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錚~”


    “錚~錚~錚~錚~”


    待冬香坐下來之後,二人分別撥弄了幾下琴弦。


    一為試音,二來也是借著這個機會配合一下,看看對方的指法、技法之類,一會也好配合。


    如若是琴藝一般的人,第一次合奏,幾乎是沒有可能配合好的。


    但二人都算得上是音律高手,故而隻是拔弄了幾下,便會心一笑……


    接下來,由冬香先行彈奏,顧鳴協助和弦……


    前奏過後,冬香婉轉悠揚的聲音隨著弦音飄蕩在空中: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當她唱到這裏的時候,顧鳴的弦音開始有了變化,由他主導,冬香協助。


    同時,顧鳴富有磁音的嗓音也響了起來:


    “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這時,冬香全然沉浸到弦律中,沉浸到詞的意境中,喃喃地跟著和詞: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二人一唱一和,一和一唱,分坐左右撥弄琴弦,竟有一種天作之合之感,令人聽得如癡如醉。


    遠處,幾撥客人正在與姑娘喝酒、調笑,聽到這琴聲與歌聲,全都不約而同停了下來,紛紛側頭傾耳細聽。


    蝴蝶翩飛著飛了過來,上下盤旋。


    天空中的鳥兒紛紛落到枝頭,生怕打破了這人間的仙音。


    甚至,塘中的魚兒也浮出水麵,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應和著這天籟之音。


    其實,顧鳴也不過才發揮出十之一二的水準。


    畢竟現在他的音律技藝已然滿級了,再加上他的亞聖境界,真要全力發揮的話……那可不是什麽人間仙音,那是真正的仙音。


    就算在仙界,那也是一騎絕塵的。


    如果再配合伏羲古琴……效果更是難以想像。


    不過,就算發揮出十之一二,也足以傲視天下眾生。


    同時,對於冬香的琴藝,顧鳴還是頗為讚賞的。


    第一次與他同奏,便能跟上節奏,幾乎沒有出現什麽差錯,算是相當的難能可貴了。


    而且這女人在詩詞歌賦方麵也很有天賦,那麽多讀書人對不出來的對子,她竟然給對上了。


    因此,顧鳴已經暗自決定幫她一把,找機會先替她贖身,再傳她修煉之法,也算是在這個世界留下一個種子。


    等到一曲終了,一眾人卻依然還沉浸在琴音中。


    包括冬香在內,似乎也不忍離開琴弦,手放在上麵,眼中隱隱有淚。


    正所謂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這些年來,她身處歡場,遊離於不同的男人之間強作歡顏。


    可以說,從來沒有像今日裏這般放開過,像今日裏這般彈奏得如此投入。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冬香自認閱人多矣,但卻完全看不透也猜不透與這個神秘的男人。


    “好了,多謝冬香姑娘,多謝大家。”


    顧鳴微笑著站起身來。


    這時,冬香方才迴神,也跟著起身,先衝著顧鳴盈盈福了一禮,動情道:“多謝公子陪小女子彈奏了這麽一首終生難忘的曲子。”


    “好!”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迴聞?”


    “沒想到顧兄在音律方麵也如此出眾,真的是令我等自慚形穢……”


    “如此多才多藝,令人由衷歎服……”


    一時間,各種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這下,穀德祥可謂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花了錢請了這麽多人來想要羞辱一下顧鳴,結果……反倒成就了對方。


    經過此次,顧鳴在天台縣的名氣必然高漲。


    而他……卻顏麵盡失,淪為笑柄。


    典型的吃力不討好,為他人作嫁衣裳。


    ……


    果然,此次聚會之後,顧鳴聲名鵲起。


    他所出的“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以及“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兩個對子也開始廣泛傳播,被人所津津樂道。


    當然,冬香姑娘也沾了光,她所對的兩個下聯也被傳為佳話。


    甚至有不少私塾將這兩個對子作為考題,讓學生來對。


    不少讀書人也樂在其中,一時間對出了不少風格迥異的下聯。


    許多沒有參加聚會的讀書人,以及一些名流紛紛跑到李府,想要親眼看一看顧鳴到底何方神聖,同時也紛紛邀請顧鳴赴宴。


    甚至,還有人開出比李老爺高三倍的價格想聘請顧鳴到府上當先生。


    隻可惜,顧鳴稀罕的是錢麽?


    無論對方開什麽樣的價碼,他都絲毫不動心。


    如此一來,更是讓穀德祥鬱悶不已,好歹他也是堂堂舉人,怎麽就比不過一個秀才?


