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道觀往北行走,中午進入一條山澗,河水清澈,鳥語鶯啼,郭振元洗了把臉。遙望北麵深穀,隱見半山腰浮雲中有間房宇,倚壁而建,甚奇特。

    多時,來到山壁下仰視,房宇不大卻秀雅之極,全都是用木材構造,座落在一塊巨石上。房子周圍枝繁葉茂,野果累累,離地約八九丈高,不知何時所建?下麵沒有長梯,也沒有石階,石壁上潮濕光滑,滲有水珠。自己想;“難道有高人在此居住?”便仰頭高喊:“上麵有沒有人啊!”無應聲。隻有一群山鳥從屋頂驚起四飛。郭振元:“這麽高,我就是再苦練十年,也未必上得去。”

    “不妨——試一試。”拍了拍身上的土,提起一口氣,縱身躍起,捫住峭壁上的石棱馳奔而上,如走平地一般……片刻,攀上半壁中抓住一根垂下的樹藤,踩住石頭腳下發力,飛身直上,雙手趴住了巨石的邊沿,又使個猴子蕩秋千,便翻落在上麵,身輕若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屋舍周圍走廊圍繞,正麵有繡門,高五尺餘,跨入廊內,輕推雙門,門隨手開啟。進入室中,奇香撲麵,像是花的香味,讓人欲仙欲醉。室中寬敞整潔,一塵不染,右邊窗前有張圓形石桌,桌上放著一盤鮮果和葡萄,桌邊有三個石凳,左邊圓月屏上的紅紗向兩邊絻起,內有一榻,衾帳精美,是女子的閨房。

    對麵有一門,啟門,則又一番景致,敞大如庭的石洞中青藤綠葉垂簾,洞頂泉水細流直下,地上有一水池。郭振元:“原來上麵有泉水,難怪山下的石壁如此濕潤。”水池周圍盆花滿地,盡是茶花和牡丹,百花齊豔,美不勝收。洞中陽光明媚,蝴蝶翩翩,清新爽肌。“如此府洞,真乃神仙之居。”郭振元感歎。少時,發現茶花叢裏有一株牡丹,高十餘尺,粗約一抱,含苞未放,葉下的石盆大如缸,實屬罕見。從洞內出來,把背囊和劍放在桌上,坐下摸了摸裏麵的幹餅早已吃完了。看著盤裏的水果鮮紅透人。便端過來細細品嚐,吃完了感覺渾身舒坦,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覺眼前紅光朦朧,睜眼一看,桌上點一巨燭,室中通紅,心想:“是屋子的主人迴來了。我如此魯莽,屋主定會生怒。”再看桌上又放了一盤水果,背囊和劍已掛在屏上,閨房內也無人,隻好坐在原處不動。過了一會北麵的門開,出來一個秀發如雲,柳腰曼妙,宛若仙子的紅衣少女。郭振元忙起身俯首跪拜:“在下要去京城,今日途徑此處,唿房內無人應答,貿然闖入,請主人恕罪。”隻覺得一陣清香的氣息鑽入鼻孔,泌人心田,精神逸爽……

    少女:“公子請起,我不會怪你。”聲音甜美——親切。使人感到心底無比溫暖。

    郭振元:“多謝主人恕罪。”

    起身相視,不由心頭一震,真乃落雁沉魚,閉月羞花,疑是畫中之絕筆佳人乎!郭振元拱手:“請問姑娘是何方仙女?”

    少女聽了,用袖袂掩口婉然一笑:“小女子哪是什麽仙女呀!我隻是一棵活了幾百年的牡丹。”自己聽了倒吸一口氣,心中恍惚;“莫非少女是花妖?”

    少女微笑:“公子請坐,請吃野果。”兩人對坐在桌前。

    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請問姑娘姓氏。”

    少女起身行禮:“小女子名叫月兒。”

    “這洞府就月兒姑娘一人居住。”郭振問。月兒點頭:“嗯,不過我還有兩個姐姐,就住在山後,兩三日便會來此一聚。”郭振元看著窗外的圓月:“姑娘,外麵月白風清,秋高氣爽。我們出去賞月如何?”“好啊!難得公子有此閑情。”少女歡喜。相隨而出,兩人坐在木欄上望著山頂升起的皎月。“好美的月亮啊!”少女輕歎道。郭振元此時心曠神怡,吟道:

    “秋分時節,涼風有性。

    秋月無邊,鏡花水月。”

    吟完後,發現月兒正看著自己,眉目含情,秋波流動。郭振元拱手:“這是在下自作的小詩,讓月兒姑娘見笑了。”月兒:“公子的詩和這月色一樣美妙動人。”

    一會,月兒起身:“公子,趁此良辰美景,我們一同去看看我的兩個姐姐。”“這四處懸崖峭壁,我們如何去得?”郭振元起身問道。月兒微笑:“公子請隨我走。”說完便拉住自己的手,隻覺她的手光滑細膩卻冰涼如霜。兩人即飛身而起,徐徐上飄,驚神似夢。少時,飛上崖頂,看月大如屏,仿佛身在月中。

    掠過兩座山頂,月兒:“公子,就在下麵。”遂向下飄落。飛人一條山穀,約高萬丈,蝙蝠亂飛,深不見底。一會,落在懸崖中一塊平坦的巨石上,細視,石壁上有兩扇石門,雕刻精美。月兒上前扣響門環,門開,出來一個小婢,可十一二,甚嬌媚,喜道:“是月兒姑娘呀!快請進。”

