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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陸陸續續全都進入了大殿,殿內一聲唿告,宣告了臨時家族月會的開始。品書網(..


    首要的流程,是清點人頭。按照規定,隻要身在長平且沒有瑣事纏身的,家族月會必須到場。但是後來,家族人員數目爆發式增長,迫使家族出於便捷與惜時考慮,改變了一直的規矩。每個家族成員必須到場的規定取消,改為每一個分支或者每一個部門,至少要派遣一個代表參加。


    這是家族的底線!故而每次月會之始,一定是人員清點,如若發現該到而未到者,會視情況予以不同程度的責罰。


    “四少爺,四少爺到了沒有?”


    清點慣例從直係的少爺小姐們開始,台上說話的,是家族的內府管事,服務過兩任家主的人物。大少爺到三少爺,都是派了人過來,亮出身份牌,很順利地通過。下一位少爺,是老四。


    “在這呢。”人群前邊,站出一個高大的身影,聲音粗獷,作風彪悍。


    “四……四少爺,你居然親自來了。”內府管事有些吃驚,今天這月會可不比以往,是要交接權力的。


    權力的交接,往往伴隨著的一樣東西,就是立威。繼承人六小姐最好的立威對象,不是家族的普通民眾,而是同族的親兄弟親姐妹。也不用多做什麽,隻需要在哪位少爺小姐的匯報上找一點茬設一點絆子,讓人丟一番臉告一迴饒,便足以展示手段,對家族所有人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正因為如此,前三位少爺都隻派了代表過來,原因無他,就是怕被逮了作為典型。到時候丟了大臉,卻為了家族和諧不能動怒,真是啞巴吃黃連,什麽苦都隻能往肚裏咽。在這樣的背景下,四少爺居然敢一個人前來,也是心夠大。


    “廢話,六妹的盛事,我這做哥哥的,怎麽可能不來親自支持?”四少爺麵對管事的疑問,抬了抬胳膊,“我今日過來,不僅僅是為了參加月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維護六妹的安全和顏麵。你們所有人給我聽著,誰要是敢有異心或者敢不給六妹麵子,小心我拿你去城外喂狗!”


    說著也不等管事宣布,直接往前走,站在通過清點的人員之列。


    “不敢,不敢……”人群中傳來連續不斷的賠笑聲,他們原本心中還對著四少爺有嗤笑,經過這一出,徹底沒了聲。


    管事無奈地晃了晃腦袋:“下一位,五……”


    “我跟四哥是一起的。”一個束發清秀的青年,走過管事麵前,腳步停都不停,徑直到了四少爺身邊,“今日四哥做什麽,我就做什麽。總之就一句話,誰敢阻撓六妹好事,得先問問我們哥倆答不答應。”


    “下一位。”管事心裏直拿這兩兄弟沒辦法,直接喊起下一個,“六……不,六小姐不用,應該是七小姐。七小姐到了沒有?”


    過了幾十息,沒有人迴應,吵鬧的大殿一下子安靜了。


    “七小姐在不在?”管事的聲音在空曠而靜謐的大殿迴響,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然而,還是沒有人迴應。


    管事心中猛然一個咯噔,家族裏麵,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六小姐和七小姐的齟齬。本來最擔心的,就是七小姐會任性妄為,弄出什麽收不了場的事情來。沒有想到的是,原本的擔心沒有發生,卻出現了更為糟糕的結果。


    如果鬧事的話,還可以解釋成耍耍小性子,像自己這樣的家族老人說一說話求一求情,基本上也就沒了問題。現在好,無視月會……那可是蔑視家族!真要是較起真,逐出家門都不算重。家族無規矩不立,如果觸犯了家族的規矩,別說自己了,就是族長親自求情,也未必能夠得到諒解。


    十幾年前家族就發生過同樣的事情,造成的結果,是一對淒涼母女被打入絕境。福大命大之至,才算保住性命,在外邊吃驚了苦頭,終於得以重返家族。如今,同樣的事情竟要再度發生,不,是輪迴……十幾年的輪迴。


