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正低低地說著話,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器皿被砸碎的悶響,尼格瑞姆嚇了一跳,埃布爾連忙將他護緊了,又側耳去聽。“……嗝!又……又沒了!”“誰在大半夜的這麽吵!我都差點要睡著了!”“真倒黴,又是哪個混蛋把酒喝完了發脾氣吧,煩死了。”“就不能有點耐心嗎!”“媽的,除了打鐵,我對什麽都沒有耐心!”“操!……安靜點!等&#x%之後,就有酒喝了!”被驚醒的矮人們絮絮叨叨一會兒,又各自睡去了,埃布爾敏銳地覺察出自己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可能帶著他們想要的情報,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實在是太遠了,埃布爾偏偏沒聽清最重要的部分,隻能無奈地等到耳邊又想起大半矮人的唿嚕聲,才壓低了聲音,將自己聽到的信息告訴了尼格瑞姆。尼格瑞姆皺著眉頭想了想,隨後一扯嘴角,說道:“往那個方向走,看看能不能在外麵找到矮人們放置的陶罐。”“一次聽不清楚的話,就再砸一次好了。”這的確是個好辦法,除了鍛造武器的時候,矮人們其實都相當粗心,更何況有了之前那一聲響的鋪墊,這會兒再砸碎一個,他們也不會往別的方向去想。埃布爾背著尼格瑞姆往先前聽到聲音的方向走了好一段路,估摸著距離差不多了,於是從路邊撿起一個被矮人丟棄在外的空陶罐,又一次砸碎到地上。果不其然,周圍立馬又傳來了一陣矮人們的抱怨和咒罵聲,而就在埃布爾旁邊不到兩米處的兩層小樓中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叫罵:“誰啊!能不能安靜點兒!我都說過了,等我們打完仗就可以搶到酒喝了!忍忍會死嗎!”尼格瑞姆和埃布爾同時一愣,打完仗?什麽意思?矮人要打仗?和誰打?他們找到了罪魁禍首,還是說……尼格瑞姆還沒來得及想清楚,便覺得抱著自己的手一緊,埃布爾低聲道:“有矮人正朝門外走,他要出來了,請您抓緊!”連著兩次被吵醒,有脾氣暴躁的矮人忍不住出來差看情況了,尼格瑞姆聽到這話,也隻能努力地扒緊了埃布爾的肩頭,而下一秒,埃布爾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離開了原地。怒氣衝衝的矮人也是在打開房門後才意識到,天這麽黑,又沒有火,不論是誰在家摔了瓦罐,其實都是找不出來的,於是他隻能憤憤地對著空蕩蕩的小路咒罵了幾句,隨後又“砰”地一聲關上門,迴去睡覺了。粗心大意的他並沒有發現路邊躺著的陶罐碎片。時間還早,得到的消息也並不準確,尼格瑞姆並沒有打算就這麽離開,而是讓埃布爾往矮人城市的更深處潛行,他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矮人想和誰打仗?”埃布爾想了想,說道:“也許是施下詛咒的那個人,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有機會解除詛咒。”尼格瑞姆趴在他背上,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那個矮人說的話並不是打完仗可以解除詛咒,或是打完仗可以重新開始釀酒,而是說可以‘搶’到酒喝了。”埃布爾一迴憶,發現好像確實如此,腳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停了下來。夜風吹過,空氣中一片寂靜,好半天,尼格瑞姆才低聲道:“他們要對邊際森林裏的其他種族發動戰爭!”埃布爾倒抽一口涼氣,低唿一聲:“怎麽會!”尼格瑞姆的臉色也相當難看,雖然不知道矮人們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但單論戰鬥力,恐怕在擁有精良裝備的矮人族麵前,現在的另外三個種族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更深遠一點推想,如果不能阻止他們,在打敗邊際森林裏的對手之後,他們的戰鬥場地又會推進到哪裏?!