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清晨,天剛蒙蒙亮,鳳影墨韓嘯一行人就押著抓到的幾個毒販準備迴京城。


    一行人騎馬,毒販手腳被縛,關在一輛囚車上。


    但還沒走兩步,又停下,因為前麵有一人直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歧。


    韓嘯走在前麵,最先發現那人驁。


    正是昨日被他們抓過來當餌的那個人。


    “小的願意隨官爺去緝台工作,希望官爺收留!”


    韓嘯怔了怔,迴頭看向身後的鳳影墨。


    鳳影墨垂眸把玩著手裏的韁繩,聞言才徐徐抬眼,看向攔在前麵的人。


    鳳影墨沒有出聲,夜離也未再說話。


    半響,鳳影墨才啟唇,不鹹不淡道:“緝台工作很危險。”


    夜離眼睫閃了閃:“小的不怕。”


    鳳影墨鼻子裏發出一聲輕笑,嘲意盡顯。


    夜離知道,他是故意用昨日她迴他的話,來打她的臉。


    很想迴他一句,若不是他用卑鄙手段,在她的臉上下藥,她才不會主動找上前來呢。


    當然,他是幫了她。


    她的臉被他這樣一搞,韓嘯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將她認出來。


    可是,誰又能說,在幫她的同時,這個男人最重要的出發點不是以此來鉗製住她呢?


    沒有解藥,她的臉就不可能好。


    而且,看他現在的表情,分明就是一副吃定了她會來的樣子。


    心中氣結,卻又不得發作。


    畢竟,退一萬步講,對她來說,這也算是一個迴去的機會。


    不然,三爺這樣將她搶走,陌千羽不會放過她,戒坊呆不了,宮裏也迴不了,這幾年的努力就真的白費了。


    迴去緝台工作,雖已不能位居高位,卻畢竟是在緝台。


    天下第一台,想必比她在戒坊更有利於查出當年的真相。


    而且,不位居高位也好,這樣,就不必上朝,不必跟陌千羽見麵,也不必跟那些大臣周.旋,她也少了許多危險。


    所以,權衡了一.夜,她還是來了。


    “你可要自己考慮清楚了!”


    鳳影墨看著她,眸色極淡。


    “小的已經考慮得非常清楚。”


    “好!”鳳影墨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阿醜。”夜離仰臉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她清晰地看到鳳影墨眸光微微一閃之後,一抹揶揄掠過眼底。


    “阿醜……”鳳影墨低聲念了一遍,然後唇角一斜:“的確人如其名。”


    對於他的挖苦,夜離也不理會。


    她此時是什麽樣子,她知道,不然,她也不會給自己取這個名字。


    見她不吭聲,鳳影墨眼梢微微一掠,迴頭看了一眼,“隻是,我們就這麽幾匹馬,你又不是犯人,總不能跟那些毒販一起坐囚車,所以……”


    鳳影墨的話沒有說完,就停在那裏,但是,意思卻非常明顯。


    夜離冷冷地彎了彎唇,眸光堅定道:“沒事,我有腳,我可以走。”


    鳳影墨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很好,那,走吧!”


    然後,大手一拉韁繩的同時,雙腿一夾馬肚,徑直打馬經過韓嘯的身邊,帶頭走在了前麵。


    一行人再次行了起來。


    馬蹄噠噠,陸續從夜離麵前經過,每個人都會看她一眼。


    夜離站在原地怔愣了一會兒,才連忙拾步跟上。


    雖然練過武,身體底子不錯,可終究是兩條腿。


    怎能比得過四條腿的馬。


    而鳳影墨走在最前麵的第一個,一點都不放慢速度,所以,跟在他後麵的眾人,便也緊緊跟著他的步伐。


    她幾乎一路小跑跟著。


    怕被眾人瞧出端倪,她又不敢用輕功和內力,完全憑的是體力。


    這樣沒有堅持多久,她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馬蹄不停,鳳影墨騎在高頭大馬上,扭頭睥睨著她。


    後悔?


    他的意思是去戒坊工作嗎?


    雖恨得牙齒癢癢,夜離卻還是迴得篤定:“若後悔,我就不會來!”


    臨陣脫逃不是她的作風。


    雖然,她知道,他是在故意整她。


    可她需要這份工作。


    見她如此說,鳳影墨挑挑眉尖,將目光從她的臉上掠迴,看向前麵,繼續前行。


    又是不知過了多久,夜離覺得自己的體力真的已經透支到了極限。


    一雙腳就好像是灌了鐵一樣,每邁一步都是那樣艱難。


    韓嘯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了,“要不,上來跟我一匹馬吧!”


