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終於又見到您了……


    堂上的威遠侯看著自己年輕嬌花般的女兒,站在門口淚流滿麵,登時糙漢子的心軟得跟稀泥似的。


    敖辛一邊抹揩著眼淚,一邊又哭又笑,頗像在寺廟裏醒來那日扶渠在她眼前不能自己的樣子。


    她哽咽道:“終於又見到您了……”


    彼時敖闕立在威遠侯身側,神色平淡。


    威遠侯表情一動,朝她招手道:“阿辛,快進來。”


    前世經曆了太多的隱忍和痛苦,今世敖辛隻是一個才十五歲的姑娘。她想,她還有什麽可顧忌的呢,她隻是個小姑娘,她思念她的爹爹理所應當。


    遂她放任自己提著裙子跌跌撞撞地跑進去,當著滿堂男兒的麵,一頭紮進威遠侯懷裏,泣不成聲。


    這是她的父親啊。是她竭盡全力也守護不能的血肉至親。


    等情緒過了以後,敖辛才感到讓這些大老爺們兒看著一個小姑娘哭,實在有點不是滋味。遂匆匆給威遠侯請過安以後,便帶著扶渠離開了。


    走出門口時,還聽威遠侯哈哈大笑道:“看到沒有,我女兒,是不是越來越招人疼了?”他捋著短胡須又咂了起來,“還是這樣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記得上一迴抱她的時候,才這麽大點兒,後來都不要我抱的……”


    說著他就抬手往自己腰處比劃了一下。


    敖辛迴頭看了一眼,破涕為笑。


    從前堂出來,扶渠可憋壞了,一路上唏噓道:“小姐你怎麽不說掉進冰窟窿的事啊,還有被送去寺廟的事,小姐受了這麽多罪,難道就這麽算了啊?”


    扶渠雙拳緊握,義憤填膺,“哎喲,不行,奴婢這就迴去跟侯爺稟報!”


    她剛一轉頭,敖辛勾住她的後領,道:“你急什麽。我迴城之際滿身血汙,二哥又在山下剿匪,我爹會不知道嗎?”


    他遲早會知道的。


    等晚上一大家人一起用晚飯的時候,威遠侯臉色有點差。顯然是曉得了個事情大概。


    楚氏帶著琬兒一進來,不及坐下,便先一番憐憫悲切道:“侯爺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真要多虧辛兒的照顧。前陣子琬兒掉進冰窟窿裏去了,要不是辛兒奮不顧身地相救,隻怕婉兒就……”


    說到這裏,楚氏連忙撚著手帕擦擦眼角。再看看琬兒那一副嬌弱病態之相,說是自從上次掉下水以後就感染風寒,至今還未痊愈。


    楚氏又道:“起初辛兒也染了風寒,我實在擔心她落了病根,便做主讓她去寺廟裏靜養。辛兒果真是個有福氣的,得佛祖眷顧,琬兒身子還沒好,辛兒就已經痊愈了……”


    說罷楚氏露出寬慰的笑容,似當真在意著急敖辛的身體。


    敖辛不為所動,就連威遠侯叫她她也不答應。


    這時扶渠從旁擺手道:“侯爺,小姐聽不見的。”


    威遠侯詫異道:“怎麽就聽不見了?白天不是還好好的麽?”


    扶渠眨巴著眼道:“侯爺有所不知,小姐為救四小姐自個落了冰窟窿,大家都忙著救四小姐,結果小姐在水裏待得太久了,大概是傷了耳朵,寺廟裏又沒有大夫,才患上耳疾,因而聽力時好時壞的。有時聽得見,有時聽不見。”


    一番話頓時把楚氏打迴原形。


    威遠侯臉色更差,道:“大嫂,我不在家的時候,你便是這麽照顧阿辛的嗎?琬兒是你的女兒,阿辛就不是我的女兒了?”


    楚氏道:“辛兒有恙,我心裏也不好受……我每天都吃齋念佛求佛祖保佑的……”


    琬兒亦是含淚道:“二叔,琬兒與姐姐的感情一向深厚的,若是早知如此,琬兒恨不得代姐姐受過。哪怕是讓琬兒雙耳失聰、雙目失明呢!”


    琬兒情真意切,看起來也不像是假的。


    威遠侯知道敖辛一直待她好,也不想刁難,便又看向敖放,威嚴盡顯道:“我讓你管理柳城,你卻在柳城剿匪不力,讓那些匪徒跑到了徽州地界,若不是敖闕及時追上,誰替你收場?”


    敖放低聲下氣道:“這次是侄子之過,甘願受罰。”


    威遠侯不敢往下想,若要是敖闕去得慢了一步,讓那些匪徒綁走了敖辛,後果會怎樣。


    威遠侯道:“明日你便去軍營裏領一百軍棍,以儆效尤。”


    “是。”


    楚氏心疼兒子,一百軍棍尋常哪受得住,就算是習武之人也得大傷元氣。她怎麽舍得!


    楚氏囁喏道:“侯爺,一百軍棍是不是……”


    威遠侯沉目看她,“軍令如山。”


    這次楚氏是真的止不住眼淚了。她還想求情,敖放便道:“娘,別說了。”


    敖辛抬頭看了她這位堂兄一眼,斂著眉眼,倒是能忍。


    那山腳下的強盜究竟如何盯上她的,隻怕他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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