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諾諾來過府中多次,張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認識這個小祖宗,見他突然進來,都嚇了一跳。


    “哎呀,殿下,小弟弟還沒出生呢,產房見血,不吉利,請殿下快快迴避。”


    一個管事的婢女,一邊立在諾諾的前麵擋住他的視線,一邊試圖說服他出去。


    此時,張碩正在給霓靈接生盡。


    霓靈痛得大汗淋漓,渾身的衣服都濕透,就像是剛從水裏麵撈起來一般,沒有一絲幹處。


    張碩神情專注、麵色凝重,額頭上亦是豆大的汗珠往外直冒。


    聽到霓靈那一聲一聲嘶啞的痛吟,諾諾又怎願意出去,小腦袋左探探、右探探,就是想看清楚怎麽迴事,小臉更是著急地皺巴在一起:“姨母怎麽了?”


    婢女左右擋著,就是不讓他看,並趁他不備,驀地彎腰將他抱起:“夫人沒事,夫人隻是肚子痛,生孩子都是這樣的,殿下不用擔心。豐”


    婢女邊說,邊強行將他抱出了廂房。


    小家夥惱了,掙紮著:“不,我要看,我要看姨母怎樣生小弟弟……”


    他一直很想知道自己是怎樣從他母後的肚子裏麵出來的,那天他問夫子,夫子的臉漲成了豬肝色,說半天也沒說清楚,最後隻說,等他長大了,他就知道了。


    長大還早著呢,他現在就要知道。


    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他又怎麽能放過?


    “放開我,我要進去…….”


    諾諾一邊叫叫嚷嚷著,一邊伸出小手,準備去撓婢女的胳肢窩,一個抬頭,驀地看到一雙男女正從迴廊那頭朝這邊走來。


    男的豐神如玉,女的絕代無雙。


    是他的父皇和母後。


    小臉一滯,手立即就停了下來。


    鳳影墨和夜離自是也看到了他。


    見婢女抱著他,且兩人的樣子,心知,這小家夥定然又是調皮了。


    “諾諾。”夜離皺眉喚他。


    小家夥卻是突然捂著肚腹在婢女的懷裏佝僂了身子。


    婢女見狀,大驚:“殿下,怎麽了?”


    “痛,肚子痛,好痛!”一張小臉痛苦地擰巴在一起。


    婢女一聽急了:“怎麽突然肚子痛?”


    小家夥沒理她,而是更加痛苦地哼吟起來。


    這時,鳳影墨跟夜離也行至跟前。


    “怎麽迴事?”


    婢女嚇得不輕,想將諾諾放在地上,卻又見他痛得蜷在她懷裏,隻得抱著諾諾一起,跪了下去。


    “皇上,娘娘,殿下他……”


    婢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小家夥稚氣的聲音打斷:“父皇、母後,諾諾好像……好像跟姨母一樣,也要生孩子了……”


    三人汗。


    ************


    車輪滾滾,馬蹄噠噠。


    陌千羽坐在車裏,微微垂著眉目,隻覺得一顆心似乎也隨著那車輪在碾壓,一下一下,周而複始、無窮無盡。


    五年了。


    原以為自己已經放下。


    可當那個人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心跳和心痛依舊是那樣強烈。


    那感覺就好似當年,且有過之無不及。


    原來,這世上的有些人和事,不去想,不去迴憶,並不表示放下和忘記,而是藏匿在心裏的最深處,隨著歲月的沉澱,開出帶刺的花朵,不碰則已,一碰就痛。


    “爺,要投店嗎?藥的事不是要明日才可以嗎?”


    前麵,傳來霍安的聲音。


    陌千羽微微斂了思緒,淡聲道:“嗯,投吧。”


    “那方才他們兩人說留爺小聚,爺為何不同意?”


    前方,霍安又問。


    他也是鼓了勇氣問的,因為實在忍不住。


    這些年,或許別人不知,他一直跟在身邊,他可是清楚得很。


    雖然這個男人從未提起過以前的人和事,但是,他知道,他永遠沒有忘記夜離。


    他經常看到他拿出一個繡了一半的荷包在看。


    那是夜離繡的,他知道。


    那時,她失憶,住在紫瑩宮裏,甚至差點成了他的後。


    或許,那段日子是這個男人最快樂的時光。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既然那麽難得再見,為何要匆匆告別?