    一邊說,韓嘯一邊朝夜離伸出手。


    夜離怔了怔,並未將手給他。


    在韓嘯的眼裏,她是一個男人。


    可她自己心裏清楚,男女有別啊。


    “不用了,多謝大人關心。”


    夜離牽了牽唇角,她覺得自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抬袖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她繼續跟著他們往前走著。


    “沒事,昨夜你也算是幫了我們大忙!”


    雖年紀輕輕,可韓嘯同樣帶著身為武將的豪爽,這次也沒再征求她的意見,直接在馬上一傾身,伸手攥了她的手臂作勢就要將她拉上馬。


    卻忽的一陣疾風馳來,將夜離的身形一裹,強勢將她扯開。


    韓嘯一震,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迴事,就見夜離的身子被疾風帶起,等下一瞬再看的時候,已穩穩地落在前方鳳影墨的馬背上。


    “多謝韓統領的好心,畢竟是我緝台的人,還是乘我緝台的馬比較好,免得傳出去,說我鳳影墨虐待新人。”


    鳳影墨拉著韁繩,迴頭朝韓嘯微微笑著,一雙眸子映著晨曦,深幽一片。


    韓嘯怔怔迴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鳳台主所言極是!是韓某欠考慮了。”


    “誒~”鳳影墨揚手,“韓統領也是一片好心。”


    夜離坐在鳳影墨的後麵,大汗淋漓,倒不僅僅是剛剛走出來的一身汗,更重要的是痛啊。


    那樣被鳳影墨用力一裹,重重落在馬背上,她的屁股撞上冷硬的馬鞍,痛死了。


    待疼痛稍稍緩和了一點,她就想著要下來。


    鳳影墨似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沉聲道:“你確定可以這樣走到京城?”


    夜離隻得十分英雄氣短地放棄了心裏的掙紮。


    ************


    緝台和戒坊不同。


    準確來說,戒坊人員設置溫和許多,皆是宦官跟女子。


    而緝台更像是六扇門一樣的組織,隻不過管轄的範圍不同,在五石散盛行的當下,緝台人員壯大,風頭更是蓋過了其他。


    故而,能入緝台的人,都是個中翹楚。


    大概這也是朝中各種勢力忌憚緝台,忌憚鳳影墨的原因了。


    而她的到來,自然招來了不少非議。


    其一,因為長久以來,要進緝台,都要經過重重考核。


    其二,她現在的模樣,完全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不像緝的,倒想是被緝的……


    麵對各色眼光,夜離也不以為意,臉上連一絲過多的表情都沒有,反倒是目光落到一邊大大小小好幾輛馬車上,眸光起了一絲波瀾。


    到緝台剛一安頓下來,鳳影墨便讓她等在這裏。


    她站著等了一個多時辰,就看到這些馬車一個個整齊地停到了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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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輛馬車上,都堆滿了衣服,男男女女,各式各樣,場麵看起來倒是頗有些壯觀。


    “這是大人交給你的,還有……”


    送馬車前來的男人抿唇,瞥了眼對麵看起來身材瘦小的夜離,卻又要裝的若無其事,不去看夜離的模樣。


    雖是陌生人,可心中卻仍帶著一絲難為情,隻是為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還有什麽?”夜離眼皮都沒有掀一下,心中卻已經有了一個大概。


    衣服,緝台,還能做什麽?


    果然,下一刻,對方清了清嗓子說道:“對於從衣物中煉出五石散這個法子,緝台上下不甚懂,也不知道怎樣去識別,這些都是從緝台關押的那些犯人身上脫下來的,大人說,讓你親力親為,繼續蒙一蒙……”


    男人說完,斜睨著夜離觀察她的反應。


    最後一句話,當然是鳳大人的原話!


    蒙的?他在緝台這麽久,怎麽會相信這個說辭呢?


    而這個人在柴房那麽亂的情況下反應極快地說了這個方法,說實話,自己當時都沒有想到。


    看來麵前的這個又醜又小的男人必然是有什麽過人之處,不然鳳大人也不會就這樣讓他來緝台工作。


    想著,便更仔細地觀察了一眼麵前的男子,總感覺,透著那麽一絲絲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蒙一蒙?


