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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昕說著,情緒有些低落。林透知道她說的是滅村的事,向她投去一些安慰。


    “我沒事。”尚昕悄悄抹去眼角的痕跡,“淩家莊被滅,我也是昨日經由尚仲青的口才知道。所以……也沒什麽好悲傷的,都過去十年了,我跟那個地方,早就沒有什麽聯係了。”


    林透知她口是心非,不過他不願做不識趣的人,主動轉移了話題:“你不還有妹妹,淩嫣……我現在應該這麽稱唿這丫頭了。”


    尚昕白他一眼:“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很愚笨,很不會聊天?”


    林透一愣,隨即啞然,他也現自己弄巧成拙了。在尚昕如此心情下提淩嫣,顯然“幫”她重拾對於淩家莊的慘痛迴憶。


    無奈地搖搖頭,他就這麽個人。在需要針鋒相對或是據理力爭時,他是巧舌如簧的說書人,用尚昕曾經給他的評價,就是牙尖嘴利。


    但是,若要他去安慰別人,尤其安慰的對象還是女的時候,他的反應,就顯得不夠用了。到目前為止,也就和杜珂在一塊兒能自在些,因為杜姑娘頭腦靈活又蕙質蘭心,總會包容他的口拙,又能機巧地幫他化解尷尬。


    尚昕看到他滿麵不自在的樣,忍不住笑了:“算了,我隻是開個玩笑,你可別在意。繼續說故事吧,我姑姑帶著她的女兒,迴到淩家莊探親。然後,就遭了賊手,在迴村莊的第二天,母女兩人一齊被綁了。兇人留下一句話,若要放人,就讓尚孟澤親自找他。站在事後的角度想想,這家夥露的破綻可不少,隻是當時全村的心都亂了,趕來的尚孟澤,心也是亂的。沒有人認出或者是想到,綁人的幕後主使,是尚家二爺尚仲青。”


    “你應當知道,現在的尚孟澤是祁武郡實力最強的,但是在十年前,並非如此。十年前尚家雖然已經崛起,借勢掌控了祁武郡,但彼時尚家的資源僅僅一般,功法戰技也不出眾,尚孟澤不過是個普通的通氣境。不過他初掌尚家,意氣風,目空一切。秉著尚家家主的名頭,去救人時,一個客卿也沒有帶,而是孤身一人獨赴淩家莊。”


    “關於那一戰,外界流傳的結果,是尚家主威猛無匹,單刀赴會,以一敵眾。雖然不幸折損了夫人,但好歹將二小姐救了迴來。此後,尚老爺對二小姐表現出了加倍的疼愛,以彌補她失去母親的傷痛。屁話,全都是屁話!”


    尚昕說著,忽然變得激動,神情憤然,眼中流出無盡的恨意。


    林透趕緊勸她:“尚昕,你還是別說了。事情已經過去,多說確實隻會徒增傷悲,還是莫迴憶的好。”


    “不,我要說。”尚昕眼中恨意換做了堅決,“我若不說,又怎麽“對得起”,尚孟澤做過的禽獸不如的事!”


    “十年前真正的真相,是尚孟澤一敗塗地,眼睜睜看著當時藏著身份的尚仲青,將我姑姑和‘尚昕’,親手殺害。當然,那個死掉的‘尚昕’是假的。虎毒不食,尚仲青對我姑姑下得去手,但麵對親侄女時,卻猶豫了。弄了個假的唬弄尚孟澤,真的叫他帶迴了祁武郡。後來,‘尚昕’趁他疏忽逃走,為了謀生,被金銀樓收養。這一切,都是我和舞月交談時得知的。”


    “說起來,舞月她是我的從妹呢。有這麽近的親族關係,我和她樣貌極似,也就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了。尚孟澤救人失敗,若是直接迴祁武郡,一定會威風掃地、顏麵難存,於是他開始想起了偏門的心思。我就是在他返途經過淩家莊的時候,被他現並看中的。我和尚昕相近的年紀、相似的容貌給了他啟,他向我提出,要我跟他走,去當尚家的二小姐,從此享盡富貴榮華。”


