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那日封後大典後久未露麵的巧黛。


    急急而來。


    臉色蒼白墮。


    一進門就差點哭了出來:“爺,出事了!植”


    鳳影墨疑惑看著她。


    巧黛顫聲道:“三爺他……三爺他出事了。”


    鳳影墨眸光微微斂起:“怎麽了?”


    “他被人殺害了!”


    鳳影墨瞳孔劇烈一斂。


    夜離手中拿的洗漱用品跌落在地上。


    被人殺害了?


    陌籬殤被人殺害了?


    鳳影墨直直看著巧黛,似是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忽然,轉身,就疾步往外走。


    巧黛側首看了夜離一眼,緊步追上鳳影墨跟在了後麵。


    夜離一人站在房中怔愣了片刻之後也舉步跟了過去。


    *************


    陌籬殤躺在小屋的矮榻上,據巧黛說,她清晨起來的時候,發現他倒在屋邊的牆角上,人已經落了氣。


    因為陌籬殤前段時間受了傷,封後大典巧黛趁機逃了之後,鳳影墨便將她安排住在了這邊,順便可以照顧一下陌籬殤。


    這個夜離是知道的,鳳影墨跟她講過。


    鳳影墨一入了小屋,就直奔矮榻邊。


    見陌籬殤已經聲息全無,全身冰冷,鳳影墨抬手揭下了他仍舊戴在臉上的青銅麵具。


    夜離眸光微斂。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陌籬殤真正的樣子。


    雖然麵色蒼白,雙目輕闔,但是依稀還是能看出他與端王以及先帝之間的一兩分相似。


    鳳影墨定定望著陌籬殤。


    夜離想,或許這也是他十歲以後再一次看到這個父親的樣子吧?


    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陰陽相隔的情形下。


    心中低低一歎,夜離下意識地看向鳳影墨,隻見他麵沉如水,長睫輕垂,看不出一絲情緒。


    將手中麵具放下,鳳影墨開始檢查陌籬殤的屍體。


    “三爺是被人勒死的。”


    邊上巧黛說道。


    其實不用她說,夜離跟鳳影墨都看在眼裏,陌籬殤頸脖上的勒痕很明顯。


    隻是,是不是勒死的並不清楚。


    “我來吧。”


    夜離上前。


    畢竟她懂醫,在沒有仵作的情況下,她自詡應該比鳳影墨強。


    鳳影墨看了她一眼,並未同意。


    夜離卻是已經來到矮榻邊,躬身檢查了起來。


    一邊檢查,她一邊說。


    先探了探鼻下,又摸了摸腕上。


    “沒有鼻息,沒有脈搏。”


    “看體征的確如巧黛姑娘所言,應該落氣有些時間了。”


    攤開陌籬殤的雙手,夜離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掌心、十指,以及指甲。


    “沒有中毒現象……”


    目光卻是在他左手食指的一個細小的窟窿上微頓。


    鳳影墨就站在她旁邊,自是也看到,薄唇輕啟,道了句:“那是昨夜被燈台所刺。”


    夜離側首看了他一眼,便沒有吭聲。


    看樣子的確是被尖銳之物刺了一眼,隻是稍稍刺得有點深。


    放下陌籬殤的雙手,夜離繼續。


    “麵色、七竅都未見明顯異常,應該也沒有內傷。”


    “另外,這樣大概看,應該也沒有外傷……”


    夜離用了“大概”和“應該”兩個詞。


    因為畢竟她不是仵作,也沒有脫衣驗屍,隻是粗略看了看身上並沒有出血的地方。


    “就隻是脖子上勒


    痕明顯,應該是窒息而亡。”


    檢查到最後,夜離還是得出了巧黛的那個結論。


    陌籬殤是被人勒死的。


    鳳影墨沒有吭聲,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裏,垂目看著陌籬殤的屍體,一動不動。


    巧黛秀眉輕蹙,上前,站於鳳影墨邊上,微啞了聲音:“爺,請節哀順變!”


