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六十七章、這個人,想法太難捉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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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七章、這個人,想法太難捉摸了


    皇宮以下,育王府就是京城中最大的府邸。


    當然,育王府原本並沒有這麽大,而是在將左右兩套府邸一起吞並後,這才有了現在的規模。當然,整個京城中隻有育王府敢這麽幹,也隻有育王府才能辦成這事。而且育王府對麵就慶陽湖,左右視線開闊,不可能有人乘隙窺視育王府,也不可能有人悄聲無息接近育王府。


    京城中總共有五湖十景,雖然慶陽湖是其中最小的一座湖,但卻同樣屬於育王府私有,一般人根本就不能到慶陽湖遊玩。


    一座木橋從岸邊延伸到湖中心,湖中乃是一座孤島,島上有座名為慶陽亭的小亭。


    比起看似隱秘的密室、書房,慶陽亭由於視線開闊,隱秘性更高。一旦來到慶陽亭上,別說北越國這個年代還沒有唇語,即使有人能讀懂唇語,也沒人能在湖岸上看到慶陽亭中都在說些什麽。


    不過談什麽不論,在未必防衛很嚴的湖岸上,什麽人上了慶陽亭,這卻有些難以掩藏。


    “渾蛋、混帳,……你們今天在朝廷上都幹什麽去了。為什麽都沒人去阻止圖韞立太子。本王養你們這麽久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從正三品的禮部尚書到正六品的京城果毅都尉,無論文官還是武官,現在都被育王圖濠招入了慶陽亭中。


    一邊聽著育王圖濠咆哮,眾人在噤若寒蟬的同時,卻又苦著臉說不出話來。因為在慶陽亭中談話,談話內容固然是保密了,但參與談話的人員卻已經昭然世間。


    早知育王圖濠會選在慶陽亭中召集大臣,敢來的肯定沒有幾人。


    與往日不會在育王圖濠麵前輕易說話不同,麵對眾多大臣,大世子圖仂卻緊接著育王圖濠的話說道:“父王說的沒錯,你們這些大臣在關鍵時刻真派不上用場,除了蔡禦史幾人,你們為什麽在朝上連個反應都沒有?隻要拖延一天,有父王阻止,圖韞必不能立那孽種為太子。”


    不敢在育王圖濠麵前辯駁,聽到圖仂發話,樞密副使肖連就苦著臉說道:“大世子您就別說了,今天我們原本都還在為焦府為什麽轉投皇上一事設想,哪想到陛下會突然立什麽太子啊!一是沒這個準備,二是誰都知道那孩子的身份是怎麽迴事,我們也不敢開這個口啊!”


    “要是我們能輕易開口阻止,那孩子也無法通過皇室血脈驗證了。”


    “混帳,圖韞那狗賊奪了本王的皇位,難道他的孽種也要奪了本王的皇位嗎?”


    聽到樞密副使肖連提起皇室血脈驗證一事,育王圖濠頓時又有些怒不可遏起來。因為,依照北越國皇室圖氏規矩,進行任何來曆不明的皇室血脈驗證時,都必須有足夠分量的皇室宗親在旁監督才行。


    雖然育王圖濠早料到圖韞不會讓自己去監督這事,但卻沒想到圖韞在大明公主擺下定親宴的當天就對穆奮進行了秘密的血脈驗證。


    可由於當時育王圖濠的精力都被牽扯在春蘭的天英門弟子身份及芳翠的東林國芳氏直係血脈身份上,關在密室中商議對策,卻沒想到竟被圖韞鑽了個空子,借著那些參加認親宴的皇室宗親,直接就將穆奮的血脈驗證一事給辦完全了。


    根本不像育王圖濠預想的一樣,為了挑選良臣吉日,圖韞最快也應該在十多天的新年過後才考慮立太子的事。


    上次是如此,這次也是如此。


    在育王圖濠還沒從焦府倒向圖韞的震驚中恢複時,北越國皇帝圖韞竟然就趁機冊封了太子,這簡直讓圖濠有些怒不可遏。


    今天這事雖然算不上好事,但看到這麽多大臣都被自己父親卷上了慶陽亭,圖仂就知道這必將是非比尋常的一天。因為,當這些大臣公然與育王圖濠一起站上慶陽亭時,也就等於他們已經與育王圖濠站在一起的鐵證。