    “七小姐在不在?各位幫忙看一看,指不定七小姐或者她的代表擠在哪個人堆裏沒有聽見,你們支會一聲,請人到前頭來。”管事動了惻隱之心,不願意見到又一出慘劇,口上拖延著時間,目光卻是瞄了瞄身邊的一個跟班。表麵上是叫他下去幫忙通知,其實是希望他能混出去,去七小姐的地盤請人。


    “她沒來,不必再等了。”上首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她的性格,我還是知道的。這種場合不配合的可能性,遠遠高於乖乖配合,意料之中。小七的事情,日後找她清算……月會不等人,繼續清點人員。”


    能在這個時候發號施令的,除了家主再沒有別人。


    家主發話,沒有人敢違背,所有人都停止了裝模作樣的尋找,也停止了嘴上的叨嘮。管事心中暗道一聲無奈,繼續開口,喊起了七小姐之後的一位。


    ……


    世間之事,往往充滿了變數,這些變數衝擊著既定的計劃和固有的認知,帶來或好或壞的結果。七小姐這一迴,是徹徹底底地承受了一次無妄之災。


    大殿中的月會有條不紊地進行,沒有人知道,七小姐其實根本沒有想過挑戰家族的規矩,她派了人參加月會,雖然有一些不善的目的……但確確實實千真萬確派遣了代表。


    之所以清點時沒有人應聲,完全是因為代表七小姐的林透,在進入大殿的關鍵時候,憑借著強大的身法,在眾目睽睽之下……溜走了。


    現在的林透,正行走在一條不認識的幽靜小道上,腦海仍然暈乎乎的,還沒有從不久前的震驚和遺憾中恢複過來。


    他曾經設想過無數種楊六和楊大娘生活的可能。壞的比如顛沛流離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好的比如得遇賢人幫助他們過上了安定富足的生活……在最壞的擔憂和最好的期盼間,有著數不勝數的想法,但就沒有一個能想到,楊大娘居然成為了杜家的人。


    杜家……主母……這兩個夢幻般的概念,集中在了一個麵對一切苦難都是笑眯眯的普通婦人身上,雖然帶著濃濃的傳奇性,但這兩者的搭配,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味,總有一種刺撓人的違和之感。


    身處的長平城,還有腳下屬於杜家的土地告訴林透,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有些懵,不過頭腦足夠清醒,在關鍵的時候做出了最準確的選擇……放棄月會。理由很簡單,作為七小姐的代表,要上前對著審核者陳詞,到時候毫無疑問會被楊大娘瞧見,要是萬一憋不住叫破自己身份,局麵將一發不可收。


    與其這樣不如主動離開。林透沒有迴去找七小姐,而是想到了另外一個人,杜珂。楊大娘的無端出現,帶給他無數的困惑,同時也勾起了他對來長平城後經曆的迴憶。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過去十來天的經曆裏,有著許許多多奇怪的地方,但沒有強有力的邏輯去串聯,所以隻有感覺,要他說卻說不清楚。在這個時候,尤其是在對杜家有疑惑的時候,他本能地想到杜珂。他有強烈的預感,現在這個局麵,隻有杜珂可以幫他點破困局,撥雲見日。


    所以林透放棄了既定的策略,直接趁著杜府之城所有人的關注都放在了月會上,孤身前往六小姐居,要去找杜珂,將事情弄個明白。


    然而很遺憾,走在半道上,他……迷路了。杜家建築風格十分詭譎,看著房屋尋路,不知不覺就著了道,暈暈乎乎之間,仿佛進了一片困人的密林。


    “開!”林透憑借著強大的意誌,戰勝了一個又一個眩暈,等他終於以清醒的姿態走在道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腳下,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一條幽深寂靜的小道。道路的兩旁落滿了花,香氣宜人,風景如畫。要不是身上有要緊事,林透甚至手癢到想要就地作一幅畫。


    什麽聲音?


    就在林透四下探望有沒有人可以問個路的時候,忽聽得飄飄遠遠悠悠揚揚,從小道的深處,傳來了一陣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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