    門內則又是一世天地,道燭明照,廣一寺之大,處處是花果樹景,石亭小橋,鳥蝶飛舞,太不可思議了。穿過一排藤簾,內有一片平曠的石台,台上有棵開滿紅花的大樹,嫣枝修蔓,分外妖嬈。枝上拴一秋千,樹梢後懸著一麵如鏡子般井口大的白月。不過同外麵那個真的倒也無多大差異。樹下花片滿地,兩邊對放著三張石案。中間地上躺著兩個正與幾隻鸚鵡嬉戲的女子,一白衣,一青衣,約二十餘,肌膚如雪,妖麗無比。小婢登階拜道:“二位主人,月兒姑娘來了。”兩麗人起身相迎。

    白衣女子:“喲,是妹妹來了。”

    青衣女子:“妹妹”今晚怎麽還帶個伴來呀!莫非是送給兩位姐姐的禮物?”

    月兒:“兩位姐姐休要耍弄我,這位是郭公子,人家可是個文弱書生。”

    郭振元拱手“在下郭振元,拜見兩位姐姐,在下要去京城,今日在山中偶然與月兒姑娘相識。”

    白衣女子:“哎喲,還真是個書呆子喔,快過來坐吧!”

    青衣女子:“小蝶快上酒食。”

    白衣女子纖手一揮,頃刻,地上又多出一案,四人分坐。地上潔滑如錦榻,花香四溢。不一會,小婢端上酒食,案上擺滿了水果和一大壺酒,乃葡萄紅酒,甘甜爽口。她們其中任何一個女子,足以傾國傾城。飲了一杯酒,白衣女子:“妹妹的舞技天下無雙,恐怕連月宮裏的嫦娥也要甘拜下風,二位姐姐是自愧不如。正好今日難得有郭公子這樣的稀客臨門,妹妹你來舞上一曲為大家助助酒興如何?”青衣女子喜道:“是啊妹妹,姐姐為你彈奏。”說完伸出玉指向上一劃。隨聽到頭頂傳來喜鵲的叫聲,抬眼望去——難以置信,原來有兩隻喜鵲抓著一精美的瑤琴落下來輕輕放在青衣女子麵前案上,又雙雙飛上樹。太奇妙了!郭振元暗暗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安然釋疑。弦聲細作,蕩人魂骨,月兒在場地中翩翩起舞……

    她的美是一種由內向外——無法表達,或許隻有仙女才有的那種風韻和無瑕。舞姿是如此的輕盈,曼妙……許多鳥兒開始聚集到樹上,樹上的紅花紛紛落下。再看少女,更顯得風姿卓越,衣袂飄飄。郭振元儼是如癡如醉,禁不住神魂飄蕩,心潮狂湧。飲下一杯酒自言:“數千古風流人物,誰焉能博此一宵?三生無憾矣!”

    跳完了一支舞,郭振元忙起身鼓掌:“月兒姑娘的舞技堪稱天下一絕,令在下大開眼界!”月兒微笑著施禮:“謝郭公子誇獎。”迴到座位上眾人起杯敬謝,繼續飲酒。郭振元發覺白衣女子和青衣女子的視線始終落在自己身上,並且開始言詞挑逗,風情萬種。弄得自己心煩意亂隻能胡亂應付。月兒則坐於一旁低頭不言不語,如同癡人。

    飲間,“公子覺得我們這洞府如何?”青衣女子問。郭振元:“洞中這般景色可稱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青衣女子:“那公子就留在這洞府與我們兩個女子相伴,豈不是快活如仙。

    郭振元忙拱手:“這——恕難從命,在下還要去京城,不宜在此久留。”

    白衣女子坐到身旁給他倒滿酒:“是呀!公子,我們這洞府還勝不過妹妹那間小屋。”此時月兒有些妒嫉,猛喝下一杯酒,輕咳了幾下:“兩位姐姐真不害羞,自己不會去找個伴,還要搶妹妹的。”

    白衣女子:“喲,妹妹還真生氣了,不如這樣,今晚你就把這位公子給兩位姐姐留下,明日當原樣奉還。不會少他一根頭發的。”

    月兒惱容:“不行,別的妹妹都舍得,唯此難從。”

    這時,郭振元站起來憤道:“你們把我看成什麽了,豈有此理,在下告辭了。月兒,我們走!”兩麗人見狀忙起身挽留。郭振元拉著月兒走到階下,月兒忽停住:“公子,快閉上眼睛。”自己不知何意,隻好聽從。即覺身在半空,耳旁風聲唿唿。少間,雙腳著地,睜眼一看,已迴到小屋內,桌上巨燭如舊。自己身上,手上已經染滿了少女那迷人的幽香。兩人坐下。“我那兩位姐姐就是那樣,口無摭攔,公子別生氣了。”月兒忙解釋,郭振元顏笑:“姑娘多慮了,剛才的事,在下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移時,月兒:“公子,夜色將盡,我要迴洞中去了。公子就在我的榻上安歇吧!我們明晚再相見。”說完戀戀而去。起身打開窗戶,望夜空已月落星沉,哀歎道:“世途茫茫,來去匆匆,人生得此紅顏足矣。可是——我萬萬不能。”

    自己隻趴在桌上睡到天亮,推開洞門向那棵牡丹拜了一拜。咬破手指在桌上寫下“郭振元去也!”毅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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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河邊瘋狂般地洗了把臉——一個大字仰麵躺在草地上:“啊!……我這是到底怎麽啦!自己也搞不明白,為何要選擇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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