    別的時候,圖仂不說表現什麽,表現出來也沒什麽大用。


    但今天卻不同,不管有什麽表現,圖仂都要讓這些大臣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育王府世子。


    所以在育王圖濠憤怒時,圖仂再次說道:“父王莫要著急,即便那孽種成了太子又怎樣,太子又不等於皇上。而且以圖韞那廝的身體,根本就撐不了幾天,隻要父王把握好朝中大臣,難道隻憑大明公主和易匹夫兩人,他們又真能將一個幼兒推上皇位不成。”


    “況且……”


    在圖仂說到太子不等於皇上時,育王圖濠就越發憤怒起來。因為育王圖濠當初同樣是太子,最後隻是因一份莫須有的遺詔才失去了皇位。


    不是圖仂突然停下來,又想起這種場合不宜再提舊事,圖濠都想一腳將圖仂踢下慶陽湖。


    因此在圖仂止住話頭時,育王圖濠就怒視圖仂道:“況且什麽?”


    看到育王圖濠發怒,圖仂心中就嚇了一跳,趕忙低下頭說道:“父王。……況且對那孽種被立為太子之事,真正該絕望的並不是父王,而是浚王叔才對。父王或許可以再等上一、兩年,浚王爺卻不可能再等了,他等也等不來那迴事,總歸就隻有一條路可走。”


    “隻要父王能促使浚王叔先行動,父王的機會自然就來了。”


    “啊!”


    聽到圖仂提議,不僅慶陽亭中的所有大臣全都望向了圖仂,甚至坐在亭中角落的二世子圖俟也滿臉詫異地望了望圖仂,顯然很難相信圖仂也會提出這麽具有建設性的意見。


    雖然在來到育王府前,這些大臣都已先迴家換下了官服,但與這些官員身上精致無比的各式錦袍相比,圖俟身上的素袍就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好像平民混入了貴族當中一樣。


    當然,如果圖俟不去引起他人注意,其他人也絕不會在這種場合注意他。


    “撲簌簌!”


    正當育王圖濠和亭中大臣都在為圖仂提議陷入沉默時,空中就傳來了一陣翅膀扇風聲。其他人不會去注意空中有什麽飛禽經過,圖俟卻立即抬眼望了過去。


    因為,別說冬天很少有飛禽在慶陽湖邊出現,這個飛行聲也似乎太近、太低了些。


    畢竟在這寒冬臘月中,即便慶陽湖的湖水並沒有被冰凍住,卻也不可能再有什麽魚蝦、小蟲出來給飛禽啄食。呆在四周都沒有遮掩的慶陽亭中,穿得再厚的人都有些經不住,何況是鳥獸?


    不過,等到圖俟看清那竟是一隻灰鴿時,立即也不在亭中呆了,直接走出亭外,伸出了右手。


    在圖俟伸出右手時,原本還在空中轉圈的灰鴿立即落下來,停在了圖俟手臂上。


    然後,圖俟伸手一翻,立即從灰鴿腳下解下一圓筒,從圓筒中抽出一張細紙片觀看起來。


    “怎麽迴事?”


    對於圖仂提議,育王圖濠並沒有急於發表意見,隻是臉色卻已經緩緩平靜下來。這時又看到圖俟在亭外玩花樣,頓時不滿地喝了一聲。


    圖俟也沒急著迴慶陽亭,站在原處迴頭道:“父王,二郡主圖瀲已經出京了,據說是要迴秦州。”


    “二郡主出京了?這下麻煩大了……”


    “難道浚王真要造反不成?這事情鬧的,陛下太莽撞了……”


    圖俟的聲音雖然並不大,亭中大臣卻立即亂起來,隻有禦史蔡巹一臉興奮道:“王爺,看來大世子所料不錯,浚王叔果然等不了這事。若是王爺能趁浚王叔之亂多做些周全,恐怕事情未必不可成。”


    “拿進來我看看。”


    與蔡巹和跟著高興起來的其他大臣不同,育王圖濠臉上卻並沒有喜色,而是望著亭外的圖俟說了一句。


    在圖仂也有些不明白育王圖濠為什麽會是這種態度時,圖俟卻已將灰鴿放走,走入亭中,將紙條交給育王圖濠道:“父王請看。”


    紙條上的字都是由極細的炭枝寫成,因為在開啟時有些摩擦,字跡已經稍稍有些模糊,但的確寫著圖蓮在早朝後就已起程出京的消息。


    “俟兒,你知道僖兒現在什麽地方嗎?”


