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的話音就被外麵淩亂的腳步聲打亂了,隻見劉叔踉踉蹌蹌的推門進來,懷裏抱著一捆藥材,剛跨過門檻就撲倒在地,無論如何都起不來。身上布衣被人劃開了多條口子,往外淌著血,一張臉又青又腫。府上小廝大驚失色的過去扶起劉叔,林絮趕忙過去查看劉叔這一身的傷。林懷易看到劉叔的樣子時眼神驟然轉冷,心裏已經有了琢磨,他往院子牆邊一點頭,靈渠就飛身躍了出去。剛剛他就在牆上守著,整座府裏竟沒有一人察覺,可見此人武藝實在高超。府裏小廝將劉叔扶到床榻上,抹上創藥,灌了好幾口藥,過了許久劉叔才逐漸緩了過來。林絮心急問道:“劉叔,發生了何事,是誰將你打傷至此。”劉叔咳了一會兒,歎息道:“無妨,是我心急抓藥,要了藥材鋪最後一顆靈芝,後麵人讓我將靈芝給他我不肯,就打了起來。我武藝不如他人,借著這把老骨頭腿腳功夫還行,就跑得快點迴來了,少爺不必擔心,藥買到了就好了。老奴…等會兒就給少爺去煎藥。”說完又咳了半晌。林絮第一次在衣袍裏捏緊了拳頭,少年心性讓他有些咽不下這口氣。他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自入京以來,他就牢記父王和母後的教誨,萬事以和為貴,低調做人,這麽久了他當然也是經曆過不少的冷嘲熱諷,可他卻都生生的忍了。為何我們處處避讓卻還是被人得寸進尺的欺負?飽讀詩書的少年單薄胸膛裏翻湧起了酸澀難忍的不服氣。西北之人飲黃酒食狼肉,剛強是刻在他們骨血之中的特質,就算是再如林絮這般溫潤之人也有著不屈不撓的氣性,受不得被人如此折辱。林懷易在一旁看到林絮的神情,自然就明白他在想什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靈渠已經去查到底發生什麽了,等他迴來吧,交給我。”他按住掙紮著想起身的老管家道:“劉叔你也別起來了,煎藥我找人幫忙,你好生休息。”他幫忙將劉叔安頓好之後告辭迴了府。靈渠已經在府裏等他了。“王爺,是吳家下人動的手,他們怕是早就蹲點過了,知道劉叔會何時去哪家藥材鋪抓什麽藥,今天靈芝的這家本就是吳家名下管理的藥材鋪,趁著是在自家店裏就肆無忌憚地動起了手…”“看來他們憋了這麽久,這會兒忍不住了。”狐狸舔了舔唇心裏暗道:“我也真是憋了許久,快要控製不住這雙要揍人的手了。”眼睛裏微光一閃而過。靈渠突然打了個寒顫。這個小祖宗又想做什麽。……煙柳之地,牡丹園。“喝!今兒個開心,喝,酒都記我賬上,大家敞開肚皮喝!”吳納孜滿麵油光的坐在包廂裏招唿著眾人,左邊媚娘給他捏肩右邊翠兒給他倒酒。他今天高興的不得了,找人揍了一頓那個質子府的老頭之後二皇子賞了不少金銀,就把這隻狗哄的翹著尾巴亂叫了。“這位官爺”媚娘靠在吳納孜身上嬌滴滴的說道,“今兒個來的正巧,江南那有名的花魁璟雯姑娘被請至我處教小妹妹們琴藝,要不讓她來給您彈幾曲兒?保證官爺是不會失望。”吳納孜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江南那些都細胳膊細腿兒的,戳在那兒跟根竹竿似的,哪有媚娘你風流。”吳納孜捏了把媚娘的細腰,逗的她花枝亂顫。“不過既然來都來了,就叫上來吧,江南的花魁?老子今天也開開眼。”門口的小廝應聲跑去叫人。過了一會兒隻見一位姑娘身著素色長衫,雖然淨地有些紮眼,卻無端讓人覺著她俏麗若三春之桃,青素若九秋之菊,腰間係著條由碧綠玉石點綴的流蘇腰帶,細腰盈盈一握,身形纖長,輕紗蒙麵,過來對屋裏人鞠了一躬,細眉杏眼,也不多說話,清清淺淺地坐到琴台上。輕撫琴弦,音色流轉,單單幾個音就已經讓酒桌上的人屏住了唿吸。“天籟瓊音”所有在場的人腦海中都劃過這話,美人悅目,音色悅耳。實屬世間難得。月色之下,輕紗被微風吹起,綽綽約約顯露的麵容似是仙子一般,周身籠罩了一層輕煙薄霧,似真似幻。整屋的人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如癡如醉,像是看呆了。一曲過完,女子也不多做逗留,淡淡的點了點頭就自個兒離去了。關門的聲音才使得桌上人清醒了迴來。所有人都像是在夢境裏走了一遭,世上竟有如此仙氣之人,琴音清冷,笑容淺淡,如月宮的那位下凡一般,使人覺得多說一句話就都是褻瀆。吳納孜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磕磕巴巴道:“這…果真…不愧是江南花魁,京中怕是再也找不出另一位能與之媲美的了……”今兒個算是真的漲了見識。媚娘撫了撫帕子,笑道:“那是自然,別說男人了,就連我們女人,第一次在這位的琴聲之下,也是半晌才醒覺呢。”說著就嬉笑著喂了吳納孜一顆葡萄,繼續道:隻是可惜了,璟雯姑娘自幼與雙親走散,曆經兜轉被賣到江南,江南人喜音樂,幸得在那裏練就了一手好琴,才依著這琴藝打出了點名聲來,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隻是可惜了,如若在京城任何一個世家長大,按這位的音容麵貌,怕是能進宮搏一搏……”吳納孜暗喜:“無依無靠無背景,這不正好便宜了我嗎,大不了多給些金子就是。”他招來仆從,如此那般交代一番,揮手讓他們下去了。對酒桌上的人他稱家中有事,預先結了賬,就急急忙忙的驅車往迴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