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馬一劍行江湖,無拘無束無憂愁。

    風餐露宿也快活,遊山玩水似神仙。

    功名利祿水中月,窈窕淑女鏡裏花。

    扶危濟困以己任,行來仗義真男兒。

    <人生誌>

    日暮偏西,涼風爽爽,牽馬走在山間小路上,看著兩旁的花草樹木,聽著不息的鳥語,內心感慨萬分,言道:“天地之大,人生就該如此,若風若雲,四海為家。”

    不一會,看到前麵有條小溪,水清見底,走到水邊蹲下洗了把臉,又飲足了馬,繼續往山上走。傍晚,山中狼聲四起,郭振元開始心懼,走著走著,隱約望見遠處林內有間茅舍,內有燈光,急忙牽馬尋去。茅屋前有片竹林,把馬拴在棵竹子上,近前敲門:“有人在嗎?”“來了。”屋內應聲,門開一視,正是傅道長,心喜,忙參拜。進了屋裏,牆角有兩張破木床,地上放一小火盆,火上放一銅壺。壺嘴上冒著熱氣,旁邊對放著兩個薄團,兩人盤坐在地上,臉龐被火光映得通紅。

    “師傅為何走得如此匆忙,讓徒兒追得好苦哇!”郭振元問。

    道人微笑:“徒兒奔波了一天,肚子一定餓了吧!為師去弄點吃的。”

    郭振元:“不用了師傅,我背囊裏放著幾個镘頭和一壺好酒呢!”

    取出兩人邊吃邊喝,自己便講述今天在路上的所見所為。講完後長歎一聲:“想不到在這國泰民安,太平盛事的朗朗乾坤下也會有酷吏欺壓善民的事端!今日如果不是我從那裏經過,那兩個商販不僅失去馬匹,還會身受毒害。”道人飲了口酒:“徒兒你也用不著這般杞人憂天。世羅萬象,無不‘陰陽’相依,相克。陽極生陰,陰極必陽,兩者缺一不可。你想;若沒有大奸大惡,人們也就不會崇拜那些大忠大義了。若沒有病災邪魔,人們還供奉神仙做什麽?”自己聽了隻覺心竅豁然通明,如醉初醒。

    少間,從懷中取出《長生秘訣》:“師傅,我已將書中全部口訣熟記在心,把書還給師傅。”道人接過書隨手扔進了火盆,郭振元驚訝。書在盆中引火燃燒,火焰四起,霎時壺中沸騰起來,香溢滿屋,不知是何美食,自己的口水直往下咽。一會火滅,道人拿來兩個木碗放在地上,提壺倒入,言道:“此湯名叫‘三真湯。’內有蛇肉,竹筍和鬆蘑三種野味,當今皇帝也未必有此口福。”郭振元端起碗喝了一小口,連連叫絕:“真乃天下第一美食。”

    早上,起床來到屋外,外麵霧氣彌漫,道人正盤坐在竹林裏,背靠一棵竹子閉目吹簫。少時,道人起身:“徒兒,我們該出發了。”郭振元見道人沒有坐騎,便說:“徒兒包袱內銀兩充足,可為師傅購一匹快馬。”道人聽了指著一邊:“為師的坐騎在那。”轉身一看,身後不遠處有一頭黑色的毛驢正低頭吃草……下山後,行了一段路。“師傅我們這是要往何處去?”郭振元問。“往北走,當然是去京城了。”道人答。

    約行三十餘裏,進了一片樹林,林中清爽宜人,西麵靠山,山下有瀑布,形成一條小河穿入林內,水流緩慢,還有小魚。兩人順著河邊走了四五裏,看到有座木橋,登過木橋,望見不遠處山下有房舍。這時,前麵走來一人,細視,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頭戴皂冠,肩上挎個木匣像個郎中。走近後,郭振元拱手:“請問這位先生從何處來?”那人停住放下木匣拱手:“我是東邊山後的郎中,剛從程莊主家出來。程莊主的千金一個月前得了一種怪病,四肢無力、茶飯不進,躺在榻上不言不動,程莊主心急如焚,到處求醫用藥也不見起色。”郎中拭了拭額上的汗,搖頭歎了一聲:“依我之見,已病入膏盲,恐怕活不過三日了。”言完便走。

    道人微笑:“徒兒,我們正好去這個程莊主家討杯酒喝。”

    郭振元:“師傅,我們這個時候去打擾人家,不太合適吧!”