    夜離看向鳳影墨。


    巧黛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不知是誰下這樣的毒手?目的又是何在?昨夜我也一直在,對方卻並未取我性命。我也未曾聽到有打鬥聲,三爺身上也未見外傷,我覺得定然是三爺非常熟悉的人所為,不然的話,以三爺的武功,一般人又豈能近身?”


    的確,巧黛說得不無道理。


    隻有勒痕,不見它傷。


    應該是一招受製。


    應該是陌籬殤非常熟悉的人。


    可是陌籬殤過得如此隱蔽,他熟悉的人……


    夜離猛地想起昨夜在書房外麵離開的時候,聽到的父子二人的對話。


    陌籬殤說,“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夜離也不行,所有知道的人都不能留活口。”


    然後便是鳳影墨輕嗤的聲音:“所有知道的人都不能留活口,你我不是知道?”


    然後便是陌籬殤冷哼:“你若覺得不安全,你也可以殺了我。”


    你若覺得不安全,你也可以殺了我。


    夜離臉色一變,愕然看向鳳影墨。


    所以,昨夜鳳影墨所謂的有急事外出,是……


    不,不會。


    雖然失去了一年的記憶,對鳳影墨的了解也就隻有短短的這幾日的朝夕相處,但是,她卻還是覺得,她像是跟他認識了很久一樣了解他。


    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絕對不是。


    她被自己生出這樣荒唐的想法嚇住。


    心中連連否認。


    隻是鳳影墨接下來的反應又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鳳影墨說,宮裏有很緊急的事要去處理,這邊的事讓巧黛幫他處置。


    夜離就震驚了。


    陌籬殤可是他的父親。


    就算對這個父親千般萬般不滿意,卻也終究還是父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應該先擱置吧。


    迴去的路上,鳳影墨很沉默。


    應該說,兩人都很沉默。


    鳳影墨的心情很低落,夜離看得出。


    猶豫了許久,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有什麽事那麽急,讓你連三爺的後事都顧不上?”


    “查出真相,揪出真兇。”


    鳳影墨言簡意賅地迴答了她八個字。


    夜離反應了一會兒他的話,才明白過來意思。


    他的意思是,迴宮緊急處理的事情,就是查這件事的真相嗎?查是誰殺了三爺?


    為何要去宮裏查?


    跟宮裏的人有關嗎?


    看他那個樣子,她也沒有再問。


    隻是,心裏麵還是說不出來的一種感覺。


    查真相找真兇固然是當務之急,可,自己父親的後事也不至於交給一個外人去辦吧?


    等等也是可以的吧?


    不過,此時正值炎炎夏日,屍體久放不得。


    但也不至於一日半日的都不行。


    總之,在這件事情上,夜離總覺得鳳影墨是不是太淡漠了些,淡漠得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起他來。


    ************


    將她送迴家,鳳影墨就進宮了。


    鳳影墨前腳一走,夜離後腳就出了門。


    她要去看看霓靈。


    霓靈住在張


    府。


    夜離去的時候,霓靈正在梳妝,似是剛起來不久,一頭如雪的白發瀑布一般披散下來,垂到腰際,刺痛了夜離的雙眸。


    夜離靜靜地站在廂房門口,從背後看著她。


    直到張碩端著一碗藥過來,見她站在那裏,疑惑開口:“你來了?怎麽不進去?”


    夜離才怔怔迴過神,將雙眸的潮紅逼了迴去,她笑笑:“剛來。”


    屋中霓靈聽到動靜,迴頭,見到是她,連忙起身迎了過來,“姐,怎麽那麽早?”


    “早嗎?都日上三竿了。”夜離撇撇嘴,拾步走了進去,“是你們起得晚。”


    許是聽到她用的“你們”,霓靈當即就紅了臉。


    夜離看在眼裏,都是過來人,自是明白怎麽一迴事。


    勾了勾唇,想起正事。


    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想了想,覺得當著張碩的麵問不妥,便跟張碩說,她跟霓靈想說說體己話。


    張碩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待親眼看著霓靈將那一碗黑濃的藥汁喝下去之後,就拿了碗出去。


    “三兒,昨夜鳳影墨有沒有來過?”