    看過紙條,育王圖濠並沒問二郡主圖瀲的事,卻突然問起了自己的三世子圖僖。聽到這話,圖仂的臉色頓時一暗。


    因為,圖僖這次出京不僅出乎了朝中所有大臣預料,同樣出乎了育王府預料。因為不知什麽原因,圖僖竟不願對育王圖濠說出自己與易嬴在興城縣商談過什麽事,並且急著出京又是想幹些什麽,隻說育王圖濠遲早會明白。


    育王圖濠雖然生氣,但卻阻止不了圖僖。


    因為,圖僖是先在北越國皇帝圖韞麵前請求離京,又有逐出京城的處罰在身,誰也沒辦法將他硬留下來。


    聽到育王圖濠詢問,圖俟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一臉自然道:“父王放心,三弟並沒有前往秦州,而是往申州去了。”


    “……盂州?他現在去盂州幹什麽?”


    沉默了一會,育王圖濠卻好像聽錯了圖俟的話語一般道。


    圖俟卻也沒退縮,繼續說道:“父王想錯了,三弟此行不可能去盂州。若是去盂州,三弟也無法得到任何好處。隻有在申州幫助穆延,孩兒才認為三弟有一分機會,估計這應該是易知縣,不,是易少師教三弟的。”


    “他會教僖兒什麽好事?僖兒居然敢聽易匹夫教唆?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嘴中雖然不滿,育王圖濠臉上卻並沒有任何焦急表情。


    圖俟也極為鎮定道:“父王多慮了,三弟此行並不是獨自前往申州,據說在興城縣外,三弟就匯合了在易知縣府中做客的盂州群雲社社首宋陽一起上路,估計他們是已達成了某種合作協議,而且……”


    同樣是停頓一下,育王圖濠卻並沒有因為圖俟的停頓有任何不滿,而是仔細詢問道;“而且什麽?”


    “而且經孩兒證實,申州穆延已在盂州長榮會幫助下從萬大戶手中弄到了十萬兵馬使用一月的錢糧,而那群雲社社首宋陽也正是盂州長榮會一份子。以穆延的準備看,估計半年內,申、盂兩州必有戰事。”


    長榮會有幫穆延從萬大戶手中弄到十萬兵馬使用一月的錢糧嗎?


    沒有。


    但因為誰也不信穆延會與萬大戶“勾結”,所以這事就隻能記在長榮會頭上。


    “什麽?半年內,申、盂兩州必有戰事?……”


    “穆延居然敢從萬大戶手中弄錢糧,這也真是的……”


    “萬大戶居然還藏有這麽多錢糧……”


    等圖俟說完,不僅慶陽亭中的官員立即驚唿成一片,育王圖濠的臉色也頓時沉凝下來。


    不用圖俟去說明他為什麽會做此判斷,光是從穆延得到的錢糧數目和對申州現狀的了解,育王圖濠都知道半年內穆延必有行動。


    不是不甘心,而是不想看到圖僖、圖俟出風頭,圖仂說道:“這不對吧!如果真是這樣,易匹夫為什麽要建議三弟去申州,而且三弟居然還聽從了易匹夫建議,更向父王隱瞞真相。”


    “因為消息傳出去,肯定就輪不到三弟前往申州了。但三弟既然已經成行,陛下也不可能輕易再派人前往申州。”


    隨著圖俟說明,育王圖濠的臉上卻沒有更多表情,搖搖頭道:“換了一個人有可能成,但穆延有多大能耐,他有可能戰勝餘容嗎?憑著盂州城的供養,餘容手下的軍隊現已是我們北越國最強大的軍隊,不然朝廷又怎可能對他在盂州的動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天英門呢?天英門也傷不了餘容嗎?”


    圖俟並沒因在育王圖濠麵前有任何退縮,因為圖俟知道,即便自己在育王圖濠麵前退縮,他也不可能得到更多好處。


    “天英門?”


