不好,不待在這裏,他們太壞了。”


    沈廷堂伸手抹去他臉上淚水,“我們能去哪,走哪都是被欺負,倒不如就在老地方,興許時間久了,他們也就不揍我們了。”


    “叮——”


    清脆的聲音忽然想了一下,沈廷堂看到破了口子的碗裏多了二兩銀子,頓時感覺身上挨的打也不疼了。


    他拉著沈小豆趕緊跪在大街上,對著那人磕頭道謝。


    “當初將我們大房逼到死路時,可有想過你們也有今天。”


    熟悉的聲音響徹在頭頂,沈廷堂身軀驟然一僵,他僵硬的抬起脖子,看到眼前站著的是沈詩筠和沈廷雨時,頓時臉色如豬肝色一樣難看。


    他拉起沈小豆,將碗裏的銀子丟出去,惡狠狠的衝她吼道,“老子就是餓死也不要你的銀子!”


    沈詩筠看著丟在地上的二兩銀子,眉眼裏盡是譏諷的憐憫,“你是討飯的,所以這銀子是我賞給你們的,你們若是不要,那我賞給別人也是一樣。”


    她看向遠處的幾個乞丐,“這有二兩銀子,你們誰要?”


    沈廷堂本想放下傲骨,將那二兩銀子拿過來,又聽她喊了剛走的幾個乞丐,頓時臉色黑沉,難看到極致。


    那幾個乞丐聽到銀子,趕緊跑過來搶走了地上的二兩銀子,臨走時對沈詩筠不停的感恩道謝。


    沈小豆躲在沈廷堂身後,恐懼的看著她,生怕她又揍他。


    沈廷雨猶豫了一會,忽然抬頭看向沈詩筠,“二姐,我能給小豆一根糖葫蘆嗎?”


    沈詩筠有些訝異,低頭詢問,“為何?”


    沈廷雨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小豆餓的成了皮包骨,不忍道,“他再壞還是我哥哥,我有二姐買好吃的給我,但沒人給小豆買。”


    沈詩筠心頭微顫,心頭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蔓延開來。


    沈廷雨自小就一直遭受著沈家二房和老兩口的虐罵,可這些黑暗的一麵卻還是沒有將他那片最純真的心靈渲染,依舊保留著一片明亮。


    她想了稍許,點頭,“好。”


    沈廷雨取出一個糖葫蘆遞過去,“小豆,給你吃。”


    沈廷堂臉色陰沉,搭在身邊的雙臂無力垂著,雙手卻是緊緊攥在一起,像是隨時要上去揍人。


    沈小豆可憐兮兮的揪著他的衣角,“三哥,我好餓。”


    沈廷堂閉了閉眼,攥著的拳頭漸漸鬆開,無力的靠在牆壁上,沙啞著嗓音,“你去吃吧。”


    沈小豆連滾帶爬的走來,一把奪過沈廷雨手裏的糖葫蘆,狼吞虎咽的吃著,吃得噎的不行,還在吃。


    沈詩筠眉心微擰,拉起沈廷雨的手,“我們走吧。”


    沈廷堂臉色陰狠的抬起頭,看著他們的背影,鬆開的雙手又緊緊攥著,骨骼嘎吱作響。


    可過了稍許,他又無力的閉上眼,眼角留下了一行淚。


    沈小豆吃得剩下了一個糖葫蘆遞給沈廷堂,“三哥,你吃。”


    他不舍的舔了舔嘴角的糖,肚子還餓的咕咕叫。


    沈廷堂沒有睜眼,聲音沙啞幹澀,“你吃,三哥不吃。”


    沈小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口將最後一個糖葫蘆給吃了。


    “給你們吃的。”


    忽然一道聲音響徹他們頭頂。


    沈廷堂睜開雙眼,看著陌生的男子,他將一碟包子放在地上,頭也不迴的走了。


    碟子上一共有十個包子,勾的他們兩人更加的餓了。


    沈小豆趕緊抓起一個包子就吃,吃得狼吞虎咽,邊吃邊高興的喊,“三哥,是肉餡的,好香,你快吃。”


    沈廷堂看著那個男人走到兩個人跟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走了。


    那兩人正是沈詩筠和沈廷雨。


    沈詩筠冷淡的看著他們,眸底的神色亦如平靜的湖水,寧靜的沒有任何諷意。


    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遠處,淡漠的看著他們猶如狗一樣乞討。


    沈廷堂忽然爬起來,一手拿了一個包子,狠狠的咬著吃著,一雙狠厲陰毒的眸子卻是瞪著沈詩筠。


    他吃得狼吞虎咽,噎的難受,但那雙眼依舊惡狠狠的瞪著他們,也不眨眼,好似一頭兇猛的餓狼。


    沈詩筠忽然輕蔑一笑,猶如看一個過眼雲煙的物什,拉著沈廷雨轉身走了。


    “沈—詩—筠!”


    沈廷堂咬牙切齒的吼出聲,嘴裏的肉餡噴了出來,狼狽的無法形容。


    直到他們的背影走遠了,看不到了,他忽然低下頭,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包子,雙眼紅的像是要滴出血,無聲的掉著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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