    張碩一走,夜離就迫不及待問向霓靈。


    “怎麽了?”


    鮮少看到一向冷靜的她這個樣子,霓靈眉心微攏,疑惑地看著她。


    夜離自是不能說實情。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昨夜很晚了,鳳影墨跟我說,他要出去見一個友人,我在想,這個友人是誰?印象中,能被他稱之為友人的,好像隻有張碩,所以就過來問問。”


    夜離故作訕訕地笑。


    見她這樣,霓靈也笑了,“姐該不會懷疑他去私會哪個女人去了吧?”


    夜離又故意猶豫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低一歎,開口:“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失了一年的記憶吧,喜歡疑神疑鬼,我在想,他昨夜是不是會巧黛去了?”


    霓靈便笑得更歡了。


    “沒想到姐也有今天。看來,姐對鳳影墨還真不是一般的上了心,隻有深愛,才怕失去,隻有怕失去,才會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這種感覺她懂。


    夜離嗔了她一眼,“你就說昨夜他有沒有來過?”


    “不知道,”霓靈笑著搖頭,“昨夜的確有人來找過張碩,那人沒出聲,我也不知道是誰,他們去了書房,後來我問張碩,張碩說是太醫院的一個同僚。”


    太醫院的一個同僚?


    鳳影墨沒有來找過張碩?


    那他……


    “三兒,我來問你的這件事,你也莫要跟張碩說哈,他跟鳳影墨兩個狐朋狗友的,指不定就說到鳳影墨耳朵裏的,若是知道我背後查他,他那毒舌指不定怎樣奚落我呢,那我就難看了,所以……”


    “知道知道,這還用姐說。”霓靈眉眼彎彎,笑得開心至極。


    睨著她笑容璀璨的樣子,夜離竟是微微癡了。


    這種開心,她有多久沒有從這個丫頭身上看到了?


    反正自從她失了一年記憶醒來,她就沒有看到這個妹妹真正快樂。


    直到此刻。


    雖然她一頭華發。


    但是,那種笑,卻是由心而出的。


    看來,她跟張碩之間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真好。


    她希望她一直這樣開心下去。


    可是,張碩……


    她所有的開心和快樂都來自於張碩。


    若張碩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她不敢想。


    不,不會的,張碩不會有什麽三長兩短的。


    如今陌籬殤不在了,也沒有人再逼著鳳影墨除掉他了。


    而鳳影墨自己,肯定也不會對張碩動手的。


    <


    /p>


    肯定不會。


    應該不會吧?


    ************


    丞相府


    玉娘端著湯藥入了廂房。


    “夫人,來,該吃藥了。”


    來到床邊,將手中瓷碗放在床頭櫃上,玉娘將躺在床榻上形如枯槁的婦人扶著緩緩坐起。


    “妍雪呢?怎麽那麽久沒有看到妍雪了?”


    婦人摸索著握了玉娘的手,皺眉問道。


    玉娘眸光微閃,笑著撫慰道:“小姐迴鳳府了,畢竟如今已是出閣之人,怎能一直住在娘家的?人家新婚夫妻,正你儂我儂、如膠似漆,哪能一直分開的不是?”


    將枕頭塞在婦人身後靠著,玉娘端起邊上藥碗。


    婦人睜著空洞的眼睛,麵色憔悴失落,喃喃道:“可是,她說過了要陪我三個月的,她說過要先等我病好的。”


    玉娘輕笑:“新婚燕爾,讓小夫妻二人分開三月,就算小姐願意,人家姑爺鳳大人也不願意啊。”


    “妍雪不是有孕在身嗎?迴沈府正好養胎不是。而且,隻是三月而已,又不是三年,我如今這樣的身體,過一日,少一日,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三個月,他們夫妻以後的日子還長,還有幾十年。我生她養她,難道讓她騰出那麽一點時間來陪我這個快要死的母親都不行嗎?”