    聽了圖俟反問,育王圖濠雙眼一凝道:“他們怎麽可能幫著穆延去對付餘容,他們這樣做又能有什麽好處……”


    話說到一半,育王圖濠就自己怔住了。


    圖俟說道:“既然天英門已打算隱藏在易匹夫身後助太子登位,為了替太子鞏固江山,他們當然得先行除去餘容。隻是說天英門什麽時候動手,什麽時候動手才最符合天英門利益,那就不是我們所能知道了。”


    “所以,與其說太子是父王的敵人,還不如說天英門才是父王真正的敵人。”


    “天英門?天英門!……天英門為什麽要打北越國主意,北越國有什麽值得他們注意的地方?”


    在育王圖濠帶著怒聲抱怨起來時,亭中大臣也開始竊竊私語。


    樞密副使肖連說道:“王爺,要不您試著也去接觸一下易少師,看看他究竟有何打算?”


    “那易匹夫還能有何打算?”不僅是不滿,育王圖濠更像不願提起易嬴道。


    肖連卻同樣沒有退縮道:“雖然易少師扶助太子登基的確有功,但易少師的目的若真是如此,他也沒必要勸三世子去申州吧!因為他若想對三世子不利,又哪用費這麽多手腳。就算他的想法是幫穆延守住申州,他又有必要與三世子合作嗎?京城中能去申州的人多去了。”


    “這個人,想法太難捉摸了。”


    想法太難捉摸?


    聽到這話,不僅亭中大臣都紛紛點頭,圖俟更是一臉向往地望了望雲興縣方向。


    而育王圖濠的臉色也開始有些慎重道:“肖大人認為那易匹夫還有何打算?”


    “下官不知,但總不至於是助太子登基那麽簡單的事,否則他哪有必要照應三世子?”


    照應三世子?


    如果圖僖前往申州無利可圖,易嬴讓圖僖前往申州肯定是不懷好意。可圖僖又不是傻子,雖然眾人在這裏還暫時分析不出什麽結論,但也承認圖僖前往申州肯定有大量益處,甚至還可以直指皇位。


    所以,要說易嬴照應三世子,到也不是全說不過去。


    不過別人可以接受這話,圖仂卻不能接受,一臉不滿道:“他真會照應三弟嗎?誰能保證他在得到好處後不會過河拆橋。”


    “這就要看三弟會不會保護自己了,如果三弟不會保護自己,去哪還不都是一樣。”


    不是不同意圖仂意見,圖俟隻是不褒不貶說了一句。


    忽然聽到這話,圖仂雖然不再應聲了,育王圖濠卻再次凝起雙眼道:“俟兒,你真認為易匹夫會對付你三弟嗎?”


    “雖然孩兒不知道易匹夫不對付三弟有什麽好處,但顯然對易匹夫來說,對付三弟絕對有利可圖。不過,孩兒卻不信三弟沒想到這點,例如三弟能與盂州群雲社的社首宋陽走在一起,就能證明一些事情。”


    圖俟說道:“盂州城的人可以與易匹夫合作,同樣也可與三弟合作。那些商人眼中可是隻有利益二字,沒有什麽朝廷派別的。”


    “群雲社?長榮會?”


    自言自語兩句,育王圖濠說道:“長榮會為什麽要與易匹夫走在一起?易匹夫又能幫助他們對付餘容嗎?難道他們真正目的原本就不是易匹夫,而是天英門?”


    看到育王圖濠終於反應過來,圖俟點點頭道:“所以,真正能幫助太子登基的並不是易匹夫,而是天英門。甚至易匹夫或許隻能幫助太子登基,可天英門卻未必非得太子不可。因此孩兒覺得,父王應該首先弄清天英門究竟想在北越國得到什麽才是上策。”


    “天英門,天英門,這些該死的江湖門派,怎麽就盯上了我北越國呢?”


    想著一直以來朝廷中有關天英門的傳聞,育王圖濠頓時覺得頭痛起來。


    不過,不僅那些亭中大臣都沒有再說話,甚至圖俟、圖仂也不再開口了。因為,天英門不僅未必非幫太子不可,甚至也未必非幫育王圖濠不可。好像現在的三世子圖僖,還不是要幫穆延、幫天英門去努力對付餘容。


    當然,這些話就絕對不會有人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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