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溪在進房那一刹,便愣住了。一張床,什麽都沒有,而且那床……那被子,那褥子,那能睡嗎?還不知道是多久前的。


    “這裏根本不能睡!而且我要怎麽沐浴?”


    在嚴璟進門時,早已經到房中的落溪仍未**,站在房中皺了整張臉看著他。


    嚴璟剛與衛士們一起喝了落溪不願喝的粥,看著她說道:“這房子是他們全村最好的房子,被子也是最好的。”


    “騙人,這給豬睡豬都不會睡!”


    “那你便站著吧。”嚴璟往床上一坐,不再理她。


    “你……”落溪將頭一偏,咬唇看著別處,一句話也不說。嚴璟看看她,還是起身到她身前道:“既然這樣,也隻能將就了,哪怕是到鎮上找著客棧也不一定會好到哪裏去的,你不是說你是來賑災的嗎?不知道百姓是什麽災,又怎麽賑?”


    他語氣稍有好轉,落溪便沒有馬上衝他沒好氣地迴兩句,隻是扭著頭不說話。


    嚴璟又說道:“明天我們便一邊查一邊往揚州走,等到了揚州,自會有行轅,到時便好了。”


    落溪也是無話可說。說不睡覺是不可能的,今天把她累死了,身上酸,腳也酸,還疼,恨不得倒下去就再也不起來。


    又將床看了一眼,她才憋屈著說道:“可是我要沐浴。”


    “不如明天見到了客棧再沐浴吧,這裏,實在是不行,連浴桶都沒有。”


    “……不沐浴怎麽換衣服,怎麽睡?而且我身上髒死了,還流汗了,不沐浴我睡不著。”落溪此時很是可憐,眼巴巴望著他,希望他能想出什麽辦法來。


    嚴璟果然是改了口,“沐浴是不可能了,不過我看後麵有個小盆,可以給你燒些熱水來,讓你擦擦身子,洗洗腳。”


    落溪臉上別扭了半天,好一會兒才勉強迴答:“好。”


    “那你等著,我去給你燒。”


    “我也去!”


    第二次,落溪看著她的丞相駙馬蹲在灶前加柴添火,為她忙活。心裏有股說不出感覺,隻是……那些陰霾漸漸散去,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


    其實也沒什麽的,一天不沐浴,一天不睡軟床,也不是過不下去,父皇也說要能休會百姓疾苦的。到時候她見了皇上,還可以批評他幾句,還有南平。至少她看到了水災,看到了小村子,睡過百姓的床,而他們什麽也不知道。


    本來是挺開朗的了,可看到那裝水的小木盆,心裏那股散去的陰霾便又迴來了。


    嚴璟將水盆端到房中,從身上掏出一副帕子來遞給她。


    落溪盯著那黑黑舊舊,不知道粘著什麽什麽的木盆看了半天,苦著臉將帕子放到水中,開始脫衣服,動作卻極慢,還在猶豫著如此擦洗,是不是還不如不洗。


    嚴璟看向她說道:“再不洗,水就冷了。”


    是啊,在宮裏、在府裏沐浴,要麽是引的溫泉,要麽是有下人全天守著添火備熱水,她想什麽時候洗,洗多久都行,現在卻沒辦法了,再捱下去就冷了,想洗都不行了。


    咬咬牙,落溪隻得脫下了衣服,到脫了外層,要脫最裏層的抹胸褻褲時,一抬頭,便見某個男人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


    雖說也算老夫老妻,雖說此人對她的身體比她自己還熟悉,落溪卻還是稍稍紅了臉,側過了身道:“你轉過身去,別往這邊看。”


    嚴璟不願搭理她似的脫了靴,在床上躺了下來。


    落溪心中又不舒服了。自離開京城下江南,他們兩人在船上待了十幾天,這原本挺**的男人隻碰了她一次。當然,原因是船上隔音實在不好,且那種情況下,要讓人知道丞相公主說是去賑災,卻天天在船上度春宵著實有些沒臉。可現在,四下無人,她就這樣在他麵前脫衣服,他卻是一副“沒什麽好看”的樣子躺下,這讓她怎能不憋氣?誠然她不是有那種意思,隻是……就算不屑也該她不屑,他在那裏不屑什麽?


    不舒服是不舒服,可她卻不能說出來,隻是暗暗癟了嘴,脫了衣服拿帕子打濕水了擦洗身子。


    先是蹲在木盆旁脫了抹胸擦洗了上半身,隨即又脫下褻褲彎腰擦著腿,洗罷,才要直起身穿衣服,便見本該躺著的人不知何時又坐了起來。


    “你……你混蛋!”落溪羞紅了臉,立刻去尋衣服,這才發現衣服還在包袱裏沒拿出來,便急忙去解包袱,心中極為難堪,卻仍是要全身一絲不掛地大刺刺站在他麵前解包袱,拿衣服。


    一拿了衣服,她便背過身去,慌慌張張穿衣服,一邊穿還一邊緊張著他突然從背後過來摟住她。雖說是替自己穿衣服,落溪卻很是不熟練,要知道,她是很少自己穿衣服的。


    最終,他並沒有趁她穿衣服時過來摟她,而是在她穿好衣服時脫了自己的衣服。


    “你,你做什麽?”落溪微低頭看看他,又看看那床,實在不想在此處做那種事,奈何他卻像是來了興致。


    嚴璟說道:“我也來擦擦身子。”說著便走到木盆般彎腰拿起了帕子。


    落溪此時是說不出的憤怒,比先前發現他看她時更想打他。


    嚴璟卻似乎沒意識到她的憤怒,將胸口擦了幾下,迴頭道:“你過來給我擦擦背吧。”


    哼,還會指使她了,當她是丫環嗎?


    “不會!”落溪也學他一般往床上一坐,不搭理他。


    嚴璟也不再說什麽,站起身,旁若無人地將褲繩拉開。


    落溪立刻扭過臉去,鑽進了被中,然後發現被中一片難聞的氣味。這被子,隻怕是從縫好那天起就沒洗過吧,這世間,怎麽還會有這麽粗糙的布,直疙得她難受。


    嚴璟動作比她快上許多,不一會兒就停了水聲,然後油燈滅,他走至了床邊。


    落溪往裏邊移了些,發覺竟有些冷。秋冬之際,天的確是越來越冷,而她這房中沒有碳火,沒有屏風,沒有床帳,隻有一床又髒又舊還粗糙的薄被。


    身側的人躺了下來,從後麵摟住她,讓她身上頓覺一股暖意,她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了靠,結果……落溪羞紅了臉,不知道是該返迴到先前的位置還是躺著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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