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對簿公堂


    敖闕從屍體和女人旁邊經過時,黑靴停頓了一下,才兩步經過。他扶著椅把往太師椅上一坐,身體往椅背上略略一靠,不經意間的隨意的動作,就將平日裏養成的氣勢襯出一二。


    敖辛規規矩矩地在他旁邊坐下。


    溫月初跪在屍體旁,不住垂淚。


    她身體微微繃著,不能不緊張。


    她哪裏想到,敖闕會在這個時候來官府,並且還坐在這審堂之上。


    這種情況下,溫月初知道自己還是應該感到慶幸,幸好敖闕要找的鄭成仁已經是個死人。若是鄭成仁再晚死一天,活著落在他手上,那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


    隻要熬過了眼下這一關,溫月初便自由了。


    隨後城守大人便開始仔細詢問事件的始末。


    按照溫月初的說法,前兩日鄭成仁在林家幹出混賬事,溫月初十分失望難過,第二日便親自去往林家賠罪,請求林家主母的原諒。這一點管事的可以證明,她在林家門前跪了足足兩個時辰。


    後來鄭成仁去林家接溫月初,溫月初崴了腳,又遺失了手鐲,她趁家仆去給她拿跌打酒時,一瘸一拐地沿路迴去找自己的手鐲,這一點也有人證明。


    然後鄭成仁便一個人在花園裏等她。可她找到手鐲迴來以後,發現鄭成仁已經不見了,還以為他是等不住,自己先迴去了。


    對此沒有任何人懷疑,因為鄭成仁是個什麽樣的雜碎,大家都清楚。


    城守便問她,“你迴去以後沒發現鄭成仁沒迴家?”


    溫月初哭道:“事實上,我相公經常三天兩夜不迴家,我也早已經習慣。我以為當晚他又是去別處花天酒地了。”


    城守又聽林家人說了一下事情經過。


    仵作驗過了屍體,說是溺水而亡。


    鄭成仁的屍體在水裏泡了一夜,都泡脹了。當時他後腦遭的兩下撞擊,估計沒怎麽出血,又隱藏在黑色的頭發裏,就是有出血隻怕也被泡得發白、難以辨認,因而仵作也沒能發現。


    如果鄭成仁的死不是意外的話,比起溫月初,林家泄憤殺人的動機還更大一些,畢竟前一晚鄭成仁才在林家鬧出了事。因而城守盤問林家人時,她便當個弱者,楚楚可憐地哭泣。


    敖辛聽那聲音,怎麽都覺得十分熟悉。


    溫月初又一直垂著頭,發絲遮住了她的臉。


    敖辛忽然出聲道:“你可是溫月初?”


    溫月初身形一頓,不得不抬頭。敖辛總算看清了她的模樣,已是滿臉淚痕,傷心欲絕。她斂了斂悲傷神色,道:“讓三小姐見笑了。”


    敖辛下意識皺了皺眉頭,又道:“地上這個是你的丈夫?”


    “正是亡夫。”


    原來那天晚上想使壞的人,居然是溫月初的丈夫。


    這也太巧合了些,事情才將將過去兩天,人就死了。


    敖辛問:“林家做喜事那一日,你也在林家?”當時她好像不曾見過溫月初,但當日賓客實在太多,沒注意到也有可能。


    溫月初答非所問道:“我本來也勸相公不要去的,林家與我們不親,去了也是遭人笑話。可是他這個人偏偏就是這樣,哪知他竟在林家幹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


    敖辛道:“我問你當日可在林家?”


    溫月初頓了頓,才道:“當日我確有隨相公一並去林家,後來身體不適,中午飯過後就早早迴去了。”


    一經詢問林家的管家,確實溫月初是去了,但是什麽時候走的也不得而知,畢竟當天客多,不可能一一看得過來。


    但是大家可以證明的是,當天晚上鄭成仁被捉奸的時候,溫月初並不在林家裏。


    殊不知她在東窗事發之時,便早已偷偷出了林家的大門。


    這一點尋常人可想而知,若是自己的妻子在旁邊,鄭成仁哪還能做出這種事來。定是他妻子不在,他才如此的色膽包天。


    敖辛又道:“你相公花天酒地、禽獸不如的一個人,現在出了這樣的意外,鄭夫人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為何還要哭得這麽傷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夫妻二人鶼鰈情深。然據我了解,鄭夫人雖是賢良淑德,可也恩怨分明。”


    溫月初頓時意識過來,她把自己扮成一個受害者,別人或許不清楚她是什麽樣的人,但敖闕和敖辛多少是清楚的。


    她現在這樣傷心欲絕,確實有點誇張了。


    聽堂上的描述,鄭成仁就是一個人渣,這樣的人死了,不是該讓他身邊所有人都鬆口氣嗎?


    溫月初淚眼看著敖辛,嘴角的笑意嘲諷,道:“三小姐生在高貴人家,養尊處優,還未出閣,怎懂得嫁做人婦的辛酸?生活艱苦一點算什麽,人活著總比死了好,難道要我往後做了寡婦,遭左鄰右舍欺負,一輩子孤苦伶仃,我還要放聲大笑嗎?”


    敖辛道:“聽起來是有兩分道理。”


    她感覺到了溫月初話語間的怨氣,她也平淡以對。


    溫月初又看向敖闕,道:“你們兄妹二人,今日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我現在成了寡婦了,你們可以高興了!”


    敖辛道:“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看著那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我反而覺得他死了怪可惜。”


    若是人沒死,興許還能弄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現在人死了,便是死無對證。


    可溫月初這股怨氣,實在是發泄得可笑。


    以前敖闕與溫家走得近時,敖辛好處處顧及著,雖沒與溫月初有什麽交情,但也不至於交惡。


    可溫月初沒詳細了解過鄭成仁便匆忙嫁人,這樣的生活是她自己選的,怪得著誰?


    敖辛被擄這件事,她尚且還沒對溫月初有過怨氣,溫月初倒先來怨她了。


    官府一時也沒有頭緒,最後姑且將此案定為意外。若是還有後續,再繼續追查。


    鄭成仁是個人渣,死不足惜,因而官府也沒有十分上心。而林家平白惹上這樣的風波,不管是意外也好謀殺也好,隻想快點了結。


    林家是大戶,在沒確定有兇手殺人之前,官府也不好拘人。但好在林家很會做人,管事地送了不少的銀兩給溫月初,當做是補償。


    看樣子說是後續再追查,事實上可能性很小。


    鄭成仁的屍體泡得麵目全非,天氣又漸熱,需得盡快下葬。等人一下葬,此事就算徹底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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