尼格瑞姆雖然一直沒有放鬆過自己領地中戰鬥力量的培養,但和永遠握著鍛造錘的矮人們組成的軍隊相比還是差得太多了,如果真的有打起來的一天,除非暴露埃布爾的力量,否則很難在矮人族麵前討到便宜,一定得想辦法讓矮人們打消這個想法才行!尼格瑞姆用力地眨了眨眼,試圖在黑夜中獲得更多的視力,但這實在是太難了,他費盡力氣,也隻在遠處影影綽綽地發現了一個比其他矮人樓房高大出許多的輪廓。尼格瑞姆擔心這是自己的幻視,摸了摸埃布爾的臉,往那個方向指了指,問道:“那邊是有一個高樓麽?”埃布爾的視野比尼格瑞姆清晰得多,為了收納更多的光線,他墨綠的瞳孔幾乎將整個虹膜占滿,一抬頭便看見了尼格瑞姆所指的那棟樓,說道:“是,有一棟高樓。”尼格瑞姆湊到他耳邊說道:“我懷疑那是矮人之王的住所,我們去那邊看一看。”埃布爾有些擔憂地皺了皺眉,說道:“主人,這些種族的領導者大多實力超群,五感十分敏銳,雖然不太確定,但我擔心矮人王也……”尼格瑞姆愣了一下,第一次意識到埃布爾的實力是有上限的,不由得問道:“你會被發現麽?”埃布爾沉默了一下,隨後道:“不,我不會被發現,但主人您的唿吸和心跳聲可能會被感知到。”尼格瑞姆:“……”尼格瑞姆用力地捏了一下埃布爾的耳朵,叫後者忍不住有些發癢地側了側頭,隨後才略帶惱意地抱怨道:“你連幫我隱藏這點痕跡都做不到嗎?”不過尼格瑞姆並不是毫不講理的人,之所以這麽說也隻是在發小脾氣而已,他知道這並不是埃布爾的錯,也不打算強求對方做根本做不到的事。然而就在尼格瑞姆思考著是撤退還是讓埃布爾放下他一個人去打探消息的時候,埃布爾突然慢吞吞地迴答道:“也許可以試試。”尼格瑞姆一愣,說道:“可以試試?”埃布爾點了點頭,蹲下身將尼格瑞姆放了下來,又轉過身,認真地看著尼格瑞姆。尼格瑞姆視野不清晰,隻能隱約看清埃布爾的輪廓和他微微泛光的眼睛,腳下更是一步都不敢動。埃布爾半跪下來,捉住尼格瑞姆的一隻手,半是虔誠半是留戀地在他的脈搏處摸了許久,這才輕聲道:“您現在的狀態還不錯,接下來也請保持住,不要太過激動和緊張,更不要大聲唿吸和說話。”埃布爾剛說完,便覺得手下的脈搏跳動變快了,當下便有些失笑,湊近板著臉的尼格瑞姆,低聲道:“現在這樣就不行,會被發現的,請您不要緊張。”尼格瑞姆麵無表情地垂著眼看了埃布爾一會兒,反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同時向前一步,另一隻手摸到了他的臉,慢慢彎下腰,眯著眼睛朝他靠近。因為尼格瑞姆看不清他們之間的距離,所以不論多近,他靠過來的動作都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甚至連唿吸都近得可以嗅聞到了,他仍舊在繼續靠近,一眨眼的功夫,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隻能放下尼格瑞姆書架上最薄的那一本書了。埃布爾絕佳的視力讓他能夠輕鬆地看清尼格瑞姆精致的臉,那雙直視著他的,似乎能夠看透靈魂的漆黑眼睛,筆挺的鼻梁,還有那雙粉色的薄唇他並非沒有嚐過那嘴唇的滋味,但埃布爾的唿吸仍舊在一瞬間變亂了,他幾乎忘了自己現在身處何地,耳邊被自己“怦怦”的心跳占滿,心裏隻想著,求您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哪怕隻有一點!我想要!!!“你這不是也一樣嗎?”尼格瑞姆停在了跟他差不多隻有十張紙薄厚距離的地方,溫暖的唿吸就撲在他臉上,說話的聲音卻冷淡又矜持,好像他現在根本沒有在黑暗中離他的奴隸如此之近,而是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城堡裏的書桌後批閱文書一般:“怎麽還好意思嘲笑我。”埃布爾:“……”埃布爾呆傻地看著他,幾乎不敢相信他的主人在說些什麽話,他不甘心地看著那雙距離自己不過一厘遠的嘴唇,多麽想不管不顧地就這麽湊上去,但他不能,他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尼格瑞姆,看著對方輕哼一聲,拉開了和自己的距離。埃布爾的心髒仍舊在因為尼格瑞姆剛才的動作而砰砰直跳,他覺得自己不該這樣,畢竟他還曾經嘴對嘴地給尼格瑞姆喂食喂藥但那明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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