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傾畫在自己的房裏坐著想今天的事,想的入神。忽然丫鬟來報,說有人求見,傾畫問是誰,說是今天殿上的小丫鬟。傾畫想了想畢竟今天也是因為她洗脫了嫌疑,應該是友非敵,就同意了她進來。


    小丫鬟慢慢的走進來,先行禮。


    “拜見傾畫姑娘……”


    “快起來,今天還要多謝你了,不必這麽多禮,丫頭說你求見我,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與我商議?”


    丫鬟抬頭看了看傾畫,美麗的臉上顯得異常平靜,她想到了她的主子,素日來對她不錯,她也是那麽的年輕美貌,隻可惜如今都沒了,皇子沒了,娘娘也沒了。想到這她又垂淚。


    傾畫見她這幅模樣,以為她還有什麽冤屈,便說:“你怎麽了,是不是還有什麽委屈,你可以告訴我,等顏墨迴來,我一定叫他稟報可汗,讓你安心。”


    丫鬟搖搖頭,淡淡道:“我隻是想到了主子,她和你一樣,本來都是幸福的,可如今人去了,所以我難免傷懷。”


    “我家主子最是善良的,她讓我囑咐你幾句。”


    傾畫看她說的認真,知道不會是假的,也認真的聽。


    “你說吧,我聽著!”


    “我家主子早就知道她會死,她知道闕氏會向她下毒手,今天的信想必你也猜到了,我就不多說了。我家主子生前要我告訴你,闕氏雖然殺她目標卻是你,她是想一石二鳥。就連皇子的死,闕氏本要的也是你兒子的命,隻是弄巧成拙罷了。她要我提醒你,日後定要處處小心,留意身邊的人和事,保護好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傾畫有些疑惑,她與胡姬交情不深,胡姬何必特地也告訴自己。


    “你家主子為何要提醒我?”


    小丫鬟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將眼窩裏的淚生生的逼了迴去,迴望了傾畫一眼。


    “主子的孩子已經不在了,她希望你能看住自己的孩子,做一個好母親。”


    丫鬟說了很多胡姬臨死前交代的話,傾畫聽了很是感動,她沒有想到胡姬居然可以看的這麽長遠,也很惋惜這樣一個佳人如此匆匆而去,感慨中又有一絲傷感。


    傾畫款步來到丫鬟的身前,輕輕挽住她的手說道:“謝謝你能過來和我說這些,也謝謝你的主子能如此替我著想,你……節哀吧。”


    丫鬟苦笑了一聲道:“事已至此,節不節哀都不能怎樣了,王妃娘娘,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閼氏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傾畫輕輕點頭,輕歎了一聲,她迴頭看了看床上睡的正香的孩子,輕聲說道:“我會注意的,倒是你,今後有何打算?”


    丫鬟聽到這裏,將手慢慢從傾畫的手中抽出,轉過身輕聲抽泣了下道:“我打算隨主子去了。”


    傾畫一聽,趕緊追了一步道:“不可,你可不能想不開,你主子已經去了,如果你再隨她而去,你主子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丫鬟頭也不迴的搖頭道:“王妃娘娘,你有所不知,我從小與主子生活在一起,如今主子去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我都是要隨她去的,閼氏不也說我應該陪葬嗎?”


    傾畫焦急的道:“妹妹不可聽她胡說,她那樣說就是為了讓你做傻事,你如果真做了傻事,豈不正中她的下懷?”


    “王妃娘娘,我意已決,希望你能支持我。”


    丫鬟的態度很堅定,不容別人評說,傾畫也看出來了,這丫頭是個強脾氣,但又如此重感情,傾畫張了張嘴,最後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她發現自己確實沒什麽好說的,在這樣一個女子如草命的年代,沒了主子嗬護的丫鬟,活著又能如何呢?