    而李老爺夫婦自然是欣慰而又驚喜,主動提出給顧鳴加銀子。


    對此,顧鳴倒也沒有拒絕。


    雖說他不稀罕銀子,但李老爺主動提出,他要是拒絕的話就顯得有些不合常理。


    接下來,顧鳴製定了一套教學計劃,開始悉心教授李修緣。


    他心裏很清楚,李修緣乃是降龍羅漢轉世,想徹底讓他歸入儒家不太可能。


    況且,他真要強行這麽做的話,也有可能引來一些派係之爭。


    所以,顧鳴的計劃是讓李修緣同時學習儒、釋、道三家的知識與理念,這樣就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當然,要打基礎的話,自然還是要先從儒家著手。


    顧鳴先讓李修緣學習《三字經》、《千字文》等淺顯易懂的基礎,再慢慢讓他學習四書五經的內容。


    時不時的,也讓他看一些佛家與道家的經典書籍,並頭進行。


    如若是普通孩子,同時學習這麽多知識很難,但李修緣不一樣。


    畢竟是羅漢轉世,腦瓜子豈是常人能比擬?


    再加上有顧鳴親自指導,學習進度堪稱神速,令李老爺夫婦倆驚喜不已,暗自慶幸找對了老師。


    不知不覺半年過去。


    這日裏,顧鳴上街閑逛時,無意中聽到了一個消息:有人要替冬香姑娘贖身,準備買迴去作妾。


    畢竟冬香姑娘在天台縣名氣極大,但凡是個男人,恐怕沒有不知道她的芳名的。


    聽到這樣的消息,顧鳴不由皺了皺眉。


    倒也不是他對冬香姑娘有什麽想法,說白了,他的身邊從來都不缺美人。


    就他身邊的嬌妻來說,聶小倩、白素貞、嫦娥仙子,哪一個不是傾國傾城?


    哪怕是玉兒,當初或許隻能算是中上等姿色,但經過多年的修煉,越發出落的動人。


    到現在,凡間女子恐怕也很難找到比得過她的。


    顧鳴皺眉是因為他欣賞冬香姑娘的天賦,上次一起彈奏時,他便暗自決定要替其贖身,並傳其修煉之法。


    隻不過,之後一直忙於教導李修緣,一時間沒顧上這事。


    如若冬香姑娘被人納為小妾,再去找她的話……恐怕就有些不妥了。


    於是,顧鳴當即決定去找冬香姑娘談一談,看看她的意思。


    如若她自己願意,那就作罷,由得她去。


    如若是被迫的……那就拉她一把,救她出火坑。


    於是,顧鳴當即來到了盈春苑。


    “喲,不知顧公子大駕光臨,老身有失遠迎。”


    一見顧鳴出現,老媽子當即喜笑顏開迎了上來。


    “嗯,我來找冬香姑娘。”


    “啊?冬香姑娘?”老媽子愣了愣。


    “怎麽?冬香姑娘不便見客?”


    “這……”老媽子一臉為難道:“顧公子,冬香姑娘……有人替她贖身,過幾日便會來接她。


    因此這幾日冬香姑娘就不見客了。


    要不,老身安排夏香姑娘怎麽樣?夏香姑娘是我們盈春苑最新的花魁,能歌善舞,溫柔體貼,保證伺候的公子滿意。”


    “不用,在下是專程來找冬香姑娘的。”


    “可是……楚公子打過招唿的,不許我們再安排冬香姑娘見客。”


    顧鳴不露聲色摸出一小錠金子遞過去:“我不會耽擱太久,隻是想與冬香姑娘說上幾句話就行了。”


    “這……”


    老媽子捏著手中的金子,心眼開始活泛開了。


    誰還跟錢過不去啊?


    “那……公子可要快一些……一刻鍾可以了吧?”


    “哈哈,夠了,多謝老媽子。”


    “走吧,老身帶你過去,低調一些,盡量不要讓人知道……”


    一般來說,尋常姑娘都是住在樓上的,一人一間房。


    但苑裏的當紅小花一般會安排小獨院,並且還要配幾個丫環。


    這幾個丫環不僅要伺候當花小花,有客人時也要端茶倒酒。遇上客人有特殊的需要時,她們大多也會……


    在老媽子的帶領下,顧鳴來到了冬香所居的小庭院。


    這時,冬香正坐在荷塘邊發呆。


    老媽子輕咳一聲:“冬香,顧公子來看你來了。”


    一聽顧公子這個字眼,冬香驚喜地側過頭來,一看果然是顧鳴,便急急上前福了一禮:“小女子見過顧公子。”


    “嗯,冬香姑娘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二人坐下之後,老媽子方才起身離開。


    不過,卻沒走遠,而是走到院站口等著……


    畢竟她已經收了那個楚公子的定金,某種程度上講,冬香已經是楚公子的人了,所以她怕惹來麻煩。


    因為時間緊迫,顧鳴也顧不上客套,開門見山道:“聽聞有人替冬香姑娘贖身?”