    道人捋須:“你不必擔心,此行無不利。”

    而見,白牆圍繞,樓宇連亙,廣數十畝,乃豪富之第。朱門前絲柳成排,門頂懸一塊“秋水山莊”的橫匾,紅漆閃耀。道人登階敲門,一個門仆出來拱手:“二位是?”道人捋須:“告訴你家莊主,令千金之病非貧道莫屬。”門仆聽了急忙迴去通報。少時門開,出來一個衣冠楚楚,體胖肚肥的男子,約四十餘。仆人道:“這就是我家莊主。”莊主愁容滿麵,強作笑顏拱手:“不知二位貴客駕臨,有失遠迎,還望見諒,不知二位如何稱唿?”道人捋須微笑:“貧道姓傅,乃遊方道士。”又指著郭振元:“這是我的徒弟。”郭振元點點頭,莊主忙請兩人入內,命仆把馬匹牽到後園好生照料。

    門內白石甬路,紅花夾道,長亭兩旁翠竹遮陽,清息爽膚。穿過走廊則又一院宇,假山屏風,小橋流水,此番景致可謂曠世少有,麵前出現一宏麗繡氣的樓閣,入內,庭中陳設雅觀,莊主請兩人入座用茶。

    道人喝了口茶:“還是先去診斷一下令千金的病症。”

    莊主忙起身:“二位樓上請。”

    登樓進一閨房,室中芳香撲人,紅簾奪目,桌上一盆海棠花開得正茂,枝伸盆外。對麵珠簾內隱隱有哭聲,三人入內,見一婦人坐在榻邊抽泣,榻上躺著一個少女,年可十八九,臉色慘白,唇無朱色,婦人拿手帕拭了拭眼淚忙起身:“老爺,這二位是?”“夫人,這是傅道長師徒,為女兒瞧病而來。”莊主迴道。道人坐在一旁閉目為少女把了一會脈後,搖了搖頭起身:“莊主,夫人請到樓下說話。”來到庭中,道人不語,隻是喝茶。

    莊主情急:“傅道長有話盡管直說,小女的病情如何?”

    道人放下茶杯:“令千金脈象微薄,怕是——挺不過明日了。”

    夫人即失聲痛苦:“我可憐的女兒呐……”

    道人閉目捋須:“不過——”

    莊主驚愕:“不過什麽?”夫人也停止了哭聲。

    道人頓了頓:“不過還有一線希望,這就要看我的徒兒舍得否?”

    郭振元一驚:“師傅何出此言?”

    道人微笑:“你吸取了《長生秘訣》之神功、體內的血就有了起死迴生之功效。程家小姐如果喝了你的血,便可痊愈,隻需一茶杯足可。”

    自己聽了有些莫名其妙,起身:“隻要能救程家小姐的性命,放點血又有什麽,拿杯子來。”一丫鬟端來杯子,隨抽出那柄短劍,咬緊牙照手壁上落下……剎時,血湧如注,細流入杯,籟籟有聲。剛流了半杯,道人走來:“徒兒已夠了。”說著從袖內取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口把一些白色的粉末灑在傷口上。血流頓止,傷口也不覺得疼了。道人又從自己袍端撕下一縷布條為他包上。這時,莊主夫婦慌忙起身拜謝,道人擺手:“先不必言謝,快端上去喂小姐服下。”莊主命仆在前庭擺設酒筵,請兩人入席。

    (二)

    約過半個時辰,飲間,一個丫鬟跑來通報:“莊主!莊主!小姐醒了。”莊主聽了大喜,忙起身向兩人拜道:“二位真乃神人也!”郭振元大惑不解。又過了半個時辰,卻見夫人滿麵笑容快步走進庭中叫道:“老爺,女兒的病全好了。已能下地走動,現在正向你請安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兩丫鬟扶著一位雙髻少女姍姍而進,香風陣陣,微視,則弱態生嬌,秋波流慧,容華絕世。少女上前向莊主稍稍行禮:“爹爹,”語聲嬌細,莊主忙起身扶住:“女兒,快謝謝二位救命恩人。”少女謝過道人,又向郭振元行禮:“多謝公子救命之恩。”郭振元起身拱手:“舉手之勞,小姐不必客氣。”