    最好的歸處,也就是可汗再將她賜給別的主子,但別人又怎能如胡姬那樣對待她呢,想到這裏,傾畫慢慢走到丫鬟的身後,伸出手抱了抱她道:“妹妹……你……”


    丫鬟突然轉過身,給了傾畫一個大大的擁抱,輕鬆而又有些調皮的說道:“王妃娘娘放心啦,我覺得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可以馬上再見到主子,我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呢。”


    聽著丫鬟輕鬆的聲音,傾畫的心裏好似被一塊大石堵的死死的,隻見她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氣,故作輕鬆的說道:“妹妹,我送送你吧。”


    雖然傾畫刻意的偽裝著輕鬆,但丫鬟還是在這幾個字裏聽到了絲絲的哽咽,於是丫鬟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王妃娘娘,小世子不能離開你的,我是去見主子,是件高興事兒,你祝福我就可以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閼氏這次肯定不能再翻身了,了卻了這些,我無憾了。”


    傾畫抱著丫鬟,哽咽的說不出話,隻能努力的控製著眼淚不要流出來,她狠狠的點了點頭,丫鬟離開傾畫的懷抱,伸出手輕輕的撫去傾畫眼中的晶瑩說道:“王妃娘娘你千萬要保護好自己,閼氏雖然倒了,但難免還有什麽壞心思,如果她要反撲的話,後果也是很嚴重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傾畫點了點頭,看著眼前如花似玉的姑娘,她實在舍不得讓她就這樣走了,但又想不到更好的理由阻攔,就這樣,丫鬟在傾畫惋惜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間。


    這幾日中,可汗足不出戶,每天皆坐在房間裏,看著麵前擺著的白玉簪,這簪子是可汗親手為胡姬挑選的,他還記得他當日拿給胡姬的時候,胡姬別提多高興了,這簪子最是配她了。


    可汗想著想著,臉上本有的笑容漸漸收斂,隨之而來的是心碎般的痛苦,又想起了丫鬟替胡姬傳達過來的深深愛意,那些情話猶如繞梁般,時常出現在自己的腦海。


    砰的一聲,可汗將拳頭狠狠的錘在桌子上,門外的守衛聽見有聲音,想也不想的破門而入,可汗突然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狠狠的盯著守衛,盯得守衛半天不敢動彈。


    “滾出去!”


    “是!”


    這守衛如臨大赦般趕緊退了出去,並把門小心翼翼的帶上,可汗伸出手狠狠的按了按太陽穴,他現在的心情雜亂無章,好似有幾千匹馬奔騰而過一樣。


    “不行!絕不能這麽輕易放火她!”


    可汗突然站起身子惡狠狠的說道。


    傾畫看著丫鬟走出房門,就如同沒有骨頭般攤坐在椅子上,短暫的交流過後,她像是大戰了一場一樣,虛脫的扶著額頭,可這姿勢還沒有保持多久,便有仆人過來請她去前廳,說是可汗傳召。


    傾畫努力的緩了緩心情,艱難的在下人的攙扶下向著前廳走去,這一路她走的很是漫長,直到過了後院,來到前廳院子的時候,腿下才恢複了些許的力氣。


    當她邁進前廳時,發現閼氏正跪在廳裏正中的位置,傾畫神情微楞,再往邊上看去,是那個丫頭,原來她還沒死,欣喜之下,傾畫脫開下人的攙扶,幾步來到丫鬟的身旁,丫鬟也是心情很好,她覺得可汗這次是要為她的主子做主了。


    可汗看到人已到齊,這才讓傾畫落了座,隨後開口說道:“今日召集大家過來,就是要把胡姬被害死的事情解決了,閼氏!”


    可汗突然喝了閼氏的名字,嚇的閼氏渾身一抖,頭低的更深了,可汗狠狠的望了一眼閼氏,緊攥的拳頭輕輕的抵在扶手上,深吸了一口氣,可汗又說道:“胡姬的死,跟你脫不了幹係!這些年,你在背後攪風攪雨,把我這裏弄得烏煙瘴氣!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嗎?我隻是看你並沒有闖出什麽大禍,也就聽之任之,但如今!你居然學會害人性命了,你說!你讓我如何繞過你?”


    閼氏跪在那一言不發,甚至連反駁都沒有,這可不像她一貫的作風,可汗等了一會兒,見閼氏沒有反駁,眉頭皺了皺,他將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來迴的敲擊了一番,似乎是在想事情,傾畫與丫鬟對視了一眼,皆是不明白可汗的意思。


    可汗想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此件事情極其惡劣,我堂堂可汗,居然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人,這要是傳出去,你讓我的子民如何能再支持與我?”


    這些話可汗說的很是平靜,但這平靜中又帶著一絲不可反駁的威嚴,跪在地麵上的閼氏聽到這,心裏一突,難道……難道這是要賜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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