    聽到此話,冬香不由幽幽歎了一聲,默默點頭。


    “怎麽了?能脫離火坑不是好事麽?看冬香姑娘的神情似乎不太開心?”


    冬香不由搖頭苦笑:“隻怕是更深的火坑……”


    “哦?怎麽說?”


    “那個人叫楚懷仁,台州府人氏,出了名的紈絝……


    聽姐妹們說,那姓楚的幾乎每年都在納妾,但那些女子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要麽莫名的死去,要麽瘋瘋癲癲,也或是賣給他人……”


    “竟有這樣的事?”顧鳴不由皺了皺眉。


    “傳言應該非虛,這苑中有兩個姐妹是從台州過來的,她們聽過不少關於姓楚的事……”


    “行了,我明白了。這樣,我去幫著打聽一下這個姓楚的為人。


    如若真的是個火坑,我再想法子阻止這件事。”


    一聽此話,冬香不由臉色一變,急道:“小女子多謝公子的恩情,隻是……楚家在台州頗有背景,公子不要為了小女子的事而卷入是非。”


    “嗬嗬,這個冬香姑娘放心,我心裏有數。行了,就這樣,你先忍耐兩日,到時我再來找你。”


    說完,顧鳴便起身辭別而去。


    走到院外,老媽子訝然地往院中看了一眼:“顧公子這麽快就完事了?”


    顧鳴:“……”


    這老媽子也不太會說話了。


    ……


    離開盈春苑,顧鳴走到無人之處,念頭一動……


    下一刻,已然瞬移到台州城外。


    入了城,顧鳴經過一番打聽,方才知道冬香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姓楚的著實是壞的不一般。


    這家夥天生就是一個色胚子。


    十來歲的時候便無師自通,開始騷擾府裏的丫環。


    甚至還有一件讓人津津樂道的事……這家夥在十五歲的時候,居然給他老爹戴綠油油的帽子,與他老爹納的兩個小妾廝混到一起。


    事發後,他老爹雖然生氣,但又舍不得收拾兒子,畢竟老來得子,寵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於是,幹脆將那兩個小妾賞給兒子……


    結果那小子玩了沒多久,膩了,竟將那兩個小妾給賣到青樓去了。


    之後,那是越玩越離譜,最喜歡跑去勾搭一些成了親的女人。要麽用錢砸,要麽來硬的……


    楚家幾代經商,積累了不少財富,在台州府乃是有名的大戶,與官府有著盤根交錯的關係。


    因此,就算他再怎麽胡作非為,哪怕是鬧出人命,他老爹也會花錢擺平。


    台州城不少人都在詛咒楚家……畢竟,有不少人都被楚家欺壓過。


    楚家以前有個姓盧的下人,有一次他的妻子從鄉下來探他,結果不幸被楚懷仁看到了。


    那婦人雖說已經三十來歲了,但長得還算不錯,身段也頗有些動人。


    於是乎,楚懷仁當下裏便動了歪心,將那婦人強行占有……


    過了兩三天才放人。


    但那婦人卻已經瘋了……


    姓盧的男子跑去官府告狀,卻反被打了一頓,說是夫婦二人合謀想要敲詐楚懷仁……


    另外,這家夥心裏有些扭曲,喜歡玩一些非人的手段。


    有幾個小妾不堪折磨,要麽上吊自殺,要麽被生生折磨死……


    做了那麽多壞事,楚懷仁依然不知收斂,依然還在四處逍遙。


    城中百姓一提到他,可謂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


    但,偏又奈何不得。


    獲知了這些事情之後,顧鳴返迴了天台縣。


    並且,於當天晚上悄然來到冬香的房內……


    一見顧鳴突然出現,冬香嚇了一跳,看清是顧鳴之後,不由擔憂道:“顧公子,你怎麽來了?有沒有人發現你?”


    “放心吧,不會有人發現的。我打聽過了,那姓楚的家夥的確不是個東西,我會對付他的,你不用擔心。”


    對於顧鳴來說,對付這麽一個小小紈絝,根本不叫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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