    少女謝完:“母親,爹爹,女兒想去花園走走。”夫人命兩丫鬟相隨,走到門口,少女扭頭向郭振元嫣然一笑,自己低頭暗暗——深唿吸。

    過了一會,一丫鬟進來:“夫人,小姐請您去花園有事相談。”夫人即去,酒足飯飽後,兩人向莊主辭別。莊主命仆端來金錠、銀錠各一盤贈於二人,均不收。這時,夫人進來拉莊主到庭後說話。少時便出,隻見莊主喜出望外,拱手:“二位恩人既不受錢財,本莊主無以為報,實在過意不去。不如這樣,二位也不必急著上路,就在莊上住些時日,我們三人好飲酒暢談。”道人聽了拱手顏笑:“既然莊主如此盛情,我師徒二人就恭敬不如從命,隻好討饒幾日了。”員外哈哈大笑,命仆引兩人去客房休息。

    來到客房,道人倒身便睡,鼻息如雷。郭振元躺在榻上將今日之事思前想後不得其解。心想:“難道師傅會用旁門左道之術。”愈思愈發覺得道人“神秘莫測”。多時有人敲門,起身開門,一個仆人拜道:“我家莊主有請二位貴客到客庭一敘。”道人還在唿唿大睡,推叫不醒,無奈隻好一人前去。走入客庭,見莊主夫婦在上並坐。

    郭振元拱手:“在下見過莊主,夫人。”莊主忙請入座。

    莊主:“為何不見你師傅?”

    郭振元:“師傅想必是中午與莊主多飲了幾杯,沉睡不醒,不知莊主找我二人來有何事?”

    莊主顏笑:“也沒什麽事情,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郭振元拱手:“在下姓郭,名振元。”

    莊主:“那郭公子是何方人士,家中又是做何生計?”

    自己心想;如果俱實以告,有些不合事宜,恐怕會令莊主夫婦疑惑,隻好編了一套慌話:“在下自幼無家可歸,孤苦伶丁,被師傅收留撫養成人。“莊主聽後點了點頭。

    夫人:“郭公子年庚多少了?”

    郭振元拱手:“在下二十有二。”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嘻嘻笑聲,少女和一個丫鬟跑進來,少女手掂一支紅花,看到郭振元怔了怔,便側坐在婦人身旁。夫人欣喜:“我們程家就這麽一個女兒,從小嬌生慣養,已年芳十七,富家子弟爭婚者倒是不少,可沒有一個中意的。”

    莊主:“郭公子一表人才,今日為救小女性命,又忍痛流血,小女願以身相許。”說到這裏,少女有些羞澀,叫了聲“爹爹”,低頭跑了出去。郭振元聽了愕然,忙拱手:“莊主,這斷然不可。”

    莊主一怔:“為何不可?”

    郭振元拱手:在下出身卑賤,隻怕辱沒了小姐,實不敢有此妄想。”

    莊主哈哈大笑:“郭公子實乃君子風度,小女果然沒有看錯人,本莊主不論你的身世,你隻管留在莊上與小女成親。”郭振元低頭想到;“如果自己硬是迴絕,會令莊主夫婦麵上難堪,”就起身拜道:“師傅和我情同父子,此事容在下稟明師傅亦可。”莊主夫婦聽後,相互點了點頭。

    快步迴到客房內見道人未醒,忙上前推喚,道人醒而坐起,打了個哈欠:“徒兒為何打攪為師的美夢?”郭振元急忙把剛才在客庭的事相告,道人聽完捋須顏笑:“徒兒,你豔福不淺呐!程莊主家財萬貫,婢仆成群,你與程家的千金更是郎才女貌,就留在莊上跟程家小姐成親,做個恩愛夫妻,勝如天仙。”郭振元惱火道:“師傅為何說出這種話來,我郭振元已下定決心,這一生同師傅浪跡天涯,大丈夫一言既出,生死不悔!”道人拍了拍他肩膀微笑:“徒兒不必生氣,為師隻是和你開個玩笑。”然後小聲道:“一會晚飯時,你隻管答應下來,剩下的事為師自有辦法。”

    晚上,庭中酒宴滿桌,飯間,莊主:“不知二位相商的如何?”道人拱手:“小徒不才,承蒙莊主如此厚愛,隻是婚姻乃人生大事,還需擇得黃道吉日。”莊主聽了大喜:“這有何難,我立刻叫人去辦。”飯後迴到客房,“師傅,當務之急該如何是好?”郭振元急問,道人坐在榻上閉目:“三十六計,走為上。”

    到了三更,夜深人靜,兩人悄悄來到後園找到馬匹。打開園門——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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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人在驢背上捋著胡須:“古有唐三藏陷身女兒國,今有傅三師徒逃婚秋水山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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