    就算,就算已無緣相守,卻至少可以慰藉一下多年的相思之苦,不是嗎?


    “爺今日明明有空。”


    鬥膽說完,霍安凝耳細聽。


    卻沒有聽到陌千羽的聲音。


    迴答他的,隻有那蕭瑟的車輪聲和馬蹄聲。


    ************


    廂房


    夜離坐在桌案旁,提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呷


    了一口。


    緩緩放下杯盞,她斜瞥了一眼跪在房中的那抹小身影,淡聲開口:“諾諾做何跪在那裏?”


    諾諾耷拉著小腦袋,就像是一個霜打的茄子,小嘴一嘟一嘟:“母後,都是諾諾不好……是諾諾的錯,母後可不可以……放過那個婢女?”


    夜離唇角微微一勾,旋即又正了臉色,問他:“你的錯?你什麽錯?”


    自從做了母親,她才發現,教育孩子是一項多麽艱巨的任務。


    特別是諾諾這樣的孩子。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挺斯文的,想來定然是繼承了鳳影墨的優良傳統,這小家夥真是皮得可以飛天。


    在她看來,其實小孩子皮點未嚐不可,關鍵是品性。


    特別是對於一個將來要肩挑重擔的人,品性就更加重要。


    她從不覺得嚴苛是教育的唯一方法,而且,見多了生在皇家的辛苦,她也不想剝奪掉一個孩子應有的快樂。


    所以,為了這個家夥,她可是絞盡腦汁、用心良苦。


    可收效甚微。


    剛剛跟鳳影墨還苦惱地說起這事,鳳影墨說,要用方法,看他的。


    然後,剛才,這小家夥分明就是為了逃避她跟鳳影墨的追究,假裝肚子痛,還說自己要生了。


    然後,鳳影墨真的一句都沒說他,並且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將那個婢女抓了起來,要治那婢女的罪。


    然後,鳳影墨讓她迴房休息,他自己有事也要出門,直接將這小家夥無視。


    然後,她迴房後不久,小家夥就跟到她的房裏來了,並跪在了這裏。


    能替無辜的婢女求情,能說自己錯了,這一點,她很意外。


    當然,也很欣慰。


    看來,鳳影墨是的確有一套。


    見他垂著小腦袋沒有做聲,她又重複了一遍:“你犯了什麽錯?”


    “總共……總共三個錯誤,第一個……不該跟母後的朋友撒謊,騙他說自己是被人販子抓走的,還騙他說,自己是姨父的女兒。第二個,不該……不該跟父皇說母後在外麵跟好看的叔叔講話,應該跟母後一條心,幫母後打掩護……”


    夜離嘴角一抽。


    小家夥甕裏甕氣的聲音還在繼續:“第三……個,不應該裝肚子痛,騙你們說自己也要生孩子了……”


    小家夥一邊說,一邊偷偷抬眼瞄向她,見她正看著他,又連忙將小腦袋低了下去。


    “完了?”夜離問他。


    小家夥沉默了一會兒,輕“嗯”。


    夜離低低一歎,起身站起,舉步走過去,輕輕蹲在他的麵前。


    “諾諾,你是錯了,但是,不是錯在這些地方。”


    小家夥緩緩抬起頭,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


    “第一,你不應該私自出宮。你還太小,單獨出宮很危險,父皇和母後都會擔心,若想出宮,要跟我們講,一定要有大人隨行。”


    “第二,你也不能隨便誰的馬車都上,今日是遇到了叔叔這樣的好人,可是,若遇到的是你所說的人販子呢,後果將不堪設想。”


    “第三……”


    “母後……第二條,我能小小,小小的辯解一下嗎?”小家夥忽然撅著小嘴、略顯委屈地將她的話打斷。


    夜離一怔,“嗯,你說。”


    “我肯定不會隨便誰的馬車都上了,叔叔的馬車又漂亮又氣派,一看就是不一般的人,不一般的人自然就不會做人販子咯,所以,我才攔了他的車。而且,如果我不攔了他的車,母後不是就見不到那個長得好看的熟人叔叔了,所以,我也必須攔不是。”


    夜離汗。


    這神邏輯。


    ---題外話---新文已占坑,鏈接在文左側作者公告欄裏有,目前隻是占坑,相信素子的孩紙可以先收藏起來,到時候更新了就會第一時間知道,麽麽噠。謝謝孩紙們的月票,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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