    尚昕說到這兒,稍稍有些停頓,瞄了瞄林透。林透點頭表示自己在認真聽著。


    “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答應了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從小就是個心思不正的女?”尚昕猶豫了片刻,開口問詢。


    林透搖搖頭。


    “沒騙我?”尚昕似乎不敢相信。


    “這有什麽好騙的。我小時候,也是生活在最貧苦的底層的,若不是遇到某個改變我命運的人,現在還指不定怎樣。要是那時候,有一個大家族要我當少爺,我九成九不會拒絕。”


    林透想到了還在臨江郡的時候,杜譴便給自己來過這麽一出。要不是自己遇到過杜大哥,對杜家從心底難報善意,說不定當時就搶著答應了。當然,要是沒遇到過杜珣,杜譴也不會看上自己,要拿自己冒名頂替他就是了。


    尚昕的眼中,滑過調笑,調笑中帶著古怪的淡淡憂傷。她不知道林透的經曆,誤會了他話語的意思。


    “那就好。我那時候便覺得,能夠從一個村莊的下賤女,一躍成為大家族的小姐,這簡直是天賜的機會。直接答應了尚孟澤,隨他會祁武郡。那時候,整個村莊包括我的父母,對此都歡欣鼓舞。因為尚孟澤答應,迴到尚家,就會派人送來村莊享用不盡的資源,作為帶我走的迴報。”


    “包括我在內,那時都太傻!一個村莊都知道的秘密,那還能是秘密?就在帶我走後的第二天,尚孟澤借故離開了尚家,過了很久才迴來。我深深地記得,他迴來時身體雖疲憊,但從內心散著一種無比的輕鬆感。賊老天,我也沒有造成麽孽,為何在我那麽小的時候,就那樣對我?林透,你能想象,一個小姑娘,喊一個滅了全村全家的兇人‘父親’,並且一喊好幾年嗎!”


    “我做到了。”尚昕牙齒咬得直響,聲音從喉嚨裏嘶吼出來,散出比之前更大的恨意。


    “尚昕,你當時畢竟不知情,不是嗎?沒必要如此嗬責自己。”林透又一次送上安慰。


    “不知情,嗬,好一個不知情。我在不知道尚孟澤真麵目的情況下,把他當做父親,在他對‘二小姐’的寵溺下,‘快活’地生活了六年。”尚昕出冷笑,“在四年之前,一切生改變,你知道嗎,我可以不再叫尚孟澤‘父親’了。不過很可惜,這不是一切的結束,而是噩夢的開端。”


    “林透,我問問你,你覺得我美嗎?”尚昕突然拋出一個,讓林透目瞪口呆的問題。


    林透猶豫著微微點頭。


    “你這人,作為一個男,連一點哄人的話也不會說,真是叫人氣苦。知道杜姑娘姿色無雙,我及不上她,你也不用這個樣吧。”尚昕嗆地林透無言以對,方才繼續道,“我有信心,光憑借姿容,在整個祁武郡,也是數一數二的。自從幾年前我由小女孩變成少女,尚家幾被獻殷勤者踏破的門檻,可以證明這一點。”


    “長得漂亮,是一件好事。但長得漂亮的同時,和我那姑姑很相像,那麽好事……就變成了噩夢。失去女兒對尚孟澤的打擊是巨大的,哪怕過去了幾年,他也沒有完全緩過來。我長得和姑姑越相像,就越提醒著他,那段不堪迴的過去。所以從四年前,他開始拿我出氣,當做姑姑那樣出氣。因為他覺得,是姑姑帶尚昕迴淩家莊,才造成了一切後果。”


    “拿我出氣,換來的是我的不解與怨恨。等他從恨意中清醒,感到無比的後悔,於是加倍地對我好,想要彌補自己的粗暴。可是,一切的好都是虛的。待他一次又一次陷入癲狂中,我毫無例外地每次都是出氣筒。我開始害怕,後悔答應他的一切,於是開始想辦法,逃離尚家。”


    “這樣的行為,徹底激怒了他。他怕我離開尚家後,會將一切事情敗露,辱了他尚老爺的名聲。於是,采取了最極端的方法,將我留下。那個方法就是,占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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