    婦人有些激動,說得嘴唇在抖,手也在抖,全身都在抖。


    玉娘有些無奈。


    “好好好,聽夫人的,過兩日便讓人去將小姐接迴來,夫人先將今天的藥喝了,已經涼了。”


    “為何要過兩日?我現在就要見到她,你現在就讓人去將她接迴來。”


    婦人不依不饒。


    玉娘低歎。


    “好吧,那夫人先將藥喝了,我這就去讓人將小姐接迴來。”


    “不喝,我要讓妍雪喂我喝!”


    婦人固執到不行。


    玉娘簡直拿她沒辦法。


    “神醫曾再三囑咐,夫人的病一定要按時吃藥,雖說鳳府距離沈府不是太遠,但是來去也得花上一些時間,等小姐過來,就已經錯過了吃藥的時辰,要不,夫人先將這頓的藥吃了,下頓的藥再讓小姐喂給夫人,可好?”


    聽到玉娘這樣說,婦人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沒有做聲。


    玉娘將藥碗放到婦人的手上。


    婦人摸索著端起,一口氣將那腥苦的藥汁“咕嚕咕嚕”飲盡,一邊將空瓷碗朝玉娘麵前一伸,一邊抬袖揩了一把唇邊的藥漬。


    “我這就安排人去鳳府接小姐。”


    玉娘將空碗接過,轉身便出了門。


    可她還未將空碗送至廚房,就聽到府中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將碗給了一個下人,玉娘便折了迴去。


    竟然是婦人自己下床出了門,正披頭散發,摸索著在走廊上跌撞亂走,邊上好幾個婢女上前攙扶都被她甩開,嘴裏還不停地說著:“我要見妍雪,你們為何不讓我見妍雪?”


    玉娘眉心微攏,快步走了過去。


    “夫人,你怎麽起來了?玉娘不是已經答應夫人,這就讓人去接小姐嗎?”


    “你們都騙人,你們都是騙子,你們肯定有什麽事瞞著我,妍雪一定出什麽事了?不然,她不會那麽久不來看我的?一定是!”


    婦人語無倫次地說著,原本眼睛就看不見,腳下還如同熱窩上的螞蟻一樣亂走,忽的一絆,整個人栽倒在地上。


    “夫人!”


    玉娘連忙上前將她扶起。


    婦人一把將她的手握住:“玉娘,我要見妍雪,我一定要見妍雪……”


    婦人幾乎都要哭出來的樣子。


    沈府的下人都出來看熱鬧。


    玉娘搖搖頭,“好,依夫人,都依夫人的。我先將夫人扶迴房休息我就去,絕不騙夫人。”


    ******


    ******


    夜離從張府迴來後不久,鳳影墨就迴來了。


    夜離有些意外。


    “怎麽這個時候迴來?你的事情辦完了嗎?”


    鳳影墨低低歎,“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沈孟曾讓你扮成他已故的女兒沈妍雪去安慰他病重的夫人的事嗎?”


    夜離點頭,“記得。”


    雖然沒有記憶,但是,他講過給她聽。


    “你已經很久沒去丞相府了,沈夫人多日未見你,就懷疑是不是沈妍雪出事了,在府中吵著鬧著要見沈妍雪,沈相便隻得去宮裏求我,想請你再扮作沈妍雪去見見他夫人。”


    原來是這樣。


    夜離抿了抿唇。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沒了一年的記憶,我怕自己會露餡。”


    “不會的,沈夫人眼睛看不到,你隻需口技成沈妍雪的聲音便可,以前,你就是這樣的,她也一直都沒有察覺。”


    “嗯。”


    ............


    鋪墊得差不多鳥,明天終於要蹬雞鳥,o(╯□╰)o,明天會大更。


    謝謝【h-k5h4iv1f】【1933889243】【黃麗娟58】親的荷包~~~謝謝【魚兒賺】【幽蘭66】【0302031231】親的花花~~~謝謝【q-5j9zeycb5】【h-k5h4iv1f】【王小珠】【小治】【1933889243】【鯊寡】親的月票~~~也謝謝孩紙們的祝福,愛你們,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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