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碗牛雜板麵,一壺燒酒,一碟花生米,一碟現切醬牛肉。


    看著大清早桌上就擺了這豐盛的早飯,王清桓眼光一閃,知道宋劍這是有事要求他。


    夾起一筷子牛肉片,王清桓大嚼起來。


    他和宋劍是光屁溜一起長大的朋友,兩人家中都不富有,如今雖然同做了這五城兵馬司的吏目,可小小吏目到底也俸祿不高,隻夠溫飽罷了。


    老話說的好,千裏做官隻為財,可他們這屁大點的小官根本沒有任何油水,莫說油水了,連泔水都撈不著。


    不過是偶爾能從一些商販手中榨取一些吃食罷了。


    可那能管什麽用呢,不過是香一香嘴巴。


    所以他們兩人除非是請上司吃飯,否則從不大手大腳,莫說是早飯吃牛肉喝酒了,就是午飯和晚飯,未必也會有牛肉吃。


    “說罷,什麽事!”王清桓吧唧了一口燒酒,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一邊說一邊埋頭吸溜大吃一口麵,將吃到嘴裏的一根鮮綠的香菜呸的一聲吐掉。


    他不愛吃香菜,總覺得香菜有股茅房的味道,他也不愛吃香椿和香菇,在他看來,這些都是臭的。


    宋劍嗬嗬一個傻笑,“哪有什麽事。”


    王清桓翻了宋劍一個白眼,“你小子少給我來這一套,你一噘屁股拉不拉屎,拉稀還是放屁,老子我都一清二楚,還和我搞這些唧唧歪歪的跟個娘們兒似得。”


    說著,王清桓又夾了一筷子牛肉,“再說了,你小子手裏有幾個子兒我能不知道?你啥時候舍得大早起的就吃肉喝酒!趕緊他娘的說!”


    宋劍便不再裝模作樣,眼珠亂轉,左右瞅了瞅沒人,壓低聲音說道:“兄弟我想要向蔣小姐提親。”


    王清桓頓時一口燒酒梗在喉頭,嗆得連連咳嗽幾聲,眼淚都飆出來了。


    “誰?”終於捋順了唿吸,王清桓瞪著眼睛問道,眼珠子瞪得像銅鈴。


    “蔣小姐。”宋劍一字一頓,


    王清桓頓時愣住,片刻之後,抬手在宋劍胸前捶了一拳,咧著嘴笑道:“他娘的,你小子什麽時候勾搭上人家姑娘的?”眼睛亮閃閃的,迸發著灼熱的光芒。


    宋劍眼中光澤一閃,避開了王清桓直視過來的眼神,低頭吸溜一口熱麵湯,說道:“你別管我們什麽時候認識,怎麽認識,總之現在我想要向她家提親,你幫不幫忙?”


    他們倆都是單身漢。


    像他們這樣的家庭情況,高不成低不就。


    女方條件好的瞧不上他們,條件不好的他們又瞧不上人家。


    這蔣小姐和宋劍倒還算門當戶對。


    雖然她是宋世子夫人的表姐,可到底她本人出身一般,她爹爹的官職……說是京官,那完全就等於是一個擺設,沒有任何實權,而且天子腳下還容不得馬虎大意,一不小心讓人抓了小辮子,連個擺設的官職沒準兒也得丟了。


    這親事,還真有譜。


    “幫啊,當然幫。”王清桓拍著胸脯說道:“你放心好了,一會吃完麵,我就去買點心,結結實實裝它八個盒子,然後直接去杏花巷那邊。”


    蔣沁她爹人未到京都卻現在杏花巷買大宅子的事京都官場早就傳遍了,隻是礙著宋徽的麵子,大家都隻是私下議論罷了。


    “你小子還真是有福氣,竟然能和這蔣小姐私相授受。”王清桓羨慕的說道:“今兒一早,蔣小姐就是為著這事哭的吧,你小子,還要等人家姑娘來張口了,你才提親,也不知道你這豬腦子怎麽就交了這樣的好運氣,這蔣大人雖然官職不咋地,可府裏有錢啊,他先前是做地方官的,銀子早就撈足了。”


    宋劍知道王清桓誤會了,不過他不想解釋,而且,這怎麽解釋呢。


    如果他真的娶了這蔣小姐,總不好鬧得人盡皆知,她三更半夜跑到城外的客棧來爬自己的床吧。


    不為別的,自己的臉麵也掛不住啊。


    這女人也太不守婦道了。


    若不是為了鎮國公府的這一層關係,這種女人白送他都不要,誰知道她會不會再去爬別人的床呢!


    宋劍嘴角一揚,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那提親的事就有勞你了,若是成了,兄弟我八珍閣給你擺答謝宴。”


    王清桓說道:“沒問題。”


    早飯吃完,他二人便匆匆離開了匯都客棧。


    店小二一麵收拾杯盤碟碗,一麵心裏嘀咕。


    什麽情況,昨兒夜裏那姑娘不是說是宋大人的夫人嗎?怎麽這宋大人又要向別人提親,難道宋大人要休了那姑娘再娶繼室?


    有可能,瞧著那姑娘也不像是那安分守己過日子的好女人。


    王清桓和宋劍這邊張羅著提親事宜,鎮國公府明治堂那裏,春青和宋徽也幾番溫存之後,起床吃早飯。


    因為宋徽迴來,早飯比平時豐盛了許多。


    “一會你去宜春苑和祖母請安的時候,我就不去了,我要裝病。”春青理直氣壯的說道。


    站在旁邊的白芍無力的翻了個白眼,大奶奶,您這說的也太……


    宋徽一愣,“為什麽裝病?”好奇的問道。


    在他看來,他的小妖精總是有很多讓他忍俊不禁的小幺蛾子,可愛的緊,他對春青的一切都充滿興趣,隨時都像是在探寶。


    雖然昨兒隻是輕微的出血,可春青心裏還是有些擔心。


    她實在是害怕一個不小心她會一屍兩命,這個時候,春青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麽怕死的人。


    不過,她不會告訴宋徽實情,倒不是為了別的,實在怕他跟著擔心害怕。


    於是春青麵不改色,氣定神閑的扯謊道:“這不是靜若和靜文馬上要出閣,總歸是二房的事,我不太合適參和著置辦嫁妝的。”


    宋徽立刻明白春青的意思。


    他媳婦這是不想攪合到二房的糟心事裏,免得到時候被田氏說三道四。


    就知道,他媳婦聰明著呢。


    宋徽寵溺的笑道:“好啊,不過,你要假裝得什麽病?”


    春青賊兮兮的一笑,“當然是假裝肚子不舒服呀,為了裝病裝的像模像樣,我都讓禦醫開了安胎藥呢,最近要日日喝著。”


    一聽春青要喝藥,宋徽立刻臉色一變,有些緊張的問道:“你以前不是說是藥三分毒,這安胎藥喝了對孩子不好嗎?怎麽現在又喝,要不要緊?”


    春青心底暖暖的。


    沒想到她隻說過一次的話,宋徽竟然記得。


    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的確是需要安胎藥啊。


    “當然沒事了,我特意問了禦醫的,就是一些滋補的藥材。”春青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極是輕鬆的說道。


    宋徽鬆了一口氣,笑道:“好,那你就裝病,等到她們出閣了,你的病再好起來。”


    春青眉眼彎彎一笑,“就知道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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