    夜離的手指輕顫了一下,然後緊緊地攥起,饒是臉上保持著再鎮定的模樣,牙齒卻還是禁不住一點一點咬了起來。


    這是她昨夜在客棧柴房中的原話,這話,他倒是給她返了迴來。


    緝台上下都不甚懂,意思不就是讓她一個人去檢驗這幾大車的衣服嗎?


    此方法她都知道,緝台是這方麵的權威,又怎會沒有人懂這個方法?


    分明故意為難!


    這麽多的衣服,檢驗步驟又繁多複雜,她一個人,這根本不叫為難,叫整她!


    “什麽時候要結果?”


    夜離深吸了幾口氣,盡量穩著自己的情緒。


    不就是檢驗衣服嗎?她又不是沒有做過!


    反正隻有一雙手,她盡最大努力而為,這麽多衣服,別人或許需要一月,她十天,應該就可以出結果了!


    “三日後午時!”


    男人說完,有一絲疑惑地看了眼夜離,這才轉身離開。


    說實在的,昨日他也是跟在一起的,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清楚。


    此人來緝台,首先是鳳大人主動提出來的。


    他不明白的是,既然人家如他所願來了,為何又不好好對待?


    這麽多的衣服,他們緝台專司這方麵的部門來檢,都不可能在三日內完成,何況這個新來的門外漢一雙手一個人?


    這廂夜離聽到三日,也是一口氣梗在喉嚨裏,差點嗆住沒出來。


    三日,就是不眠不休時間也不夠!


    鳳影墨,算你狠!


    ************


    原本,她對五石散的氣味非常敏感,換句話說,若是衣服上被浸染了化成液態的五石散,隻要達到一定的量,她是可以嗅出來的。


    可是,那也必須達到一定的量,若量小,她有時也會嗅不出來。


    而且,這麽多衣服堆在一起,還不排除互相串味。


    所以,為了萬無一失,靠嗅覺根本不行,必須一件一件嚴格按照煎煮凝練的方法來。


    所幸緝台有一大一小兩個廚房。


    大廚房做膳食,小廚房便騰給她了。


    第一步煎煮。


    鍋裏上水,衣服放進去,架柴生火。


    說實在的,雖然鍾家滅門後,她的確吃了不少苦,可也完全與廚房無關。


    做太監時,她不需要做這些,做內務府總管時,更不需要做這些。


    後來,做了戒坊坊主


    ,就更不用說了,一日三餐,都是有人端到她麵前。


    如今,讓她生火,還真是將她難住了。


    她換了多種架柴的方式,又是用吹火筒吹,又是拿蒲扇扇,可還是半天沒有將火生起來。


    火沒起,煙倒是弄了一屋。


    濃煙嗆得她眼淚橫流,她趕緊打開門窗。


    黑煙繚繞、淚眼婆娑中,她赫然發現鳳影墨不知幾時站在了窗外。


    四目相對。


    一人窗內,一人窗外。


    她蹙眉不停咳著,狼狽不堪。


    他依舊白衣勝雪,纖塵不染。


    負手悠然而立,他揚目看著她又是紅斑又是黑灰,濃墨重彩、狼藉一片的臉,也微微蹙了眉尖:“真醜!”


    夜離本就心中鬱結,聞見此言,頓時冷臉冷語相向:“我本就叫阿醜!”


    鳳影墨也不以為意,眼梢輕掠,瞥了一眼被濃煙覆蓋幾乎什麽都看不到的廚房,揶揄道:“你這是在檢驗,還是在燒廚房?”


    “小的以為,堂堂的一台之主,關心的應該是結果,而不是過程,當然,如果台主很閑,自是也可以關心,但也不必站在窗外偷看。”


    夜離冷聲說完,默然轉身。


    正欲迴去灶台,就聽到身後鳳影墨道:“比起結果和過程,我更關心的是,你如此受盡委屈,你身後那個如同天神一般強大的男人幾時殺入緝台,帶你離開?”


    夜離腳步一滯。


    原來,這才是他的用意?


    逼出三爺麽。


    “鳳影墨,你堂堂一個緝台台主,你不覺得自己的做法很幼稚嗎?”


    忍無可忍,夜離憤然轉身。


    卻發現窗外哪裏還有人?


    ...........


    後台還在持續抽風中,依舊看不到孩紙們送的道具,文也被莫名抽掉兩章的內容不見鳥,哎~~這章發了,又不知道會抽走哪章。這兩天素子在老家忙婆婆墓碑的事情,過完清明,素子會持續加更,見諒,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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